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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e晴茗★TVXQ120125【瓶邪】朱弦绝BY:小谢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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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2-01-25 13:07回复
      吴邪略加思索,料想这机关当是张家楼主手下的人所设,道:“你还是别骂了,省点力气,还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能是什么药?”胖子挣扎了一会,实在勒得难受,也就不动了,“哎,他们苗人女子不管礼法,八成是张家寨里哪个小娘儿看中我英俊不凡,才设下套子,招我为婿。”。
      “那姑娘是不是叫高翠兰?”吴邪调侃道。。
      “这会还有心消遣我!”胖子大怒,又担心起来,“也没准那张家楼主好吃人肉,看你小子细皮嫩肉的,专设了套子逮活口,回头挖了心肝下酒。”。
      “你比我肉多,怎么着也该先把来腌了过冬……”。
      吴邪的话还没说完,胖子听岔了意思,急道:“胖爷我还没成亲!想让我当太监,做他的大头梦!”。
      山中传音最远,他俩这一番喊叫,估计也惊动了设下圈套的人,但见山路上一串火把次第亮起,愈移愈近,伴着听不懂的苗语交谈声。吴邪对胖子道:“喂,看中你的人来了。”
      “怎么不说是看中你小子的?”。
      吴邪尚未回话,只觉飒飒风响,自火光亮起之处破空而来,势如雷霆,迅如流星。铮的一声,挂着他的藤条已被射断,吴邪应声坠地,虽摔得眼冒金星,所幸未有受伤。羽箭其势未绝,深深没入树身。吴邪不由暗自赞叹射箭者的目力准头,竟能在夜色中一箭射断几丈开外的藤条,功力更甚于百步穿杨。。
      又是一声箭响,胖子轰然落地。两人周身仍被藤网紧束,不得脱身,几个人迅速赶到近旁,将两人制住,一路连拖带抬,长驱直入寨中。。
      虽是在夜里,吴邪也能约略一览张家楼的气派,形制不类苗家木楼,更似汉家大宅,自有一种轩敞气度。不及多看,他和胖子被拖过穿堂,经过数个天井,进了一处院落,方被除掉束缚,带进一间小楼的二楼之中。。
      吴邪和胖子面面相觑,又见身处之地虽无几样家具,也不像牢房的样子,尚算干净,窗边桌上点着一盏油灯,窗子大开,飘进清幽的花气。胖子道:“这算甚么?待客之道不像待客之道,对付仇家嘛也不像。”。
      吴邪活动一下手脚,席地坐下来道:“这下咱们倒是省事,名帖也不用递,路也不用多走,就能直接面见张家楼主了。”。
      “你倒是不知愁,没准人见都不见,直接把你宰了……”胖子正说着,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苗家打扮,青布衣裙,靛蓝围腰上绣着云纹图样,相貌很是伶俐,手里端着一只木制食盘,热气袅袅。她把木盘放在桌上,做了个手势,示意吴邪和胖子过来吃。
      吴邪站起来一看,盘子里装的是用绿叶子裹的物事,香气诱人,他本也饿了半天,不禁食指大动。正要去拿,胖子一把拉住他,道:“这可吃不得,要是下毒怎么办?”。
      “人家要害我们,不是早下手了?”。
      “那也难讲,苗人会用蛊的,怕是里面裹的都是毒虫,你吃了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直站在桌边的小女孩忽然笑出声来,用不太熟练的汉话道:“这糯米粑是新裹的,哪里有毒虫?不信,我吃给你看?”。
      胖子料不到这小孩儿听得懂官话,脸色转窘。吴邪也笑了,拿过一个来尝,揭开包的叶子,果然是新蒸出来的糯米糍粑,入口香甜,又带着树叶的清气。胖子这才打消顾虑,抓了两个塞到嘴里。小女孩看他们吃完,收了东西走出,过不多时又送进水罐来。。
      胖子坐到地上,抱着水罐喝了一气,打个饱嗝,道:“唉,这可别是什么断头饭。”
      “我说,你能不能少说点儿丧气话?”吴邪坐在他对面,看了一会窗外的满天星斗,也接过水来喝。。
