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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楼2012-11-05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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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诗文有点惊慌，再次看向孙杨，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只是那么看着自己，眼神里有冷漠，有愤怒，更多的是黯淡，不像是一直以来那么的明亮。好像是他前一秒还充满希望，后一秒希望就被击碎。他怎么了？叶诗文刚想开口问刚才大师兄来电话说了什么，电话再一次响起，孙杨没有移开视线，而是一直那么注视着她，用手按下接听键，那个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叶子，刚才怎么挂电话了？现在醒了么？”孙杨沉默了片刻，两个人就是那么互相看着，说也没有说话，空气仿佛都凝结在了一起。刚才环抱着自己的手臂此刻正拿着自己的电话，和他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的近，几乎没有空隙，但是却感觉温度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渐渐的有了一丝凉意，下意识的想要再靠近一点，却恐惧于他莫名的眼神和忽然转变的态度，屋子里很安静，静的可以听见电话里吕志武急切的声音，“叶子，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出什么事了？”两个人没有动，孙杨没有想要把电话递给叶诗文的意思，叶诗文也没有想要拿回电话，于是面对面的两个人和电话里的一个人就这么的僵持着，最后还是孙杨打破了这难熬的沉默，他看着叶诗文，语气淡漠的回答道，“她没事，现在已经醒了。”电话里吕志武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停顿，然后是带着疑惑的试探，“大白？”“是我。”“这么早你怎么在？叶子呢？”“我说了，她已经醒了，不会迟到，我和她一起上班，也不会让她迟到的，至于我为什么在这，不在你的关心范围之内。”说完再次挂掉了电话。
叶诗文刚刚清醒的大脑终于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和自己共度一夜的女人早起来却有别的男人来电话叫起床，任谁恐怕也不会觉得舒服吧。“杨哥，我......”叶诗文的话只说了半句，就被孙杨打断，“你不用说了，我不想听，你们有什么事，那是你的自由。”说完，掀开被子起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快速的穿好，头也不回的走进卫生间。叶诗文独自躺在床上，依然保持着刚才的状态没有动，旁边的床单上还有着他的温度，被子被掀开一半，赤裸的皮肤直接和空气接触，清晨的凉气慢慢的渗透皮肤，直至心脏。睡梦时的温暖此刻在慢慢的消失，想要拉过被子盖在身上，紧紧的，裹住自己，可以抵挡住所有的寒冷。但是她却没有任何动作，就只是那么静静的躺着，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闭上眼睛，这一切多么像是曾经无数个早晨那样，只是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再次睁开眼睛，抬手偷偷的拭去眼角的泪水，还有什么好伤心的，叶诗文，这能怪谁。
叶诗文赶到训练基地的时候，之前通知过的会议已经开完了，进门的时候她只看见了一副热闹的训练的场面，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训练别人或者是被别人训练，她站在场馆的门口看着这充满生气的画面，忽然心里有一丝的迷茫，这世界这么大，有这么多的人，好像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位置，那么她的呢？她的位置在哪里，奥运冠军，泳坛名将，孙太太，当一切都变成的曾经，回不到过去，看不到将来，现实的路被堵死，就真的只能站在这里等待着被别人救赎么？可是那个人又是谁呢？叶诗文的视线环顾了一周，那个人永远看不见她的心。
曾经说好的永远，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剧终人散场的这一步。想来想去，竟然也搞不清最终是什么原因把彼此分开的。然后，忽然醒悟，一个人的感情看似坚强却经不起平凡和时间的考验。回忆过去，已经忘记了为什么要在一起的初衷，为了天长地久还是为了轰轰烈烈，今早他离开的时候，叶诗文问过自己，当初心甘情愿的和他在一起，不计较他是不是爱自己，不计较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进行，只是一头扎进命运里，现在呢？她是败给了什么？他的不爱还是从未停止过的时间？一路走来只是越陷越深，心里像是有一个黑洞，想要的越来越多，好像没有办法填满，明明他就在眼前，却还是想要靠近一点，在靠近一点，可以感受他的爱，只是最终什么都没有，破洞越来越大，最终侵蚀了整个灵魂。
站在门口愣了一会，还是低着头进来，工作，学业，不会因为她离婚了或是与前夫共度一夜后被独自留下而暂停，那么多年轻人还在等着自己，她的身上有太多年轻的希望，这里还属于自己，这里的她不是失去了孙杨的叶诗文，而是回到了泳池的叶诗文。走到泳池边的时候，被朱教练挡住了去路，“叶诗文，你怎么迟到了？”“对不起，朱导，我来晚了。”“昨天孙杨没告诉你吗？”“我......”“教练，我昨天忘了。没跟她说。”叶诗文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另一个声音抢了先，她没有回头去看那个声音的主人，两个小时之前，这个声音曾经温柔的叫自己起来接电话，一个半小时之前，这个声音冰冷地对自己嘲讽，现在这个声音平淡的为自己解围，只是，哪个才是你真实的声音？朱志根教练看了一眼孙杨受伤的胳膊，皱了皱眉头，“算了，一会你跟她说一说吧，看你没出息的样子，走个路还能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以后小心点，别指望下回我再帮你跟你家里解释为什么你夜不归宿的原因，”朱教练说完，孙杨笑了一下，不管自己长到几岁，不管自己取得什么样的成就，在教练的面前，自己永远是那个初到这里的懵懂的无知少年，眼前的这个人对他来说，是老师，是父亲，是一个无法代替的存在。
