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塔利旅行记】带着烤鸭去旅行

维塔利已经不是第一次独自旅行了，他抖了抖肩膀，背上的银白色翅膀便消失不见了。 他的足迹曾遍布诸多国土，如今他将再次踏上征程。不过这一次，他是带着使命的。
“你需要陪伴者。”冥冥之中这句话钻进了维塔利的大脑。
“我需要陪伴者？”维塔利有些纳闷儿，他从来都是单枪匹马独自前进。可如果这是上帝的旨意，维塔利这样想着，便看向四周，他发现一个奶黄色的小茶杯里面有东西在扭动，出于好奇，天使们总是很好奇的，他便悄悄地走了过去。原来里面是一只比茶杯还要小的金黄色的小烤鸭。小烤鸭扭动着圆滚滚的身体，他正在努力的啃着一块儿冰糖。
“请问……”维塔利礼貌的问道，天使们总是很有礼貌的。
“别吵！没看到我在忙着吗？”烤鸭不耐烦的吼道，这声音着实让维塔利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小小的烤鸭居然会有这么低沉雄厚的嗓音。

“我只是想问你……”维塔利小心翼翼的说道。
“问我什么？”烤鸭转过身来的同时还没忘记抱着冰糖。他侧着头用小小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维塔利，“你就是那个小小年纪却去过很多地方的孩子，你叫维塔利是吗？”
“是的。”维塔利谦虚的回答道，“其实也不是很多地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这群不务正业的小天使整天就知道到处乱转，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烤鸭激动地挥舞着翅膀。
“我没到处乱转！”维塔利红着脸辩解道，“我这次是带着使命的！”
“哦？那么能否告诉我您的使命呢？尊敬的天使殿下？”烤鸭用讥讽的语调说道。
“如果你只想嘲笑我，那么我就暂时不能告诉你，除非你跟我一起走！”维塔利态度坚决的说道。
“跟你一起走？你在开玩笑吗小家伙？我的冰糖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收集的阳光味道的朱古力豆还有……”烤鸭激动得在茶杯里翻腾，“你以为我收集那些东西容易吗？”

“如果你跟我一起走，我保证你会见到更多你以前从没见过的食物。”维塔利拿起茶杯，盯着半信半疑的烤鸭，“而且有些甚至比你还要大，够你吃一辈子。”接着他放下呆若木鸡的烤鸭，“那么……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还等什么呢我的小天使！快快快，快把我塞进你的口袋里，随便哪一个都行，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冰糖？不！不要！我马上就要见到更多美食了啊哈哈哈~~~”烤鸭在茶杯里欢脱的扭动着，啃了一半儿的冰糖被扔到了茶杯外。
有一坨圆滚滚的肉丸在口袋里翻腾的感觉并不好受，可怜的维塔利有好几次都想把口袋里的那坨肉丸扔出去。
“是不是年轻的小伙子们走路都这么大跨步？这一路下来我得被你颠下多少肉？果然口袋就是没有我的茶杯舒服，在茶杯里我可以趴着躺着还可以转圈，现在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遭这份儿罪……”
“是你自己要跟我走的，如果你反悔，你可以回去。”维塔利停住脚步生气的说道，有时候那坨多嘴多舌的烤鸭真的很烦人。

“怎么了我的小朋友，我只是发发牢骚而已，不信你把你自己塞进一个密不透风的地方试试。”烤鸭把头伸出口袋，挑衅的看着维塔利，“我打赌你不会那么做。”
“我当然不会那么做，我不会为了几口美食就钻进别人的口袋！而且，恕我无礼，作为一只烤鸭，你的话太多了！”
“哈！瞧瞧，小天使居然生气了。你是不会理解美食对烤鸭是多么重要的，那就像金钱对人类一样，既是毒药，又是蜜糖，给人无限的期盼，却又把人折磨地死去活来。”
“他们之所以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是因为他们永不知足，就像你一样，你扔掉了怀里的冰糖，去追寻一些你根本看不见的东西。”
“谁说我看不见？另外是谁向我保证未知的远方有够我吃一辈子的美食的？我只是不甘于现状，明白吗？如果有更好的，我干嘛不去追寻？”
“可你根本就吃不了那么多，你才那么一小点儿。”

