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彼时的西林觉罗清歌，是崇元轩的清歌姑娘。
他们都唤，清歌姑娘，清歌姑娘。我巧笑倩兮折首澹然，他们说，你名裕衍。
我提着轻巧的裙边一步步上了布满苔痕的石阶，雨滴落在脚尖，你撑一把伞遥遥而立。
雨幕下我的眼神愈发的柔和，然而停滞不前。
你的手依旧是暖暖的热，掌心的纹路我再熟悉不过，多少次辗转反侧，夜间檀口微张缓缓念：长街长，烟花繁，你挑灯回看，短亭短，红尘辗，我把萧再叹。
每天见到的都是你熟悉的眉眼，听到的也是你朗朗的清音，只可惜我不愿，更不敢让你背上罪名。
你执我柔荑堪堪抬步，绣花鞋染了雨珠儿湿了透，心间却暖，天水成碧，不及你一笑。
暖阁里周身腾起热气，眸间氤氲水汽弥漫，你悄然笑问是否忆起旧事，我莞尔摇头泪水自眼角而下，只不过风沙迷了眼。
你可知，我并非是迷了眼，而是叹天不遂人愿，即便我们再情深，也无法，无法。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你我，是否再也无缘。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他出宫的消息很快传进耳中，苑里的宫娥们传得沸沸扬扬，获封固山贝子，真好。
在离别时分仍能不动声色浅浅啜茶，亲手揉碎了那一场盛世年华。
我苦笑着看他气定神闲，酥手顿时垂在腰侧，眸间黯淡再无华彩。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你会有你的生活，你会迎娶嫡福晋，你会纳侧福晋、庶福晋，你会享有皇家应有的尊贵和荣华，夫妻恩爱鹣鲽情深。
细长的指甲深深陷进素指中，生疼生疼的。但是这疼，又怎比得上心疼。
我笑自己太过张狂，凭白地遇上了他就以为是一辈子。不可能的，清歌，不可能的。
可是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
“清歌姑娘，还愣着做什么，随咱家出宫吧！”
小路子公公的话响彻在耳畔，我怔住，眸光停顿，樱唇未合。
他，带我出宫？我，纳为侍妾？
我回眸再去看他含笑的眼时，却已隐去换上的是无尽的淡然。他早知如此，他早知我一定是他的人。
依旧是绵绵的细雨，一行宫人跟在他的身后，我却被他执意拉着到了前头。
垂着头默不作声，他也不点明，全顾着向前走，脸上的笑不言而喻。
贝子府，若不离。
若不离，则不弃，我仰首静静看着牌匾上的题字，不离，我不会离。
恍惚中只聆他轻声，傻丫头，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你要记得，紫檀未灭，我亦未去。



[当初服侍他的我现下身旁也多了两个分配的丫头，瑛祈帮衬着我将包袱放置在柜中。我偏首问一句]
爷呢？
[她只道是正苑那头忙，所以没的空来。我也不恼，本就是他事务繁忙不可凭白地添堵。羽睫闪了闪轻咬薄唇，手执着帕子招呼门前儿的小路子公公]
公公怎么有空来这儿？爷那头可忙？
[小路子依礼撩袍：“奴才给侍妾请安。”我连忙免了他的礼笑意盈盈道]
认识这么久了，用不着客气。
[他哎了一声也没了下文，只默然退出。我瞧他脚步匆匆也没去拦，任由他去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清歌这里早就派人打点过，一切都按照侧福晋之礼来办，可大张旗鼓地成婚毕竟不好，也就这么罢了，我相信清歌不会多说什么。屏退了一干下人轻轻推开门唯恐吵醒了她，进了里头才见她安静地躺在榻上，放缓了脚步过去拨开她耳旁发丝，娇憨的样子让我不忍打扰。还未移开手她却睁了眼，含笑看着我，手悄然握住我的手，两人掌心的热度互相交替。我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醒了？身子还好？

