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冬》
盗墓笔记衍生同人
文/白刃爻
CP/黑瓶

[零]
墓道的出口就在眼前，视线越过倾斜的坡就能看到头顶的天光。黑瞎子全身沾满粘腻的血，被那身黑包裹着隐匿在更沉的黑暗里。他掏出上衣口袋里早就被压得皱巴巴的苏烟点上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对他来说竟没有什么能比棺材和尸体来得更加令人安心。他抬了抬眼皮，觉得外面世界里的天光有些刺眼。
再往前走就是穷途末路了。
嘿，你不敢再往前走了吗。我这里还有最后一支枪。

[壹]
_他最近好像越来越健忘了记忆也退化地厉害，你确定不用带他去看医生吗。
_不用。
张起灵已经很多年不下斗，闲暇时光他就坐在门槛前支一张小板凳发着呆看一整个傍晚的黄昏。那是南方某个不知名的小镇，有小桥流水有黄梅烟雨有寒山声色。他偶尔能听到巷子口那户人家的姑娘唱上两段黄梅戏，黑瞎子就坐在屋里依依呀呀抽着烟跟着和末了还不忘指手画脚点评几句。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和着那刀刃上早已干涸却从未被擦拭的血迹被黑瞎子一同锁在了箱底，他从不言说，总是笑得一副贱兮兮的痞腔隔着那墨镜片儿窥视张起灵的一举一动。有时候他也会认真地计较那分寸，如果下次他还想进那古楼——没有下次，哪怕把张起灵的骨头一根根全拆了也不会有下次。他从不认为那些秘密有任何值得张起灵去涉足的价值，找到了那些秘密又怎么样，知道了自己生存的意义又怎么样。长生并非任意妄为的资本。
——你真的认为那些一钱不值的东西来得比你自身还重要？
他就这么直截了当地问，脚下踩着镜中张家古楼的倒影。张起灵刚从那吃人的古楼中逃脱出来整个人就那么支离破碎地摆给瞎子看。他干咳了几声，支着刀靠在一旁剥落了石灰的墙角边上眼神放空着看向远处那片浓密的黑。他翕动了几下嘴唇算是回答可惜黑瞎子一个字也没听到。
黑瞎子站在原地和他僵持了几分钟最终还是先妥协了下来，他收了枪背过身给自己点了支烟抬脚就要走人，那句我带你走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背后传来张起灵沉闷的倒地声，和着那把刀落地的脆响一起盘旋敲打在墨织的夜色里。他站在即将天明的夜风里狠狠地抽了几口烟，黑色的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隐匿成比黑暗更深重的黑。他回过头看了眼张起灵，最终扔了烟蒂碾上那么几脚然后折过身走近他身旁，蹲下。
黑瞎子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张起灵的胳膊将他整个儿背了起来。
“我带你走。”
那是心中无法言说的隐匿作祟，带着某种不确信的无可奈何。他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他口口声声说着张起灵没有必要去涉足那莫须有的回忆，但自己却总是有意无意要在他的生活里他的世界里掺和进那么一脚。他甚至怀着某种隐秘的情绪恨不得把张起灵的世界踩个稀巴烂，叫嚣着的全是不安分，踩在脚下才能让他心安理得。
背上的人呼吸渐渐平复下来，他的呼吸声中带着重重的鼻音。黑瞎子跟着张起灵的呼吸声调整了步伐的节奏哼起了小曲。
“那些东西，比我重要。”
好半天，他终于听到背上的人沉闷闷地说了这么一句。
黑瞎子至今能想起那天黎明到来前在天际泛起的天光和张起灵血淋淋的样子，那些呈现在视网膜上的影像因为太过深刻所以想要下意识地逃避，直到哪天他发现他竟无法回忆起具体的细节而开始怀疑自己记忆的真实性。不管是多隐秘的清晨和芬芳的血液，在他眼中都只有一种颜色。他曾经有过无数遍的猜测，猜测像张起灵这样的人，是不是连血的温度也和常人不一样。他是由什么构成的他是不是没有痛觉他是不是真的百毒不侵。是不是割开他的血管和喉咙，敲碎他的骨骼和脑袋，研究他的脊髓和细胞，就能窥知到零星半点的秘密。
那些都是他不曾涉足过的故事。