      “现在是人为……人为那个什么菜刀,我为鱼肉来着,小命都捏在人家手里呢,谁知道那张家楼主安的什么心思。”。
      “那你说他是什么心思?”。
      “我们常走江湖的,都知道落到恶人手里,一旦对你恭敬,准没好事。我猜那张家楼主派人送饭送水,也是存着加害的心思。”胖子见吴邪心不在焉,加重语气道,“瞧他逮咱们的手段,那楼主必是凶神恶煞一般,再看这偌大的宅院,想来有三百多个老婆也是不假的……”
      他突然住了嘴,有点吃惊地向门口看去。吴邪转过身,抬头一看,也不免一怔。
      门边不知何时倚了个苗装年轻人,和吴邪年纪相仿,身形秀颀,装束简净,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屋内两人。。
      灯光映着他的脸,吴邪一望之下,突然明了祖父当年为何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来喻容仪。。
      ——真如月照流泉,光华离合。。


    4楼2012-01-25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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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7 17: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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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圆的月亮已经升起,星光清冷,银河若练。四野虫声繁密,隐约听见寨中纳凉众人的闲谈声。两人默默坐了一阵子,吴邪觉得也恢复了些,便说:“咱们走吧,坐在这像两个石狮子似的。”
        张起灵问道:“不急吃夜饭吧?”。
        “当然不急,我下午又没做什么事。”。
        “那先走一走,免得血凝滞不流。”。
        吴邪点点头,站起来,见张起灵却没有回去的意思,也只好由他一起。两人走过色泽深黑的杉木桥,沿着流水淙淙的浅溪溯流而上,穿过田野。自发病之后,吴邪在夜间目力逐渐变弱,难以看清道路,只能看见身侧飞高飞低的莹绿萤火,水中白石子和花蚌壳在月色中隐隐闪光。
        走了一段不算很短的路,张起灵在一株水边生长的大枫树旁停下了。这树年岁极老,也并不笔直,半边主干向溪水弯曲伸去,茂密的枝叶挡住了照进水里的月光。吴邪正在估量这树的年岁,未料到眼错工夫,张起灵已轻捷地攀上树身,对吴邪道:“上来。”。
        若论爬树,吴邪虽不是外行,但也非此道方家,手臂又使不上力,张起灵只好伸手将他拽上树桠。吴邪这才发现,这棵老树树冠粗壮,分作两支,其形竟颇似躺椅。张起灵让他靠着一边枝干坐着,自己斜坐在伸向水面的另一边树杈上。。
        吴邪笑道:“想不到这也是个坐处。”。
        “对,小时候就常来。”。
        “看水?这里到了秋天景致应当不错。”。
        “不,睡觉。”。
        吴邪差点从树上掉下去:“你未免太煞风景了。”。
        张起灵看着他道:“难道你从小只知道读书?”。
        “当然不是,我小时候贪玩得很。”吴邪向后靠了靠,仰头看着透过枝叶洒下来的星光,“我爹娘过世得早,爷爷和三叔管教我的时候更多。我那时不光贪玩,脾气又犟,没少挨打。我三叔也是个火爆脾气,捞到什么拿什么来打,我家好几根竹笛都这么给打断了。”。
        张起灵静静听着,突然问:“你三叔就是当年名动一时的吴三省?”。
        “对。不过三叔已经过世了。当年他品鉴金石书画确有天下独步之誉,现下想来也是过誉。其实所谓名气,也就是此一时彼一时的事。”吴邪回想了一会往事,又道,“三叔自负才高,牢骚太盛,风评并不算好,但他并不在意。我曾见他手书前人句子张挂中堂,道是‘称之者可对面下拜,妒之者必隔座骂人’。和他一比,我自无才可言,不过也少负累,更无与人相欠之事,也算无憾。”
        张起灵沉思良久,道:“第二件事可以说给你了。”。
