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渐渐远去,黑眼镜打开背包,拿出一个相框,起身,双手毕恭毕敬地递到老爷子面前:“爷爷,这是我爷爷最钟爱的东西,不知道您有没有?”
“嗯?”
老爷子接过接过只扫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从古朴雕花窗棂透进来的午后阳光,翻飞着光阴的尘埃落在相框中的黑白照片上。
一个巨大的梳妆台上,散乱着各式发簪水钻,胭脂粉彩。
一盏白炽灯悬于正中,映在镜中泛出层层光晕,柔柔地拢在背对着妆镜的绝代佳人。
一名黑衣男子嘴角带笑,食指微弯勾起佳人下颌,眉笔轻扫,落在柳叶眉梢。
飞逝的时光凝在眉梢嘴角。
“六哥,如果我不答应,你还会为我画眉么?”
“等着为汪老板画眉的,只怕要排过黄浦江吧。”
“若我只要六哥你画呢?”
“好啊,只要小瑜不嫌弃。”
“没想到拍出来的效果这么好……”老爷子长叹一声,“……真快,七十多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爷爷,照片上的……是您吧?”黑眼镜指着照片上的佳人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照的?”
“是我……”老爷子笑了笑,“……那时,我还没有花儿大,十七岁刚过……”
“看我爷爷也很年轻啊,是不是比我还小呢?”黑眼镜一脸乖宝宝的表情。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
“嗯,那还没你大,那年六哥二十五。”
黑眼镜察言观色,直觉地感到这张伴了爷爷后半生的照片必定有故事,而陪一位年逾九十的老人回忆过去,,这马屁一定不会拍在马蹄子上。当即作出万分好奇万分向往的表情,问:“爷爷,您讲讲呗,怎么会有这张照片的……您这是准备演出么?”
老爷子哈哈大笑,指着黑眼镜点了两点,道:“小鬼……你这么好奇,怎么不问你爷爷去?也是……你爷爷走的时候,你还小……”
“爷爷,我就是不小,他也不会告诉我啊,他老了也是个表情严肃脾气倔硬的老头……我从来没看过他像照片上这样笑过。”
这点小伎俩,在已然成了精的汪老爷子面前卖弄,实在是有够不自量力,但他也不揭穿他,只是宠溺般的配合着他将“哄老爷子开心“这件事进行到底。
“三七年,淞沪会战打了三个月,战事惨烈,国军伤亡过三十万,可上海还是失手了。日军进驻上海之后就开始计划进攻南京,短时间内多名日军高层军官聚集上海。国党特务准备进行一次暗杀,除掉几个日军中主战派的干将,为国军回防南京争取时间。当时,你爷爷找到了我,让我帮忙唱一场,他好混迹在剧场执行暗杀任务。可国家沦陷,我虽没像梅大师那样蓄须明志,但也绝技不肯为日本人演出……”
话题一聊开,老爷子目光悠远,仿似已经回到了七十多年那个惊心动魄的晚上。
“后来呢?”黑眼镜适时地往下引话题。
“后来……呵呵……那时到底年少,少年心气,提出让你爷爷为我画一次眉,我就答应他的请求。本想你爷爷不会同意,可谁成想面冷心冷的六爷居然真的答应了。当时,可能是你爷爷特意为之,没过几天,六爷要为汪老板画眉的事传遍大街小巷,演出当天,上海各大报刊的记者都到了,等在后台化妆间的门口。别说你没见过你爷爷那样笑过,就连我和他相交二十多年,也没见他那样笑过……逢场作戏罢了……”老爷子低头又看了看照片,“那时也没在意,没想到你爷爷倒留了这张照片……”
“爷爷,是我爷爷对不起您?”
老爷子两道白眉一挑,故意沉下脸来,道:“哦?”旋即又笑了,“哈哈哈哈……说吧,花儿给了你什么好处?”
