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基本上算是一个不记仇的人,不管什么矛盾,就算当时矛盾再大,只要我感觉没有触犯原则,我是不往心里去的,过段时间我就会忘掉,也因为此,我的人缘还算不错。但当新兵时的一件事,直到今天我仍然记忆深刻,他让我第一次感觉“人性险恶”——也许话重了点,但我就是这样想的,这么多年没有动摇。当时为确保新兵营养,新兵连每天早上会发一个煮鸡蛋,但我天生不喜欢吃煮鸡蛋,发给我我就给别人吃,有时干脆就放桌上不管它,谁爱吃谁吃。有次早饭后轮到我收拾桌子,正好同班就剩一个姓F的新兵还在吃,我顺手把鸡蛋递给F,说:“兄弟,帮帮忙,我不爱吃鸡蛋,你帮我消灭呗。”他看了我一眼,说:“不吃了。”我就说:“你不吃我只能扔了啊!”他说:“你扔就扔吧!”我也没在意,打扫桌子时顺手就把鸡蛋扔了。
上午训练间隙,我的新兵班长H突然把我叫了过去,说:“小L,你今天犯了什么错没有啊?”我感到莫名其妙,就说:“没有啊?”
“你再想想?”
“班长,真没有啊,训练我也没偷懒,你看我这汗…”
班长看看我:“你今天早上是不是扔了一个鸡蛋?”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是啊,收拾桌子顺手扔了…”
班长疾言厉色地批评道:“顺手?你不知道粮食来之不易吗?为什么要这样?你不吃不会给别人吃吗?”
“我给了,别人不吃…”我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立刻知道是谁在“告密”了,我扭过头去,看着想竭力装的跟没事人一样的F。
“这不是理由!别人不吃你也不能扔!”班长仍在咆哮,他看我在看着F,又加了一句:“别看F,他告诉我没错!”
F挨了过来,装着很诚恳的样子说:“我是农村出来的孩子,知道粮食来之不易,你这样确实不好…”
“***的!狗东西!”我一下子爆发了,“我扔鸡蛋,是我不对!但你是什么东西?!老子好心好意给你蛋吃你不吃,用得着你告密?用得着你来教训我!”
班长大怒:“L,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就说:“班长,我扔鸡蛋是我错了,但我在扔之前,曾说过他不吃我就扔,他说你扔就扔吧!当时看着我犯错不提醒,事后跑来告状!有这种混蛋吗?不就是想在新兵连表现好点吗?”
F仍在嘴硬:“我没义务提醒你!”
我愤怒欲狂,冲过去想揍他,被班里几个弟兄死死拉住了。班长一看不妙,急忙把我们拖开了。
后来这事我郁闷了很长时间,我觉得F这种事已经触犯了做人的底线,是人品卑劣的表现。从此我就不理他了,班长似乎也感觉出什么,没多久把他调其他班去了。
后来他也考上了军校,但直到现在,我都不跟他联系,即使去他部队所在城市出差,也从不找他,其他的战友、同学我都尽量找来一起聚聚。而且只要听说他要来,我就坚决不出现。我再也不想见他——原则性错误,在我这里没有时限,痛恨的感觉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自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