        “什么?”。
        “明天随我进山,见一个人。”。
        “好。”吴邪望着张家古楼的灯火,想起夜饭时间早过,“回去预备下干粮,也不晓得还有没有吃的,胖子估计都吃了个干净。”。
        “没事,狸小奴多半躲在灶间。”。
        两人又坐了一会,直到月亮升得高了,泻下遍地清辉,水面上波影粼粼,方才起身回去。下游远远飘来喧哗笑闹之声,是寨中少年正趁着月色捉鱼,火把光亮映在水里,伴着相互戏谑的歌声。水面传声远,一句句都听得清楚:。
        “荷花出水有高低,儿伢不穿妹伢衣。水面点灯亮光流,妹伢不梳儿伢头。”
        溪水转弯处水面虽宽,流淌较缓,水中疏疏一列白石,以备行人踏脚。张起灵停下来,脱下鞋,卷起裤脚,意欲涉水过去。吴邪也学他样子准备脱下鞋子,张起灵挡住他道:“不必了,我背你就是。”。
        “这不用吧?我又不是不能走。”。
        “你在夜里看不清。”。
        “我可不比你轻……”。
        张起灵已经将吴邪背了起来,蹚进溪水:“你比野猪轻多了。”。
        吴邪无奈叹气,顺手帮他拎着鞋子。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这章中所引童谣改编自《湘西苗族实地调查报告》和鄂西北童谣,有改动。
      注2:“称之者可对面下拜,妒之者必隔座骂人”是今人冯唐转引齐白石语。


      10楼2012-01-25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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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儿身手凭谁赌(中)
          相视也只一瞬光景,那人神色又恢复如常,看向张起灵道:“今天难得,竟有贵客登门,惭愧不曾洒扫。可喜游戏海荷花已开,差可一观。”。
          “游戏海?”吴邪略感好奇。。
          那人闲闲一指身后的半亩方塘:“便是此处。”转头看了看吴邪,又问道:“还不知尊客高姓大名?”。
          吴邪放下背篓,拽平已给背上的汗洇透的上衣,起身一揖:“杭州吴邪,特来拜会。”
          对方还了一礼,朗朗笑道:“吴山越水清嘉,涤邪祟,朝百灵,当真好名字。——在下姓解。”
          他展颜笑时唇角闪出一颗小虎牙,倒添了几分少年神气,吴邪方觉得有些熟悉。正细细琢磨在何处见过此人时,便听得张起灵道:“有劳你,我倒不是来催债。现下暂有疑难,需向解先生讨教一二。”。
          解先生颔首道:“讨教二字哪里敢应承,平白让贵客见笑。新酿的酒还不大醉人,但也可勉强入口,不如到那边树下小坐,一尝村酿。”。
          荷塘边不远处即是一间茅屋,门前黄桷树正值花开最盛时节,满树象牙色的花朵香气袭人。树下原已置了一张矮桌,解先生又取出三个蒲团放在桌边,随即搬出酒坛,拍开泥封。但觉酒香扑面,别具清气,不同于吴邪之前喝过的诸种酒味。。
          独眼猴儿跟着进了屋子,旋即捧着三个粗瓷海碗,头上顶着几个木盘,尾巴卷了一把竹筷,摇摇摆摆走到桌子边。吴邪看着好笑,连忙逐一接过,布置停当,又从背篓里取出荷叶包的几样熟菜,倒进盘里,拿筷子将菜摆齐整。末了还多出一小包盐炒花生,猴子不客气地一爪擭过,蹲在旁边一颗颗嚼起来。。
          三人围桌席地坐定,解先生将酒一一满斟。各人依照苗家规矩,先略沾碗中酒弹指三次,敬过天地神明,方一饮而尽。吴邪赞道:“果真好酒。”。
          解先生重又为三人碗中斟上,笑道:“吴先生谬赞了。钱塘繁华,自不待言,吴先生见多识广,遍识佳酿,敝人所制不过是村家浑酒,一消暑气罢了。莫要拘束,我不过是慷张楼主之慨,聊做一回东。请用点酒菜罢。”。
          这边厢解先生倒酒让菜之时,吴邪留心观察他的行止,发觉他一举一动之间,较之常人略有凝滞,似是诸处关节要穴曾受伤甚重,尚留痕迹。又想到此人姓氏,转思往事,心里渐有猜测,只是一时还无从判断更多。。
          酒过三巡,解先生放下酒碗,问张起灵道:“张楼主的疑难,便是这位吴先生么?”