[贰]
_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耐心，但是你真的有必要带他去看医生。
_不需要。
张起灵像往常那样趿拉着一双被磨光了鞋底的凉拖坐在门口，这天的夕阳与往常并无二致，他看到地上的斑驳随着树影轻轻晃动着，弄堂尽头的人家收拾摊贩准备回家，他看到船夫摇一支桨从河东岸划到河西岸，唱着一首他听不懂的吴地方言的渔歌。
对门家的那只黑猫就这样睁圆了眼看着张起灵，影子在夕阳下被拖得老长老长。
黑瞎子刻意放缓脚步好让自己有充足的时间来好好打量这条弄堂的路线，早晨用石头刻下的划痕还在，这样他就能让张起灵照着这些标记进出省得找不着回家的路了。在走到拐角的时候他终于深吸一口气装足笑脸，却在跨步的那一刹那，看到张起灵怔怔地和对门家养的黑猫对视着。
啊——其实有种微妙的和谐感。
晚饭的时候黑瞎子照例把最大的红烧肉夹给张起灵并嚷嚷着要他多吃点，张起灵不说话，头顶那盏老旧的灯泡悬挂在他头顶，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我在沿街的墙壁上刻了记号，你以后出门就找我的记号走。”
“不过你没什么事就别出去了，要带东西回来就打我的电话，号码有吗？”
“不然我打你手机吧，你把号码存一下。”
……
张起灵还是没有回答，黑瞎子扒着饭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最终慢慢放下了碗筷。他看着对面的张起灵，看着他那张在黑暗中隐匿一半的脸。
“怎么了，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还是说……”
黑瞎子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他不知该如何措辞去形容，像他们这样的野兽，是否就这样甘心被圈养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平平淡淡地看山看水看黎明晨曦看日薄西山。他在想，张起灵这样，会甘心吗。他黑瞎子，会甘心吗。
“把你手机号给我。”
张起灵放下筷子，手伸过来接过黑瞎子的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敲了进去，最后写上备注按了保存。黑瞎子终于又提起筷子给张起灵夹了菜，他问张起灵明天要不要去买些馄饨皮儿剁些馅来包馄饨吃。
“你是喜欢芹菜馅儿的还是青菜馅儿的？”
“……”
他开始迁就张起灵，是他根本没有办法忘记当年那个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的张起灵，他看着张起灵的沉默不语，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当年他微弱气息中的每一处细枝末节。他好像太习惯于张起灵在他背后的存在，是谈及不上依赖的共存。
黑瞎子给张起灵打点好一切，告诉他最基本的常识和与人打交道的基础。他给他做好回家的标记，给他自己的电话号码让他把手机随身带着。医生说过张起灵有遗传性的失忆症，他并不担心张起灵把他忘记，如果把他忘了的话他恰好可以孑然一身地继续往前走。反正对于黑瞎子来说，相濡以沫倒真的不如相忘于江湖。
那他留下来还在迁就什么。
那个曾经脆弱到不堪一击的脉搏吗。
——如果你还要进那个张家古楼。
——哪怕把你的骨头一根根全拆了，我也要把你带回来。
黑瞎子搬一张板凳持一把蒲扇坐在屋外乘凉，张起灵靠在门槛边上，手机屏幕上的荧光照亮他的脸，冷光在他掌心明明灭灭。他看着电话本那一栏，那上面只有两串一模一样的手机号码。他啪地一声把手机盖合上，进了里屋拿一瓶驱蚊水递给屋外的黑瞎子。