“那是我的问题，最关键的问题是‘我想要’，就这么简单，得到之后该怎么处理，那是另一回事儿了。”
“你是只贪心的烤鸭。”
“随你怎么说，年轻人，我只是防范于未然，像我这把年纪，指不定哪天只能两脚朝天的躺着连翻个身都很难办到，等到那时候我身边要是再没点儿存粮，那我就真的只能在天堂和你相遇了。”

1
他们走啊走，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一排排高矮不一的小房子。那些灰色的小房子整齐的排列在道路两边，像站了一排不会说话的士兵。当他们刚要踏上那由深绿色小石子铺成的路面时，一个穿着深灰色制服的人拦住了他们。
“你们是谁？从哪里来？”那人问道，他看起来愁眉苦脸的。
“我是维塔利，这位是我的朋友，我们从一个遥远的地方来。”维塔利把口袋打开给那人看。
“朋友？你居然认为我是你的朋友？听着，我们之间没有半点儿关系，我跟你来纯粹是为了……”烤鸭还没说完，便被维塔利塞进了口袋里，“放我出去！你就这样对待一个上了年纪的烤鸭吗？”烤鸭在口袋里乱踢乱叫。
“您口袋里的那位先生恐怕不太满意。”那人的话语总是带着一丝苦涩。

“他会满意的，如果您能给他提供食物的话。”口袋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那是一定的，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们一定会尽力让你们满意，不过……”那人欲言又止，他的眼里总是透着悲伤和疲倦。
“不过什么？”
“恕我直言，您必须阅读并遵守这里的规定，您懂的，那些规章制度什么的，我们每一个居民自出生起便都必须遵循这里的规定，学校也教给孩子们其中的思想，而且每一个外来人，哪怕只是经过这里，只要他在这儿待一天，就得遵守一天。”
“是谁制定的这个规定？”
“是这个小国的开创者，他虽然已经离世了，但他立下的法规依然被保存于世，并被世代遵循。”那人把一个小册子递给了维塔利。

维塔利打开了小册子，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呢？
1 我们来这世上的唯一目的就是遭受苦难：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2 不需要听你妈妈的话，因为学校的老师会教会你一切。
3 如果别人伤害你，一定要几倍的还给他们，软弱可欺可不是个好听的词。
4 生活是残酷的，但你必须活着，你要为履行国家的义务而活。
5 别去思考什么生命的意义，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为了国家而奋斗，一直到死。
6 财富是衡量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
7 你的敌人永远是你的敌人，你的朋友也会变成敌人，永远不要放松警惕！
8 不要对所有人奉献你的爱！
9 上帝说不可sha ren，但若是为了维护国家的利益，则可以sha ren。

“这是你们的规定？”维塔利吃惊的问道。
“是的，我们从小就被教导要遵守这些规定并对其中的理念深信不疑。”那人轻声说道，他的话语中包含着某种难以形容的坚定。
“可是，这和上帝的旨意相差甚远！”
“您在说什么呀？这可是真理，世世代代都遵循的真理，既然是真理，那就一定是上帝的旨意！”那人吃惊的瞪着维塔利，好像他是一个浑身绿毛的怪物。
“上帝教导我们懂得爱人和宽恕，可您的规定里并没有这些！”
“当然有！我们会爱人，我们会爱我们的妻子儿女父亲母亲，而且我们会宽恕他们，不论他们干了什么。”
“那么其他人呢？”
“先生！您这话真有趣，那与我有什么相干？这规则也没让我像个圣人一样爱所有人，如果我那么做了，我就是个傻子！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抢走吗？我可做不到！”那人眼中的疲倦消失的无影无踪，却而代之的是如黑夜般的自私和贪婪。

