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一头因为睡相不好而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呵欠,看了看表:8:00整。
虽然他平时很少赖床,但是,今天他真的不想起这么早。昨天忙碌了一整天准备下午开始的旅行需要的东西,凌晨才真正开始休息。八小时的睡眠虽然足够维持人体正常活动,但是,就睡觉这个享受的活动来说——太不够了。
然而,隔壁搬东西的声音让他想再睡会也睡不成了。
所以,他只好爬起来,洗脸、刷牙、吃早饭。
黑子家里,现在,只剩下黑子一个人。
黑子的父母在几年前的一次事故中离开了,留下了这间不大不小的房子。
这里也算是黄金地带,地价着实不低。所以,事实上,小区里的空房子,比不空的要多。但,这里距离黑子上班的帝光幼儿园相当近,所以,让黑子为此省下了一大笔钱,而且,买房的时候,父母付了全款,所以,黑子也不用背负着房贷,成为都市最常见的房奴中的一员;况且,由于父母是非自然死亡,黑子还拿到了一笔不小的保险金,所以,黑子才能平平静静的当个普普通通的幼儿园老师,就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然而,黑子对面的一家空了很久。
所以,黑子刷着牙时也在有些好奇的想着,隔壁——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虽然他很少关心这类事情,然而,这次的好奇,不为什么,只是,太静了。
黑子确实不讨厌安静,但是,晚上,他坐在家里看书的时候,总会有一种非常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太安静了,安静的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那时他就希望,隔壁要是能有一个人入住那该有多好——就算没有声音,至少,有人的气息。
起码,能让他觉得,这世界——不只他一个。
他吐掉口中的泡沫,再用杯子里剩下的半杯清水漱干净了口,放下杯子,第一次有了拜访邻居的冲动。
当然,冲动只是冲动。黑子没想也没勇气把这化为现实:他的社交恐惧症还没治好,而且,他的存在感太低,就算打了招呼,对方,也会很快就不记得吧。
看着整洁干净,却空空落落的房子,黑子轻轻叹了口气。
出门时,黑子还是好奇的向门里看了一眼。一个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的青年正指挥着工人们摆放着家具,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于是黑子收回目光,拎着行李向机场走去。
到了候机大厅,黑子找到领队的旗子就上前,在惊吓了一下领队后签了到。
估计因为答谢的那家跟领队提前打好招呼,对方对自己是百般照顾。得知自己是第一次旅行时,便详细的向他介绍旅游出行的注意事项。这种和人过于频繁和近的交流,让他有些焦躁不安,然而,从他一成不变的表情上,很难看出来。
导游这行,嘴皮子得够好,人得够厚脸皮,对付那种白眼相向一脸鄙视,或者出言伤人毫无素质的都能谈笑自若,更别提黑子这样,温和安静的听众了。于是,更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滔滔不绝。
黑子藏在袖子里的拳微微握紧,指甲刺在掌心上,强迫自己不要对此有任何表情。然而,除了长久以来已成定型的扑克脸,他的全身已经变得紧绷而僵硬。
已经30分钟了,这是他和成年陌生人交流——无论双方面,还是,单方面的极限。
不是对方多么烦,而是,他自己真的不习惯,无法习惯。他勉力让自己不作出拉开距离的不礼貌举动,然而,心理状况能影响生理状况,他的身体,正无法控制的做出应激反应。
他一瞬间有些懊恼。
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是,他无法改变长期以来心理上积累的伤痕对他的打击。他不想伤害任何人,不想干扰任何人,可,无能为力。
这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声音懒散而毫无诚意:“虽然您说的很有趣,但我想您最好休息一下,还有,似乎离起飞时间很近了。”
领队有些尴尬的看过去,一个帅气的有些让人不舒服的男子正一脸“你好烦”的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