          吴邪觉得此话别扭,又说不好别扭在何处。。
          张起灵简洁答道:“他身中恨血之毒,有朱弦奇疾,发作一日频过一日。我虽以药物抑制,半月来不见多少效验,可见如彻底拔除,还需请教你才是。”。
          渐渐暗下去的暮色里,解先生瞥一眼吴邪,秀长双眼中若有亮光一掠而过:“张楼主莫忘了,在下草莽出身,并不通歧黄之术。张家楼若无能为力,我又怎生有良方?”。
          张起灵一手支颐,左手的筷子在桌上蘸着酒渍随意划着,似是没有听见回话,唇却抿紧了。他瞳色黑得极深,凝神之时,冷光如冰。。
          解先生自顾自饮酒,眉睫低垂,若无其事。。
          吴邪暗自揣度张起灵的笔顺,原是“袖里青蛇”四字,心头终觉一明,索性放胆一赌,看定解先生开言道:“吴某本以为萍水相逢,不意故人重见。书生无知,当年亦闻‘青蛇切玉,飞渡踏云’,誉满天下,少年意气,聆之心折。”。
          解先生微微挑眉,笑意萧然:“果然,不愧是吴家世兄。雨臣方才竟未能识辨,还请见谅。”双手端起酒碗,起身向吴邪致礼,倾杯为敬。。
          满月初升,皎皎流光,映着他明秀眉眼,一如当年。。
          ——杏花树下,蔷薇色衣衫的孩童止了歌声,抬头一笑,露出小小虎牙。
          ——不过十数年光景过去,竟如度尽劫波。。
          吴邪仰头满饮,十几年来所闻旧事终于点滴浮上心头:。
          长沙解家,以经商行世,工于权术,长袖善舞;擅易容,精药理,通机变;最擅之道却非为世所知的陶朱聚财之学。。
          而是暗杀。。
          无形灭影,莫窥其迹;一抟必中,千里不留。。
          吴家解家,本有渊源,如今已成旧事,流水随风,各不往来。解家不做寻常杀人生意,亦不以江湖中人自居,是故兴家百余年来,世人对此知之寥寥。但流传日久,盛名负累,终成树大招风之势,近一二代以来亦是纷争渐多。。
          解家最后一任家主解雨臣八岁当家,十五岁扬名,不同于解家前辈的谨小慎微,性情高傲张扬,行事不掩形迹;轻功高妙,宛然凌波,惯使双短剑“袖中青蛇”,断金切玉,凌厉无匹。
          绝艳易凋,连城易脆,两年前据传葬身雪域,时年不到二十二岁。解家家传绝学遂断,至此凋零不振。。
          往事历历,倏忽而过,吴邪放下酒碗一笑,却言其他:“少小曾遇,对面不识,若请见谅,应当我说才是。你和张楼主又是怎样相识的?”。
          解雨臣正放下筷子对猴儿吹了几声口哨,闻声抬起头道:“五个字:不打不相识。”
          既然勉强能算故交,吴邪也少了些拘束,拿下巴一点张起灵,含笑问道:“如何打法?他砸了你的场子,还是你抢了他的生意?”。
          “你们读书人果然‘才思纵横’,按你这个想头,好写八本传奇了。”解雨臣道,“不过是六年前的秋天,因缘巧合,我与张家楼主洞庭湖上竟有一会,刀剑比试,未分胜负。后来便是数年不见。再相逢时我正是重伤垂危之时,多亏张家楼聊以收留,在此已将养一年。”。
          吴邪道:“原来你们倒是云树之交。”看一眼张起灵,心里暗忖:“亏你还打趣我。”
          说话间,猴儿已擎了一束碧绿新荷叶跳过来,放在桌上。解雨臣随手拿荷叶一卷,成个漏斗形状,倾了半碗酒进去,仰头喝了,一指张起灵笑道:“不错。只是如今他是‘渭北春天树’,我是‘江东日暮云’。”


        12楼2012-01-25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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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儿身手凭谁赌(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不幸扭了腰之后,不但不能久坐,走路也颇似《昨天今天明天》里的宋丹丹……T T
          注:文中对阿修罗的诠释确实来自佛经,但有改动。实际上,佛经记载中是阿修罗族男极丑而女极美。   解雨臣说得虽平淡,吴邪听来心下却大为震动。方才喝下的酒入口虽清醇,此刻好像后劲都一缕缕升了上来。他端起酒碗重又凑到唇边,才发觉碗已空了。。
            张起灵伸手按下酒碗,对解雨臣道:“你们先说话,我去烧些水。”。