[叁]
_听我说，他现在的病情已经开始恶化了，在这样下去的话……
_他记得我，还不够吗？
黑瞎子有一本备忘录，上面是他每天出门前交代给张起灵的一些细碎琐事和生活中的小细节。他并不介意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告知他那些微不足道的情节，只要看到张起灵接过他备忘录并点头的那一瞬间，他就会无比的安心。
这次，黑瞎子要出趟远门，他把接下来大概十天的流程在备忘录上详详尽尽地写了出来，他在家里的冰箱上贴上了便签纸，他怕张起灵下一秒就忘了上一秒要做的事。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开始这么过分啰嗦起来的，在他的生活里，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张起灵的位置。朋友？搭档？兄弟？恋人？还是床伴？
他想了想，好像谁都不是。
他们的关系，就只能是黑瞎子和张起灵的关系。
他伸手揉了揉张起灵的头发说句那我走了。张起灵从不过问他的事情，他翻着备忘录漫不经心地点头。
傍晚的时候他就沿着黑瞎子刻下的标记走出那条弯弯曲曲的小巷子，站在巷子的尽头看外面的世界。那里的天南地北现在在地平线的另一端，曾经存在于他踏过的每一步方寸之间。那身后的巷子，却是另外一个世界的面貌。那里挤挤嚷嚷拥堵着喧嚣只有单调朴素的油盐酱醋，不及原本世界的一半繁华。张起灵站在巷子的尽头看日薄西山，等着那万丈光芒最后收敛在那群山之外，他才踩着那双磨光了鞋底的凉拖慢慢走回那个巷子。
那些他曾经遇见的繁华和风景，居然不及这狭小巷子的一半。
他回到那间屋子，头顶灯泡的光芒还是很微弱，照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张起灵翻开那本备忘录，上面是黑瞎子潦草有力的字迹，一页一页都标注了日期。他在下面重新添上注脚合上备忘录，对门家的黑猫就在这时蜷在门口的路灯旁，睁着一双眼安静诡秘地看着张起灵。
那些无声的岁月，就这样成了电影胶卷的底片。
刻满了年年岁岁的薄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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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上门找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入秋，张起灵在屋里拨弄那台老式的收音机。胖子推开门朝里屋瞄一眼终于瞥见了张起灵，他激动地就差没上前圈住张起灵的脖子来句哥俩好上演场兄弟久别重逢的戏码。
“小哥我可找着你了，你听胖爷我说……”
胖子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水喘着气儿坐在一边的凳子上。这已经是快要入秋的天气，可胖子还是出汗出个不停。他大概是喘得厉害，也有可能是事发突然，他还没来得及抒发久别重逢的喜悦就言简意赅地道明了他来的目的。
张起灵背对着他，拨弄着收音机听他絮絮叨叨地说。听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愣怔了片刻，收音机那头不知被调到了什么频道，传来一阵刺耳的嘈杂声。胖子在背后喊他，他这才关了收音机。
“小哥，你都听明白了吧？”
门外传来另一人逐渐靠近的沉重喘息声，他好不容易摸索到这边来，一手扶在门边上半弯着腰喘气。
“我说胖子你走那么快干嘛，想累死小爷我啊。”
吴邪就在门边嚷嚷，看见张起灵的背影，他就突然噤了声。
“天真你手脚太慢了，大概的情况我都跟小哥说了。”
胖子已经缓过劲来，对着吴邪使了个眼色招呼他过来坐下。
“小哥，那你怎么看。”
吴邪定了定神走进屋里，接过胖子递来的那杯茶。张起灵依旧不说话，翻着一边黑瞎子留给他的备忘录，数着今天已经完成多少事，数完后就把完成的那一项划去。他还是趿拉着那双磨光了鞋底的凉拖，给两人递上两把蒲扇。

