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茶]
村里的医所原本并不叫“新”,医所里的老大夫老了,这时正好村子里来了位懂医术的青年,老大夫就把医所传给了他,自己则回去安享天年。
新来的大夫姓土方,平日里话不大多,虽然偶尔也会同来医所里的村民聊上几句,但是半年过去了,村里人对这位整天板着脸一副严肃表情的大夫还是完全不了解。
“土方先生,这是今早刚采来的药材,我把它放这里啦。”
“谢谢,你先坐一会儿吧,我去拿钱。”
土方绕到柜台后打开一个小抽屉,一条发黄的发带随着他的动作从抽屉内部滑了出来。土方拿出钱,把发带往更里面的位置塞了塞,关上了抽屉。
“给,这是药材的钱。”
“谢谢。”卖药材的人从土方手中接过钱,又从背后的框子里多拿了一些药材放下,“这些就送给您吧,作为一直以来的谢礼。我有点好奇,您手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伤痕呢?”
“你说这些啊,”土方抬起手,掌心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从虎口一直延伸到另一边的掌侧,“都是以前拿刀的时候弄的了。”
“原来如此,土方先生你以前应该不是做大夫的吧。”
“恩,我曾经做的是和救人相反的事情。”
“您真是会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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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信啊,土方先生竟然做了大夫。”
“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我以前也卖过药,算是捡起了老本行吧。”
“诶,卖骗人的药也算么?”
“不要胡说。”
土方在昏暗的烛光下捣着药,柜台的另一角的抽屉忘了关,刚好可以看到里面杂乱堆放着的零钱,和一条发黄的发带。
“你还留着啊,都这么旧了,应该不能再用了吧…”
“我只是忘了扔。”土方放下药锤,走过去关上抽屉,“改天去买条新的。”
土方从柜子下方拿出一只泥土烧制的杯子,杯子做得歪歪斜斜的,像是新手烧制的试验品,很不美观。
“喝药茶么?”
“恩,很久没喝土方先生难喝的药茶了。”
土方把捣好的药倒进茶杯,往杯里缓缓注入滚烫的开水,药香渐溢。
“还是那么难闻。”
“可你每次不是都喝光了吗?”
“啊啦,我是不忍心打击你而已,喝完一杯药茶不知道要吃掉多少糖才能盖去口里的苦涩。”
“这么大还怕苦的人除了你就没几个了吧。”
“也是呢。”
第二天一早看病的村民来到医所时,惊讶地发现土方大夫就这样趴在柜台上睡着了,柜台的另一头放着一只难看的杯子,里面装着没有人动过的冷掉的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