朱志根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朝着泳池的另一边走过去，叶诗文既没有继续往前走也没有回头，从泳池激烈而又短暂的划水的间隔中，能够清晰的辨别出身后的脚步声，他是离开了么？为什么要替她解围，从当年的奥运会到后来面对媒体的长枪短跑，到现在面对朱导的疑问，他都站出来为自己说话，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天经地义，好像今早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孙杨，这是你弥补今早说过的话，还是仅仅只是你的一个习惯？就像是我无法拒绝你一样，站出来替我说话已经变成了你的本能。想象着他后转的背影，叶诗文抬脚往前走，或许会像是永远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的那两个人，不管发生了什么，最后都会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再次相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步，余光却不经意的瞄到了右边的另一个身影，同样的迈出的左脚却比自己跨出了更大的距离，右脚，脚步间的距离在不断的被拉大，下意识的抬起头，他已经走到了她的前面，张嘴想说点什么，打个招呼或是挤出一个笑容，没有来得及做出来，孙杨已经先她一步开口，“叶诗文，我不想听你说谢谢，你最好是什么都不要说，我怕我忍不住的想掐死你。”说完没有给她任何回答的机会，叶诗文看着他越走越远，原来他们最终是朝着同一个方向的，那么最终他们之间的距离只能越来越远，永远不再相遇。
就真的，这样结束了么？
一个上午叶诗文几乎都不太在状态，队员们似乎看出了她的恍惚，游得还算是规规矩矩，没出什么大的问题，结束的时候叶诗文反思了一下自己，这样不是自己的风格，这不是叶诗文应该有的状态，叶诗文应该是专业的，从不受外界影响的，在这里就要做好这里需要她做的事情，在这里自己是教练，教练应该做的不是悲伤自己从未得到过的爱情，而是帮助那些孩子们完成他们最遥远的梦想。
就像是他一样。
出门的时候，叶诗文很惊讶的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是吕志武。叶诗文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如果没有他的那个电话，是不是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只是，自己不忍心去责备这个男人。吕志武看起来很焦急，“叶子，今早到底是怎么回事？”叶诗文没有回答他的提问，有些事情要怎么去说，难道要告诉他，昨晚他们在一起，因为你的一个电话不欢而散吗？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破，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问出来不过是奢望对方给自己一个心底里期待的否定的答案，只是沉默可以代表很多事情，比如说无声的承认。吕志武的眼睛慢慢的黯淡的下来，之前的一切猜测都是真的，原来自己从来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内，甚至连一个露面的机会的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孙杨和叶诗文的一场大戏，其他的人都只是配角。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张开嘴也忽然没了声音，叶诗文有点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视线里出现了孙杨的身影，他站在自己不远处的身后，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和师兄，不知道有多久，叶诗文又回过头看向吕志武，他也是在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站着看着孙杨。几何学中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图形，只是不知道它是不是能禁得住爱情的冲击。他们没有人说话，只是互相看着，在心里诉说着自己的故事，她爱他，他爱她，他也爱她，无言的对抗引起了巨大的共鸣，三个声音重叠在一起，激荡起了震撼的最强音。
自那次在训练馆外面相遇之后，吕志武有很久在没有见过孙杨，也没见过叶诗文，那一天的气氛很是尴尬，最后还是叶诗文没有坚持住，率先打破了僵局，吕志武记得很清楚叶诗文开口说话是孙杨眼睛里闪过的那一丝黯淡，好像是一个战士斗志正盛时忽然听到了鸣金收兵的命令，那一刻，吕志武心里有一些恐惧，很微小却说不清楚，一闪即逝在没有抓住。他没有心思去考虑那些，他关心的叶子怎么样了，那一天打破僵局之后她再没有说任何话，最后她还是跟自己一起离开，只是没走多久她就说自己不舒服先回家了。他没有强求，他心里清楚，在她那里，自己从来就没有任何机会。她开心，她伤神从来都与自己无关。
叶诗文在游泳上的天分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对于她来说游泳就像是与生俱来的能力，无论是过去当运动员也好，还是现在做教练也好，她都足够优秀，一旦认真起来，就让人无法忽视。这一段时间以来，叶诗文带的队成绩进步的很快，那些年轻的队员们也变的更有信心。而她本人似乎也从之前的失落之中走了出来，渐渐的找回了自信，很多人都说，似乎是看到了过去站在赛场上的叶诗文，大气从容，还带着令人眩目的光芒。曾经泳坛里的金童玉女，现在在教练的这条路上不相上下，他们注定是属于这里的。
辛苦了一天，孙杨揉着肩膀走出训练馆，看着外面暗沉的夜色，心里有一些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楚，隐隐的感觉有些事情要发生。刚走出大门不远，他看见路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是她，心里莫名的一股焦躁感涌了上来，那一天她不是选择和吕志武一起离开了么。那现在等在这里是做给谁看，想要装作没看见走开，却没能如意，她开口叫住了他，“杨哥，你等一下。”无法再装作视而不见，孙杨停了下来，好久没有好好看看她了，她又瘦了，本来尖巧的下巴现在更加明显了，孙杨有点心疼，她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好自己，那吕志武又是干什么的。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有些话，现在已经轮不到他说了，“叶诗文，你叫我过来又不说话，你是想干什么？单纯的打个招呼么，好啊，我很好，没事我先走了。”孙杨说完转身想要离开，这是叶诗文却忽然说了一句：“杨哥，我怀孕了。”
