清亮而富有穿透力的门铃声钻进我的耳朵,来的是什么人?
二
趁外边的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来客身上时,我动作尽量轻缓地从浴缸里爬出。在地上像条青虫似地蠕动了半天,总算勉强站起身。
我靠在卫生间的门上伸长了耳朵,满怀憧憬。倘若来客机警一些,发现情况有异,我和那姑娘便有了安全获救的可能。
我听到了别墅大门敞开的声音,我听到了别墅大门关闭的声音,二者相隔很短。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比来客懵然不觉更糟糕的情况发生了:凭借脚步声可以推断,一个人去开门,关门后的脚步声是两个人。
那个男人不可能让女孩独自去开门,他亲自去迎接的人,只能是如约而至的同伙。
先前所有的设想都落了空:挣脱束缚,故意制造声音引诱那个男人走进卫生间,然后打晕。多了个同伙,这么做等于自寻死路。
我越想越后怕,虽说只听到那个男人在开口说话,但并不等于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或许还有几个同伙默不做声地躲在其它地方。幸好卫生间里没有利器,老天爷似乎也在阻止我贸然行动。
一个曾经热心教导我的前辈曾再三叮嘱我,推销员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逞强,图一时口舌之快的代价往往是断送大好机会。而在这种情况下,断送的恐怕则是性命。
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想到了一部电影:几个歹徒冲进某富豪家的别墅,挟持了别墅里的人,然后联系上身在外地的富豪,勒令他向指定的账号上转账。这种绑架方式貌似危险,实际上却起更省事,带着人质转移多少会有风险,而且还可能留有暴露真实身份的隐忧,不如就地解决。歹徒的同党监视富豪的举动,钱到帐后马上撤退,堪称闪电战。
几乎可以确定,电影中的情节在现实中重演了,我被稀里糊涂地卷了进来。
不过若是图财,他们便不会轻易伤害人命,我这样宽慰自己。
“那个推销员不会有事吧?”我听到了女孩的声音,“干嘛要牵连到他?”
“推销员?”新来的同伙生着一副公鸭嗓子,“什么推销员?”
沉默了很久,那个男人开了口:“刚才有个推销员纠缠不休,被我打晕了。”
公鸭嗓子冷笑一声:“你可真能干,他在哪里?”
“卫生间里。”女孩怯生生地说,“这么久还没动静,我担心他会不会死了。”
“我讨厌推销员。他们就像是乌龟,咬住就不松口。当面推销的大不了揍他一顿,打骚扰电话的最可恶,看不见摸不到。我去参观一下他是什么德行。”
公鸭嗓发表了一番议论后,脚步声向卫生间走来。
我赶紧躺进浴缸,双目紧闭。
哗啦啦的开锁声后,卫生间的灯亮了,随后门被打开。
“别装死,你弄出的动静我都听到了。”公鸭嗓轻蔑地说,“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非要我朝你的大腿捅一刀才甘心?”
我睁开双眼,看到一个年轻男孩叉腰站在门口。他顶多二十岁出头,脸上像是挨了平底锅的猛击,五官可笑地聚在了一起。一双白多黑少的小眼睛冒着凶光。
他死死地盯着我:“你看起来不像是很害怕的样子。”
不害怕才见鬼,但害怕有什么用?面对匪徒,表现得过激或者过分紧张都可能激发他们暴虐的征服欲,最佳选择是装糊涂和虚弱。应付死亡威胁的手段除了顺从与合作,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意识到,我毫无威胁。
想要成为优秀的推销员,必须得研究点心理学。尽管我没打算长久从事这一行,然而为了追求成功的喜悦,加上个人兴趣,特地买了本心理学基础研读了一番。
我呻吟了一声,竭力让眼神显得呆滞而迷离,试图让他感觉到我非常虚弱。任何人都不希望面对一个强势的对手,绑匪更是如此。
没想到他神经质地咯咯笑出了声,右手从腰间摸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