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尧……明岳一听这名字,胸口一恸,孟骁的兄弟——兄长随自己出征,死在三川口,孟尧又进了玄甲营……关天月看着眼前这个凝重从容的少年,身上有一种与这二十多岁的年纪不相称的沉稳老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不该再来了,我关天月,欠你们兄弟的……”心中感慨,语气低沉。孟尧拱手答道:“王爷待我兄长厚恩,孟尧心中感念。他人虽阵亡,王爷却一日也不曾忘了我们。如今父母康健,老有所养,小侄儿聪明健壮,日日长大。孟尧别无牵挂,只愿继承兄长遗志,报效朝廷,报效王爷!”关天月点头道:“好,好!好孟尧!你哥哥是好样的,你更是好样的!”说着退了几步,“来吧。”孟尧拳掌一合,向前一推,口中说道:“请王爷指教。”说着身子一躬,连推带打往关天月腰胯欺到,正是各家拳掌中与长辈过招时最常见的“请手势”。关天月暗暗点头,许多人都道这招请手势只是礼仪之用的的虚招,孟尧却能以此攻敌,可见见识不凡。他也不催内力,身形微弓,双掌虚抬,去托孟尧双肘,这也是拳掌中过招时长辈对晚辈的常用手势,可这一招里也藏了后招。孟尧眼看关天月并掌如刀,切至自己肋下,当下后退转身,让开了这一招。展昭细听二人拳掌风声,孟尧依足礼仪,除了那一招“请手势”之外,又让了关天月三招,这才起手进攻。关天月抢攻的本事,那晚与白远扬过招时,明岳是见识过的,而此刻他却不急不躁,只等孟尧进招,这才依式拆解,一招一式,清晰缓慢,不像比武过招,倒更似临阵指点。过了十余招,忽然间,只听孟尧掌风往两侧一分,一掌封挡关天月一拳的来势,另一掌却隐于腰间,只待后招进攻。明岳心知不好,“糟了,王爷这一拳,凭他单掌是接不住的……”一念闪过,只听关天月道:“孟尧,双掌接拳,你单掌挡不住的。”这时孟尧只觉得小王爷拳风强劲,可要再上另一手,却已经来不及了。关天月拳到离他身体尺余远处,忽的顿了顿,“双掌接。”待他提起双掌,还不曾与关天月那一拳相接,只觉对方来势如同滔滔海潮,势不可挡,连退数步,就要坐倒。关天月上前身子一探,将他拉起来,笑道:“不错,年纪轻轻,拳掌上能有如此造诣,更难得你少年沉稳,毫不心浮气躁,稳扎稳打。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正说着,众人忽见静坐一旁的江陵王九殿下起身离座,来到关天月身边,身子斜斜靠在他肩上,低声说:“七哥,我累了,带我回去歇歇吧。”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关天月脸色忽的一白,柔声回答:“好,咱们走。”说着斜过身子让他靠着自己,回头对身边的副将吩咐道:“让兄弟们继续比吧。”说完,扶着明岳,慢慢下了演武台。
两人一进中军大帐,关天月身子一软,就往明岳怀里倒了下去。明岳连忙扶住,“王爷,您怎么样?”关天月脸色煞白,抬起头强笑道:“没事,旧疾复发而已。”原来,明岳坐在台上,耳听得两人过招,突然,其中一人的呼吸声变得急促散乱,还略带颤抖。展昭细细辨认,孟尧呼吸粗重,而小王爷那一直悠长绵密的呼吸声却听不见了。他知道不好,待两人话语稍歇,连忙循着那声音上前,正碰上关天月的肩膀,隔着衣衫也能觉得出他的身体冷逾寒冰,身子也在微微颤抖。明岳顾不得许多,上前就靠在他肩上,帮他稳住了身子。好在两人都是高挑身形,并肩而立,也看不出究竟是谁靠着谁,就这样以自己劳累为由这才把关天月扶进了营帐。
“我派人去请莫先生来。”明岳正要起身,却被关天月一把拉住,“不用,我歇歇就好了。”他手触到明岳肌肤的一瞬间,明岳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哪里是手啊,分明就是一块寒冰。明岳回身摸到他给自己带来的锦缎披风给关天月披在身上,“王爷,你不能再这样强撑了,我去找先生。”关天月抬头叫道:“明岳,”明岳回头,关天月向他伸出手,“扶我到床上去,我要打坐一会儿。”明岳再次握住了那只比冰还冷的手,紧紧攥在自己手心里,希望能为这只手增加些温热,他半扶半抱的将关天月安顿在床上,依然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关天月明白他的心意,笑道:“你又不是火炉子,再说,我这旧伤,就是火炉子也暖不过来的。”说着,盘膝打坐,潜运内息,又运功把体内翻腾的寒毒强行压了下去。半个时辰后,关天月起身下地,脸色如常,呼吸也和平日一样,吐纳悠长了。明岳在一旁听着他的动静,猜也猜出了几分,“王爷……”关天月截住他的话,问道:“怎么样,今天听出些什么门道?”明岳知道他不想再提刚才的事,也就顺着他的话答道:“云聪脑子灵活,聪明机变,临战时能随机应变,是块统军的材料,只是少年锐气太盛,还需好好磨磨;孟尧沉稳练达,,做事极有分寸,未虑胜先虑败,正与云聪相辅相成。只是……”“只是什么,有话尽管直说。”明岳低头思忖了一下,答道:“孟尧的性情谨慎细致,押运粮草调配辎重,更为合适。”关天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想再教孟尧上战场了吧?”明岳无言,只是点了点头。关天月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也累了这半日,歇歇去吧。”明岳却不肯走,“王爷,让末将守着您,不然,明岳放心不下。”关天月摇头笑叹,“你呀,罢了,随你吧。”
夜间回到青园,早有人把当日春围的记录簿册送到了关天月书房,看着眼前这一大堆的书山牍海,关天月叹了口气。他自知今日寒毒发作,就是因为连月来劳累过度,加之春寒入骨所致,要让莫九知道,定然少不了一番唠叨,故而早早打发他去营里为演习中受伤的士兵治伤去了。他揉揉额角,又准备挑灯夜战。忽听有人叩门,“进来吧。”——这时辰,除了明岳,不会再有别人。果然,明岳站在门口,身边还跟了一个十五六岁的书童。“你这是……”明岳进屋行礼,“王爷,你身体不适,不宜操劳了,今夜的文牍簿册,就交给末将吧。往日的规矩我还都记得,看不见还能听,有心砚帮我,王爷请放心休息。”关天月见他这架势,若自己不应,只怕他今夜都不会走了,只得笑道:“好吧,你拿去一半,剩下的放在我这里,若叫心砚给你把这座字山一一念完,只怕到明早都不够。”明岳从前给他帮手惯了的,知道那些东西为数不少,当下也不坚持,只吩咐心砚抱走多半,告辞离去。看着两人夜色中的身影,关天月心中泛起了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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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们:第二段比武从哪里出来的,谁看出来?
另有一个人名,也是我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