            解雨臣洒然笑道:“解某今日实在幸甚,得吃张家楼主烧的一碗茶。”。
            待张起灵离座,解雨臣一收面上轻松神色,看定吴邪道:“在下无意隐瞒,吴兄所中之毒,正与解家有关。”。
            吴邪稍稍沉吟,报之一笑:“多谢解兄不假隐瞒。”。
            解雨臣静静注视他道:“你不问别的?”。
            “你若想说,自然会告诉我。”吴邪从荷叶束里抽出一支莲蓬,一颗颗剥出莲子,摊到荷叶上。
            解雨臣老实不客气地抓了几颗莲子来吃,道:“也罢,茶烧好还需些工夫,吴兄不如先听我说些旧事好了。”。
          “长沙解家数代传承,家主遴选并不以长房长孙为要,而重才能智略。上一任家主解连环,便是我最小的九叔。他原是庶出,生母早逝,幼年时又多病,本来一向不为祖父看重。直至未及弱冠一战成名,解家上下才报以青眼。其实技击之道也非解连环最为擅长,他所擅一为毒理,一为机关,堪称冠绝一时。。
            “吴家虽早迁杭州,与解家素来交好,当年多有往来。吴家幼子吴三省和解连环年纪相仿,脾性相投,少年时知己莫逆,世人无不称羡。岳阳楼上解佩换酒,西子湖中买船听琴;千里传书,一诺不忘……至今说来,也够让人心向往之了。”。
            吴邪缓缓念道:“倾盖一时绝知闻,斗转星移化烟氛。侧帽花前同病酒,振衣江上各离群……”
            解雨臣微微一笑:“你也看过?我九叔不擅诗文,实在见笑了。”。
            他敛了笑容,继续说下去:“吴家虽非官宦出身,也绝非寻常布衣:世代书香传家,又通晓天演之术,与朝中重臣多有结交,其间关节吴兄想来比我明了更多。解家所接‘生意’,也皆非籍籍无名之辈,我九叔手里就颇有几条达官贵人的性命债。那些年,又正值朝中势力倾轧,波谲云诡,解家背着暗杀第一的名头,若说清清白白,只怕谁也不信。当年细情如何,晚辈已是不得而知,只知一入朝堂,如履薄冰,诸事纷乱,倘不当心,便是累及九族……吴兄,一个朋友和一百族人比起来,孰轻孰重?。
            “——就算,那一百族人当年对他皆是冷眼,那一个朋友曾对他倾心以待!”
            吴邪沉思片刻,有点自嘲地笑了:“我虽碌碌不肖,也知晓‘白首相知犹按剑’这般滋味……冒昧问一句解兄,那年来杭州为家祖父拜寿,可是存了几分与吴家和解的意思?”
            “和解不敢讲,倒是险些吃了一记闭门羹。”解雨臣苦笑道,“也算是给初次当家的我磨一磨性子。当时九叔早已辞世,一家上下各怀心事,明争暗斗。所谓华厦将倾,长堤待溃,其实不过如是。这样的一个烂摊子,我左支右绌,侥幸撑了十数年,也不算对不起他们了。”
            他提起酒坛摇了摇,却已倒空了。两人一时无话,倒衬得池塘中蛙鸣分外欢快。夜空明净,星月疏朗,西北天角有流星扫过。。
            吴邪思及一事,正色道:“不日便是盂兰盆节,在下有意为解连环前辈祭扫一番。敢问所葬何处?”。
            “九叔留的只是衣冠冢,去与不去也没有多大分别。”解雨臣道,“就我所知,吴三爷便从未去过。”。
            “解九爷的忌辰,可是重阳节么?”吴邪问道,“三叔在世时,每年的这一天,都会独自在静室里写字,再焚得一张不留。”。
             解雨臣静静点了点头:“说了这许多,总该回正题了。。
            “朱弦恨血,是九叔毕生得意之作。世人多说他心机深沉狠辣,却无几人知晓,解连环对制毒之学爱极成癖,炼毒施毒未必只为杀人,倒很有几分‘格物致知’的意思。。
          


          13楼2012-01-25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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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前,他与吴三省尚是至交好友时,无意在吴家藏书中寻到一抄本,内有‘恨血’奇毒的记载,从此念念不忘。此毒在中原已失传近百年,书中亦是所言不详,但言‘恨血’配剂最早源出廪君所辖巴地,后苗疆亦有知者。九叔三下苗疆寻药配剂,却总是不成……”。
              吴邪想起霍秀秀之言,笑道:“难怪霍家会让我来求湘西张家,敢莫已知晓这药配方大多来自苗疆?”。
              解雨臣尚未回答,张起灵提着茶壶走到桌边,问他道:“你还有茶碗么?”