“爷爷……”黑眼镜瘪了嘴,“花儿孝敬您是他的事儿,我孝敬您是我的事儿,哪有什么好处?”
老爷子笑眯眯地盯着黑眼镜良久,终于道:“我从来没怪过你爷爷……这样多好,还有你这样的好儿孙。”
“您真的不怪我爷爷?”
“为什么要怪?是我年少轻狂不知轻重惹了他,他肯为我蹉跎半生……我有什么好怪的?”
“他后来结婚生子你也都不怨他?”
老爷子随手将相框放在桌上,摇了摇头,虚虚地指了指黑眼镜,笑道:“靖儿,花儿嘴上说的什么我不知道,但他肯带你来……我也就放心了、这孩子不易,能的话,你多担待他些。你这孩子的心意,爷爷还没老糊涂,看得出来,六哥他后继有人……挺好……这照片你从那儿拿的,还放哪去。记住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他既然没把这照片给我,自然有他的想法。等我走的那天,你和花儿还有这孝心,就让我带走,我当面交给你爷爷……如果那时,你和花儿还在一起的话。”
“爷爷……”
老爷子打断了黑眼镜的话,摆了摆手道:“待会儿还有几个孩子要来……花儿可能还要等会儿,你自己先到处转转……不知道你们要来,黎嫂正好有事回家了,看来晚上咱爷仨喝西北风喽……”说着,老爷子皱了皱眉,笑道,“要不,爷爷请你们俩下馆子?”
“爷爷,要是不嫌弃,靖儿烧两个下酒菜给您尝尝?”
“哦?你会烧菜?”
“随便弄弄,起码能吃,在外面上学的时候,实在吃不惯鬼子的面包黄油,不想饿死,只能自己动手。”
“那好那好……等孩子走了,我去菜园弄点菜,还要做什么,让花儿带你去买。”
“好嘞……”黑眼镜将镜框装回包里,背在身后,起身道,“那我先到门口等花儿,顺便踩踩盘子……”
老爷子大笑,摇了摇头道:“你呀!可真不像你爷爷……“说罢,转身进了后堂。
“嗯?”
老爷子接过接过只扫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从古朴雕花窗棂透进来的午后阳光,翻飞着光阴的尘埃落在相框中的黑白照片上。
一个巨大的梳妆台上,散乱着各式发簪水钻,胭脂粉彩。
一盏白炽灯悬于正中,映在镜中泛出层层光晕,柔柔地拢在背对着妆镜的绝代佳人。
一名黑衣男子嘴角带笑,食指微弯勾起佳人下颌,眉笔轻扫,落在柳叶眉梢。
飞逝的时光凝在眉梢嘴角。
“六哥,如果我不答应,你还会为我画眉么?”
“等着为汪老板画眉的,只怕要排过黄浦江吧。”
“若我只要六哥你画呢?”
“好啊,只要小瑜不嫌弃。”
“没想到拍出来的效果这么好……”老爷子长叹一声,“……真快,七十多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爷爷,照片上的……是您吧?”黑眼镜指着照片上的佳人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照的?”
“是我……”老爷子笑了笑,“……那时,我还没有花儿大,十七岁刚过……”
“看我爷爷也很年轻啊,是不是比我还小呢?”黑眼镜一脸乖宝宝的表情。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
“嗯,那还没你大,那年六哥二十五。”
黑眼镜察言观色,直觉地感到这张伴了爷爷后半生的照片必定有故事,而陪一位年逾九十的老人回忆过去,,这马屁一定不会拍在马蹄子上。当即作出万分好奇万分向往的表情,问:“爷爷,您讲讲呗,怎么会有这张照片的……您这是准备演出么?”