[肆]
_你自己的状况你最清楚，他不带你去看医生，你自己总是明白的吧。
_是啊，我当然明白。我还记得他是谁，这样不就够了吗。
张起灵想起胖子和吴邪跟他说的那些话。他重新把那本备忘录放在桌上，又在上面划去了几项已完成的事项。他掌一盏油灯打开地窖的门，那是一个小小的地下仓库，潮湿而又阴暗，黑瞎子喜欢把那些他认为再也用不到的东西归置到这里来。
张起灵走进去，把油灯栓在墙壁上，他打开那口落满尘埃的箱子把里面的杂物一样样搬出来，直到最后看到被压在箱底的黑金古刀。他取出那把刀，将刀刃从刀鞘中慢慢拔出。它还是像当年黑瞎子把它带回来那样，凛冽地一如既往。刀身沾染了类似于铁锈的血迹，那些戾气并没有被时间侵蚀反而积淀地愈加厚重。
就像张起灵本人，没了那护住他的刀鞘，他依然可以做回一柄锋芒毕露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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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打亮火折子摸索着走在墓道里，他左手持着枪，枪口依稀还在冒着青烟。他回过头看了眼身后，那里已经躺满了血尸粽子，他擦一把脸上的血迹继续向上爬，凭着身体的记忆和本能判别方向。他的脑海里有模模糊糊的记忆，微弱的天光和粘稠的血液，透支的身体和断续的心跳。他就坐在棺椁旁点燃最后一支烟。他的手已经握不起枪，靠着棺椁看着头顶的天光第一次觉得外面的世界太过刺眼。
寸步难行的时候他开始庆幸身上还有最后一支烟。
黑瞎子抓着缰绳向上爬，他记得多少年前的自己就在这里面，好像已经死过一次。
就这样在这个没有人没有光亮的地方慢慢死去慢慢腐烂，那种感觉糟糕透顶了。他们这样的人，像他们这样的人。
黑瞎子用力一跳收了缰绳继续向前走，他顺着回忆给予的路线再次走回当年的殉道场，他记得他当时就是靠在面前的这口棺椁旁，点燃最后一支烟看着头顶黎明不可及的天光。他踱步上前，回忆着当年的情节靠着棺椁旁坐下，他点燃放在口袋中被压得干瘪的苏烟漫不经心地抽着。
他的左手垂下来，触碰到一边化为腐朽的枯骨。
他突然笑了出来，紧紧地将那枯骨的手指握在掌心。
“你还好么。”
这些年来你在这里还好么。死亡的过程可怕么孤独么害怕么有想过逃跑么。
这里是你的终途，但可是我的开始呢。
这里是我和你的，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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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前阵子我去秦岭那倒了个斗，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黑瞎子那家伙不是跟你住一块儿吗，嘿我在秦岭神树那地儿瞧见了他的尸体，错不了的。
——哎小哥你听我说……
……
我知道。
张起灵咬着狼烟手电背着他的刀稳稳地向上爬，一路上他瞧见不少粽子血尸的尸体，都是被一枪爆头。他没有细看，他熟悉这人的办事风格。头顶上方有微弱的天光，照亮那片方寸之地。那兴许真的曾经是谁抓不住的生还希望。
他继续沉默着向上爬，等爬到顶端双脚着地还没站起身的时候他就看到眼前闪过一个黑影。黑瞎子拿枪指着他的眉心冲着他笑，张起灵没来得及抽出背着的刀，他抬起头，看着逆光处站在他面前的黑瞎子。
头顶那方天光，究竟是谁曾经抓不住的生还希望。
“哟宝贝儿你怎么来了。有点不凑巧，这里有你不能知道的秘密。”