              “就这三个碗,凑合一下便是。”。
              吴邪拿过各人面前的碗,接过茶壶,倒了点水涮涮,再重新斟上茶。茶水里加了薄荷叶,清清凉凉,一扫酒后晕眩之感。。
              解雨臣接着对吴邪说道:“不错。不过张家楼主配不出解药,也不能怪他。‘巴人重鬼,蜀人重仙,楚人重巫’,苗人亦极重巫鬼之道,拜傩神之俗至今不绝。恨血之毒本与巫术大有关联,九叔屡试屡败,到后来也不知他怎生想到:炮制此毒的诀窍,便是制毒人的血。。
              “九叔天分极高,竟又自行琢磨,略改配方,制出了两种‘恨血’:一种是见血封喉,七日为期:若身有创口,一着此毒,创处红线瞬间随血而生,直到心口,随即毙命。纵使内力深厚者,也难撑过七日。。
              “另一种,便是吴兄身中的毒了。谅必霍姑娘和张家楼主都大感诧异,吴兄竟能过得三年。盖因此种毒中加有吴三省的血,发作要缓慢许多。”。
              吴邪惊讶不已:“我三叔的血?”。
              “若非亲见九叔所留记载,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解雨臣抿唇笑道,“九叔那时年轻不羁,古怪想头也多。他制出此毒,道是与吴三省互为解药——若一人中毒,解药里必加另一人的血方可,否则难有效验。”。
              吴邪正感匪夷所思之时,又听解雨臣道:“九叔制出的这种毒天下仅存两份,一份赠予吴三省,一份他随身携带至死。吴兄想来应已知那毒在何处……”。
              吴邪心头豁然开朗:“三叔书房案头惯常放置一方无字冻石章,便是此物么?三年前三叔过世,我整理他老人家遗物之时一时心痒,便在上面动了刀,不慎划伤了手指。因是治印时极平常的事情,也未留意。”。
              解雨臣微微颔首,左手挽起右臂袖子:“如今九叔早已不在人世,解家人丁凋零,多已星散。我虽不知我的血又能有几分效验,毕竟和九叔为至亲。既与吴兄意气相投,也不妨一试。”
              月光照在他的手臂上,肤色凝白,衬得旧伤痕怵目惊心。解雨臣对上吴邪的眼神,微笑道:“莫误会,这可不是放血放的。”。
              “——两年前在极西雪域与异族两大高手罗睺、计都对决,这便是他们留给我的纪念。”解雨臣接过张起灵递来的银刀和瓷瓶,划破肘窝血脉,看着血一滴滴落进瓶中,声音也渐渐低沉,“叨天之幸,在奈何桥头转了不知几个来回,到底阎王不收。只是我当年怎样也料不到,想要致我入死地的,竟还是同胞亲族……”。
              他将盛血的瓷瓶交还给张起灵,在伤处撒上药粉,抬头对吴邪笑道:“失陪片刻,我去取些东西。”。
              月到中天,华光流泻,解雨臣笑容清扬,依稀可辨当年少年家主的飞扬神采。
              吴邪瞧着他走入茅屋的背影,忽然问张起灵道:“小哥,你可晓得游戏海的意思?”
              张起灵摇摇头。。
              “我曾看佛经有言,阿修罗为八部众之一,位列六道轮回,端正美丽,不啻天人。极好战,多造杀业,又有贪、嗔、嫉妒心,见天人财富受用圆满,便持兵器交战不休。每常一战不知几劫,数以万计的阿修罗尸体落入八功德水积蓄之海中,海水为血水所染,尽成赤色。”吴邪眺望月下黛色远山,只觉百感交集。。
              “须弥山下,那片被阿修罗之血染红的海,便叫做游戏海。”。


            14楼2012-01-25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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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爱千金轻一笑(下)
                短短几个时辰里,吴邪做的梦比他之前二十年做过的都要多,梦境瑰丽非常,不同于以往的任何境遇。一如沉潜在深湖之底,仰看千寻碧水之上的些微天光,深埋在朱弦剧毒中的他人往事随波明灭,如真如幻。。
                他看到千里洞庭,水天一色,云起之处烟波浩茫,遥遥琴音有如龙吟。而弹琴之人已不见。
                他看到大江翻澜,重山深碧,水穷之处飞雨蒙蒙,无尽长歌传音空谷。而作歌之人已不见。
                江水一日千里,永不复还。空余歌吟萦绕,宛转如昔。涛生云灭,参落商起,琴音歌调,倏忽消弭。飘然旷野,寒不能语,长笑当哭,天地已老。。
                ——参辰出没不相待,我欲横天无羽翰。。
                ——天崩地裂龙凤殂,美人尘土何代无!。
                尽归长寂,一梦恍然。。
                又仿佛驻足山中潭边,月影皎皎,风静波平,水边石隙遍生菖蒲,九节翠叶,淡紫花开。白石上附生着虎耳草,圆叶青碧如玉,一只虎斑小猫卧在石边酣睡,草叶摇一摇,耳朵动一动。