孙杨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一个短暂的时间，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像是被一双大手抹去了所有的思考的能力，头顶上的路灯忽然刺眼起来，白光闪过，几近眩晕，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人。片刻之后，视线才渐渐清晰，面前的叶诗文没有什么大的起伏，还是那么冷静的看着他，仿佛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轻描淡写却如霹雳一样炸响的话，不是出自她之口。孙杨仔细的分辨着她的表情，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是看了很久还是没有任何的收获，视线渐渐向下，最后定格在她依然平坦的小腹上，那里正在孕育着一个生命吗？依附着她生长，和她息息相关。叶诗文此时的看起来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从她刚刚开始宣布这件事情到现在，她一直都是一副很平静的样子，就是那么静静的等着，好像是在等待着孙杨给她的最后的回复，坦然的有点听天由命的意思。只是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运动员，她最擅长的就是掩饰自己的情绪，这样在赛场上就不会让对手看透自己，丝毫的差别都会造成最后金牌的归属，对于叶诗文来说，迷惑对手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尽管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内心里还是翻滚不停的，很多的想法缠绕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一念之间。高手之间过招，最重要的就是对人心的把握，现在这一刻，赌的就是那颗心。
叶诗文抬头看着孙杨，在等着他的回应。很久他还是没有说话，她有点失去耐心，难道说一句话就那么难么？正想着，忽然被拖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心里一松，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回抱住他，已经触到他的外衣，指尖甚至已经感觉到单薄的面料因为呼吸而被带动的细小的振动，想要弯曲手指的关节抓住，耳边响起了他一贯温柔的声音，温热的呼吸吐在耳边，那么温暖，而说出的那句话却像是一把冰刃刺在了她的心里，“小叶子，你确定是我的孩子么？”弯曲的手指迅速的伸直，手掌抵在他的腰上猛的一用力挣脱出他的怀抱。
叶诗文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孙杨，眼神里全部都是震惊，连瞳孔都在晃动，她想过他无数种的表现，唯有这种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孙杨，还是你厉害，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没有赢的机会。面前的人被自己用力的推开险些摔倒，却没有任何的怒气，反而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有点满不在乎，有点嘲讽，笑意却未及眼底，他就是这样的看着她，“小叶子，如果一般情况下你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但是那天是你的安全期，小叶子，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对你的了解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的多。”
许久，叶诗文才轻轻的说了一句：“你不相信我。”孙杨没有说话，两个人之间只剩下长久的沉默，叶诗文微微低了低头，努力的想要把眼泪收回去，自己现在已近这么可悲了，怎么还能在他面前哭。从十几岁认识他开始，相识，一同训练，一起比赛，恋爱，结婚，这么多年，无论发生过什么他都不曾怀疑过她，他曾经说过，“小叶子，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现在呢？他不再相信自己了，面对她的时候，他不再是无条件的信任，而是理智的去分析她的话，孙杨，我在你心里已经是这样的位置了么？挣扎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不死心的想要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否一如从前，她曾经下过决心，即便是他不爱自己，只要是他没有变，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没有变，她就有勇气继续等下去，这个世界除了他，她也不会再爱上别人。那么就继续等下去吧，而现在连等下去的必要都没有了。“孙杨，是不是现在在你心里我已经不再值得你信任？我说的话，做的事都需要你经过脑子去仔细的辨别对不对？”“我会对我的妻子无条件的相信，你现在已经不是了，我为什么还要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叶诗文，你做过的那些事，怎么值得我相信你。”“好，我知道了，对，你说的没错，我没有怀孕，都是骗你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是傻，想要证实一些毫无意义的想法，我知道我这么做给你造成困扰了，对不起，再见。”叶诗文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剩下孙杨一个人在原地发呆，抬起右手，好像她还站在眼前，把手抬到她小腹的位置，伸开手仿佛能触摸到她，闭上眼睛，孙杨心里一阵疼，“小叶子，为什么你说的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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