“您就那么相信那些规定吗？”维塔利不服气的问道。
“这么跟您讲吧，我的父亲，我父亲的父亲，我父亲的父亲的父亲……总之我的祖辈们都遵循这些规定。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忠实的遵循它。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的父母和老师是这样教导我的，现在我也这样教导我的孩子。如果这些规定有假，那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遵循它呢？这道理是说不通的。”那人的眼神放射出异样的光彩。
“难道就从没有人怀疑过吗？”
“怀疑真理的人都是蠢蛋，前几年有个傻瓜曾大张旗鼓的宣扬他反对那些理念。可没有人相信他，谁会相信他呢？大家都认为他一定是疯了。他的妻子带着孩子离开了他，他的朋友也疏远了他，他就真的孤苦伶仃了。要我说他真是一个笨蛋。”那人轻蔑地撇撇嘴。
“那后来怎么样了呢？”维塔利好奇的问道，他总是好奇。

“后来还能怎么办？他妻离子散，过得相当悲惨，这符合了规则中的那条“人们不欢迎特立独行的人”，这更坚定了大家伙的信仰。没有人喜欢他，大家都疏远他。有些人还认为他是故意说出那些耸人听闻的话，目的是毁掉大家世世代代所拥有的平静的生活，让人们生活在没有规则守护下的水深火热中，还认为他是与国家作对。我们的生活在神圣的规则的引导下从没出过什么大的差错，规则一次次的帮助我们。例如前些日子我的一个邻居看到了一个乞讨的乞丐，他顿时发了善心，给了那乞丐一条面包。可那乞丐不知好歹，居然把面包分了一半儿给临街的一条狗！瞧瞧，我邻居的善心就这样被糟蹋了，所以“不要对所有人奉献你的爱”是正确的，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爱！再回头说说那个笨蛋，他一个人挺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估计实在熬不下去了，便在众人面前道歉，说他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才说出一堆蠢话，他希望人们能原谅他。后来他的妻子原谅了他，带着孩子又重新回到了他身边。他的一些邻里好友也和他和好了，当然还有些人依然对他心存芥蒂，不过总的说来，他的日子虽不能和以往比，可总算比妻离子散的时候强多了。”那人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你说的话让我震惊。”
“我只是实话实说，别试图让我怀疑这些规则，我从小到大都按着这些规则做事，它们从没让我失望过。如果有人伤害我，我就反击，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我就会被嘲笑和藐视，因为我是个胆小鬼。我一直遵循这项规则，从没被欺负过。但是我的对手却越来越多，越来越难对付，为了和他们对抗，我只有不断的强大自身。瞧，规则又帮助了我强大我自己。因为只有我不断的强壮，才会有能力和他们对抗。”
“看来你乐在其中。”
“不，我厌恶争斗，可我没有办法，谁都不会认输，认输低头就等于软弱无能，这是规则告诉我们的。我已经十分厌倦这一切，但我不能低头，我只有不断地斗争才能证明我不是好欺负的。”那人叹了口气，这回则是真心的。“如果我没有反击，那么我就违反了规则，被所有人瞧不起。”

“你会原谅他们吗？”
“我说过了，我厌倦了这一切，无休止的争斗，争斗！我也早已原谅了他们，但规则不允许我这样做，我宁可继续这样下去也不要做一个胆小鬼。”
“不是规则强迫你这样做，是你的内心强迫你这样做，你的思想被禁锢了。”维塔利一字一顿
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
“试着一天不按照规则做事，看看会发生什么。”
“不行，绝对不行！我办不到！”那人惊恐的向后退去。
“你不是办不到，你只是从来没有做过而已，那并不等于办不到。”维塔利平静的说道。 “不行！”
“遵守这些规定，你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