                坐在石上的少年苗装打扮,月光为侧影镀上一层柔和银色,但见他闲闲掬起一捧水,指缝中滴下的水珠落上潭面,转瞬成珠,琤琮作响。隐约可见水底墨黑鳞甲映着粼粼珠光,缓缓上浮。
                  梦与梦的短暂间隙中,吴邪尚能够意识到自己在不时咳血,好似禁锢在寒冰深处般周身冰冷,心口处阵阵发痛,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着,但每一次短促的醒觉里,伴随的疼痛都在减轻。渐渐地,寒意退去,江潮回卷,痛楚消逝,无尽的黑暗弱下去。。
                他睁开眼睛,看到窗纸上透出微白天曙,淡淡亮光勾勒出坐在床边的张起灵的侧影。长刀靠在一边,刀刃在曙光中闪着一线乌金光芒。。
                目光交汇,吴邪勉力笑了笑,发觉喉咙干得说不出话来,想是昨夜接连吐血的缘故,满口腥甜。
                张起灵搭腕查了他的脉象,神色稍霁,端了水过来,扶他坐起。吴邪喝了几口,清清嗓子,觉得清醒了许多。无数思绪在心头萦绕,开口却是:“你的手……怎么回事?”。
                张起灵手背上一道刀痕,血色新鲜,微光里也看得分明。。
                不及他答话,吴邪心绪骤转,由方才梦境联想到之前听小孩儿提起的“潭里有龙,叫的和牛一个样子”,再想到前夜两人在山中听到的古怪声音,以及带牛上山做祭祀的蹊跷,心里已有所明了:“后山潭里的是什么?”。
                “蛟。”见他已经猜出大半,张起灵也不欲隐瞒,语气至为平常。。
                吴邪曾在古书中读过,蛟身长数丈,蛇身虎首,鸣声如牛,多居深山大泽、溪潭石穴,生性凶暴非常,惯常口吐腥涎,熏人昏迷坠水,吮血啖肉。听闻此语,一惊非小:“那你的伤……”
                “不碍事。”张起灵道,“朱弦之中除却制毒人的血外,以虺毒最为难解。虺生五百年而为蛟,以蛟血入药,便是以毒攻毒。”。
                吴邪急道:“斩蛟又不是寻常采药,何等凶险,你倒说去便去!”。
                张起灵看着他道:“不然怎样?”。
                吴邪一时语塞。便在此时,门开一道缝隙,狸小奴探进头来。张起灵做了个手势,狸小奴这才走进来,蹲在床边。想是便于换药的缘故,它头上背上的毛剃掉了几处,坑坑洼洼,涂着大块药膏,一看即知是胖子的手艺。。
                张起灵挠挠狸小奴的下巴:“它也出了不少力。蛟畏貙吼,狸小奴其实是一只貙。”
                貙似虎而五趾,极勇武,相传上古炎黄二帝阪泉相战之时,貙为黄帝前驱六灵兽之一。闻名不如见面,吴邪讶异道:“还真是‘虎’不可貌相。”。
                狸小奴动了动耳朵,在床脚处趴下来,伸长腰打了个哈欠。。
                知张起灵确是无虞,吴邪稍稍放心,但仍有所担忧:“张家年年以牛祭蛟,想来必有缘故,你将蛟杀了,不怕族人有所异议?”。
                张起灵道:“个中原委说来话长。你先休息罢。”。
                吴邪见他这般轻描淡写,反倒更为担心:“我晓得张家自有规矩。若为我破了甚么律条,你千万别隐瞒。万一……万一你被族中不容,大不了到杭州来!”。
              


              17楼2012-01-25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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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楼2012-01-25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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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7 16:5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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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天啊就这么完了??????不是吧!!虽然.....虽然真的写得很好。。。。。


                  来自手机贴吧20楼2012-01-25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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