[伍]
_算了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反正早晚有天你什么都会记不起来。
_我记得他叫张起灵。
张起灵看着眼前拿枪指着他的男人，他看着对方的脸慢慢地站起身，黑瞎子的笑就这么一点点收敛起来。就像回到原点的那场对峙一样，冷静刻薄地让人窒息。
张起灵偏了下头，看到斜靠在棺椁旁露出来的半截枯骨。黑瞎子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放下枪，刻意和张起灵保持距离维持着这场对峙。他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是不是应该杀了张起灵好埋死这不该被人知晓的秘密。但是如果张起灵死了，那么他当年所作的那个决定到底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他有点苦恼。这种自我矛盾的感觉仿佛在压榨他全身每一个细胞，拥堵地让每一处神经末梢都开始颤栗起来。他还是紧紧扣着扳机，看着张起灵从他眼前走过，看着他蹲在那具枯骨旁，看着他握住那具枯骨的手指。
他的呼吸开始局促起来，看着张起灵转过身从背包里掏出他临走之前留下的备忘录。张起灵翻开那本备忘录，一条一条读给他听，告诉他什么事情已经完成什么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去做，他每天都有按照备忘录交代的去做，连迟到多少分钟他也会标注。黑瞎子的表情有点诧异，他并未反驳，听着张起灵一条条读完。直到最后，张起灵合上备忘录镇定地看着他。
“备忘录上的事项，其实根本不是交代给我的。这是你写给自己的，你需要不断提醒自己该做什么，你怕有一天你什么都记不得。冰箱上的便签也是你写给自己的，还有那条巷子上你刻下的标记，这些东西不过是你用来提醒自己的证据。你知道秦岭神树物质化的后遗症，所以要赶在把所有事情忘记之前记录下来。”
张起灵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到电话薄的页面。
“那天你让我存你的号码，但其实你忘了你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让我存过了。所以我这里，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号码。”
“你都知道。”
黑瞎子收了枪发出一声怪异的笑声慢慢走近张起灵身边。
“原来你都知道。”
他走到张起灵跟前，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所作的隐藏都是徒劳，在张起灵面前，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选择隐瞒。他掏出上衣口袋的烟，点一支默默地抽。
“你知道吗，那个时候的我，就是这样看着这里的天光，明明知道那里就是出口处的光，但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往前挪动一寸。”
“我看着头顶的天光，哪怕隔着墨镜，我也觉得外面的世界太刺眼了。”
“我知道这秦岭神树有物质化的能力，我只是努力地想着，我应该还在外面的世界。我还想活下去，我并不想死。我要是死了，不就对你言而无信了，对吧？”
“我当时的样子，就像你当年从张家古楼出来的那样。但是当时你遇到了我，我说我会带你走。但是当时，没有人在外面等我。但是拜托，我也是个正常人，我也想那个时候有个人能带我走我也想那个时候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管，睡一觉醒来后就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你不知道这里他妈到底有多黑有多冷，看着自己腐烂的过程真龘他妈糟心，你说你那天怎么偏偏被陈皮阿四那老头叫了去，你要跟我一块儿来我就让你在出口等着，就像我们去格尔木疗养院那样，你等我就好。到时候等我出来后我就啥也不管躺你面前睡觉，剩下的全交给你。”
“我一点都不想死。”
他又笑了起来，回忆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你为什么要回到这里。”
“我回到这里是为了……”
我的大脑还能运转，我的神经还能传输，我这里还有一点点零碎的记忆。我已经越来越健忘了，有的事情还要依靠备忘录记下来。我想我早晚有一天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包括你的样子对你说过的话和你一起经历过的故事，但是我并不在意这些，我根本不介意会忘记你。
我不过是为了不想食言。
你也知道，有的人，一旦有什么遗憾就很难死得心安理得。
“我说过我要带你走的嘛。”
要是我死了，谁带你走啊。
“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张起灵，我不过是要趁着我还想对你信守诺言的时候，要制造出另外一个还记得要带你走的我，这样的话即使我忘记了也没关系了。”
至于你这个人会不会被我忘记，对我来说真的无关紧要。
我到死的那一刻，记住的也只有那一句话。
「我带你走。」
「我带你走。」
「我带你走。」
“那重新来一遍吧。”
“我先上去，你在下面等我。等你爬上来后你就只管闭眼睡觉，剩下的就交给我。”
张起灵说着从背包里掏出缰绳固定好位置，接着把另一头甩了出去。黑瞎子看着张起灵的背影，在那一刻终于像往常那样笑了出来。
那里的天光，迟早会一点一点接近你。
等到你再次睁开眼睛，就是第二天的黎明。
“来吧。”

[尾声]
_你看着我指的那个人，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_他是谁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我要带他走。
张起灵已经很多年不下斗，闲暇时光他就坐在门槛前支一张小板凳发着呆看一整个傍晚的黄昏。那是南方某个不知名的小镇，有小桥流水有黄梅烟雨有寒山声色。他偶尔能听到巷子口那户人家的姑娘唱上两段黄梅戏，只是屋里，再没有哪个人会絮絮叨叨跟着和。
对门家的黑猫就蜷在他主人脚边，摇椅摇着摇着就晃过了整个傍晚。
张起灵看着日薄西山，拖着那双磨光了鞋底的凉拖准备回到里屋。那个一身黑的男人却终于沿着他当年刻下的标记走回了这个地方，他抽一支苏烟，伸手拦住张起灵的去路。
他笑得一如既往，抬手揉了揉张起灵的头发。
“嘿，我带你走吧。”
-FIN-


北儿上了旧号！

说怎么这么眼熟 原来也是骸云圈的啊

嘤嘤嘤即使忘记了全世界也记得你是我要带走的人什么的太虐了QAQ!!

救命B社的文果断占座QUQ

于是被萌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