【留】

[裕衍的心意我一直明白，一直都很明白。只是我本为宫女身份，封了侍妾已算是恩德了，我自然不会辜负裕衍，会好好地待在若不离，守着我们的不离不弃。我爱你，比任何人都深情。模模糊糊中竟睡着了，侧卧在芙蓉榻上面儿温温软软。直到感觉到脸颊上的温度，很熟悉，很温暖。耳畔青丝被轻轻挑起痒痒的，不禁轻笑着挑开眸子，玉手被他牢牢地握在掌心，闷哼着转了身扣上扣子柳眉轻弯]
嗯，下人们都伺候得好。
[今儿是除夕之夜，不知他为何没留在正厅，毕竟嫡福晋的旨意已经下来，按照常理他应该陪着她才对，即便是嫡福晋还未入府，可去白苏府也未尝不可，再怎样也不会来我这一个侍妾这儿。堪堪儿支起柔弱身子柔荑扯了扯他的衣角轻声细语]
怎么不在自个儿屋里？今儿可是除夕呐。

【随着她的动作稍微挺直了身子，侍女将门悄然带上，一时间与吹进来的冷风隔绝。我看着她眉角带笑温吞的样子心间暖融融的，我没想过要多荣华多富贵，只要她好，只要我爱着她就够了。替她紧了紧对襟的大耄眼神缓和】
这几天冷，你仔细着身子，别冻着了。
【我不懂女人的心，只知道一味地关心她。毕竟我一个男人怎么能琢磨透了女人的心思，再者我亦不是那流连花丛的风流之辈。坐在床榻一角抚了抚她的发丝】
我陪着你守岁，不好吗？

[有的时候觉得这样已经很足够了，有贝子府，有若不离，有他。澹然起身裙角逶迤，银牙稍露]
你也是，别总在外头呆着，冷。
[伸手拿过一只琉璃杯子，倒上一杯热热的雨雾，说起来还是出宫时他送的。伺候了他这么些年也清楚他爱喝什么。双手递上去撩了额角垂下的发丝]
好是好，只是嫡福晋那里……

【扶着她坐在榻旁的木桌边，她的一举一动有着说不清道不尽的柔和，单是看在心上就觉得舒服至极。接过杯子时手触到她冰凉的手，不禁哆嗦了下。连忙将她柔软的手捧在大掌里，对着嘴呵了呵气，心疼道】
手怎么如此的冷？是不是又做粗活儿了？
【说罢又答她话】
不必担心。

[柔荑一阵暖意，娥眉翩跹朱唇勾起]
闲着也是闲着，何乐不为？
[他一直不许我做粗活儿，说是对手不好，而我又是做惯了的，哪里能说放下就放下。手被他护着心间则比手心更暖，眼角的笑愈发的明艳]
知道了，可也不能教其他女眷吃味儿呐~

【手掌揉了揉她的柔荑，手心的纹路还是那般的复杂，不知是否预示着命运坎坷。即便如此，我也会护着她，一辈子都护着她。】
下回可不许了，你已是主子，这种小事交给下人就好。
【笑了一声】
也不知她们是不是如你这般大方。

[有时想起来自己和他或许真的是一场奇迹，从宫女主子到贝子侍妾，我们的情从未变过，变的只是称呼，现在我是他的妾，他是我的夫。其他，我不用管。相濡以沫，会的，只要他不先放手我一定不会离开。如果他不再爱我，那我会转身，会离去，不留痕迹。出神地望着他]
裕衍，你爱我么？
[没有去接话，傻傻地脱口而出，尔后才感到失礼急忙掩了嘴]
妾身失礼，爷恕罪。

【她的问话甫一出口我就在心里笑开了，这么些年了，我的心意她应该明白。大手抚上她的面颊，又看她急忙请罪，笑着】
傻丫头，我怎么会怪你，是我没有说清楚心意。
【起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如此，可懂了？
【她惊愕地看着我，我则揽过她的肩头坐在窗前】
天晚了，一起守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