老爷子哈哈大笑,指着黑眼镜点了两点,道:“小鬼……你这么好奇,怎么不问你爷爷去?也是……你爷爷走的时候,你还小……”
“爷爷,我就是不小,他也不会告诉我啊,他老了也是个表情严肃脾气倔硬的老头……我从来没看过他像照片上这样笑过。”
这点小伎俩,在已然成了精的汪老爷子面前卖弄,实在是有够不自量力,但他也不揭穿他,只是宠溺般的配合着他将“哄老爷子开心“这件事进行到底。
“三七年,淞沪会战打了三个月,战事惨烈,国军伤亡过三十万,可上海还是失手了。日军进驻上海之后就开始计划进攻南京,短时间内多名日军高层军官聚集上海。国党特务准备进行一次暗杀,除掉几个日军中主战派的干将,为国军回防南京争取时间。当时,你爷爷找到了我,让我帮忙唱一场,他好混迹在剧场执行暗杀任务。可国家沦陷,我虽没像梅大师那样蓄须明志,但也绝技不肯为日本人演出……”
话题一聊开,老爷子目光悠远,仿似已经回到了七十多年那个惊心动魄的晚上。
“后来呢?”黑眼镜适时地往下引话题。
“后来……呵呵……那时到底年少,少年心气,提出让你爷爷为我画一次眉,我就答应他的请求。本想你爷爷不会同意,可谁成想面冷心冷的六爷居然真的答应了。当时,可能是你爷爷特意为之,没过几天,六爷要为汪老板画眉的事传遍大街小巷,演出当天,上海各大报刊的记者都到了,等在后台化妆间的门口。别说你没见过你爷爷那样笑过,就连我和他相交二十多年,也没见他那样笑过……逢场作戏罢了……”老爷子低头又看了看照片,“那时也没在意,没想到你爷爷倒留了这张照片……”
“爷爷,是我爷爷对不起您?”
老爷子两道白眉一挑,故意沉下脸来,道:“哦?”旋即又笑了,“哈哈哈哈……说吧,花儿给了你什么好处?”
“爷爷……”黑眼镜瘪了嘴,“花儿孝敬您是他的事儿,我孝敬您是我的事儿,哪有什么好处?”
老爷子笑眯眯地盯着黑眼镜良久,终于道:“我从来没怪过你爷爷……这样多好,还有你这样的好儿孙。”
“您真的不怪我爷爷?”
“为什么要怪?是我年少轻狂不知轻重惹了他,他肯为我蹉跎半生……我有什么好怪的?”
“他后来结婚生子你也都不怨他?”
老爷子随手将相框放在桌上,摇了摇头,虚虚地指了指黑眼镜,笑道:“靖儿,花儿嘴上说的什么我不知道,但他肯带你来……我也就放心了、这孩子不易,能的话,你多担待他些。你这孩子的心意,爷爷还没老糊涂,看得出来,六哥他后继有人……挺好……这照片你从那儿拿的,还放哪去。记住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他既然没把这照片给我,自然有他的想法。等我走的那天,你和花儿还有这孝心,就让我带走,我当面交给你爷爷……如果那时,你和花儿还在一起的话。”
“爷爷……”
老爷子打断了黑眼镜的话,摆了摆手道:“待会儿还有几个孩子要来……花儿可能还要等会儿,你自己先到处转转……不知道你们要来,黎嫂正好有事回家了,看来晚上咱爷仨喝西北风喽……”说着,老爷子皱了皱眉,笑道,“要不,爷爷请你们俩下馆子?”
“爷爷,要是不嫌弃,靖儿烧两个下酒菜给您尝尝?”
“哦?你会烧菜?”
“随便弄弄,起码能吃,在外面上学的时候,实在吃不惯鬼子的面包黄油,不想饿死,只能自己动手。”
“那好那好……等孩子走了,我去菜园弄点菜,还要做什么,让花儿带你去买。”
“好嘞……”黑眼镜将镜框装回包里,背在身后,起身道,“那我先到门口等花儿,顺便踩踩盘子……”
老爷子大笑,摇了摇头道:“你呀!可真不像你爷爷……“说罢,转身进了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