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出来,李元吉才猜透自己大嫂的心思,随口应了一声后便跑了出去。
郑子兔的肩狠狠一颤,嗓音低低的响起:“建成,对不起。”
等李建成再度醒来的时候,仍是茫茫黑夜笼罩大地。自己已经是躺在总管府的厢房之中,一身铠甲也被卸下。身旁,郑子兔和李元吉正与一个老者交谈着什么。
“太子殿下怎么样?”他听到他们两人这样问道。
老者一边在书桌上写着药方,一边说:“殿下本有旧伤,加上受到巨力所创,心脉震损,以致吐血,伤势虽然比较严重,但还不会危及生命,微臣开个药方,每日三次,煎熬成汤服下,如此十日应该就会好转。不过殿下最好在床上好好休养十数日,否则病情容易反复。”
还未等郑子兔和李元吉言谢,李建成就从床上起身轻声道:“十数日?太久了。”
李元吉大喜过望,忙道:“大哥,你醒了?”并将李建成扶起,让其倚在床头。
郑子兔面无表情的撩袍跪在床前:“当时情非得已,只能斗胆伤了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李建成淡淡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郑子兔,问:“这件事,可还有别人知道?”
“没有,是元吉亲自办的。”
他将郑子兔晾在一边,转而对那名老军医道:“今天这件事,千万不可声张,否则军心不稳,本宫也只能军法从事。”
军医拱手应道:“请殿下放心,微臣定会守口如瓶。”
“下去吧。”随着话音落下,军医知趣的退出了房间。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冷的。
许久,李建成开口问:“知道我与世民最大的不同之处,是什么吗?”
郑子兔没有半分犹豫:“殿下长于攻略,主张先政治后军事;秦王长于军攻,主张先军事后政治,这些朝野皆知,建成何必问我。”
“这些不过都是次要。”他顿了顿,“还有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郑子兔抬起双眸,茫然的看着面色仍有些苍白的李建成,一旁的李元吉也是不明所以,所以想插也插不上话。
良久,李建成斟酌道:“从洛阳归来后的世民,为达到目的可以牺牲一切,百姓、将士,短短半年间都曾被他抛诸脑后,所以而今的他,失了民心。而我自认为与他不同,为达到目的我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性命、权势,为了天下万民我可以通通摒弃不要,这才是最大的差别。”
郑子兔不知为何鼻子一酸,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湿了脸颊:“所以你迟迟下不了决心同他争夺太子之位,直到他决堤放水,毁了洛水两岸百姓;所以当他将长剑刺入你的右肩后,你没有还手,因为你觉得道玄是因你而死,你只是想对他的陨殁做出忏悔;所以刚刚军医说要你休息十数日,你一口否决,只是为了这十几万大军能够存活,为了李唐的天下不至于支离破碎。”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极轻:“你告诉我,这一切的一切,我说的对不对?”
李建成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轻声道:“子兔,起来吧。”
郑子兔神色一冷,哽咽着说:“你觉得我不够了解你,难道你就真正了解过我吗?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担心,担心四年后的玄武门前你是……”自己拱手让出的太子之位。这已到嘴边的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恨恨的看了眼李建成后,郑子兔掩面跑出了房间。
“四年后的玄武门前……”李元吉低声重复着,问:“大哥,这……四年后能有什么事情?她的反应……有些奇怪啊。”
李建成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眸色深沉,似一滩化不开的浓墨,却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元吉,魏征魏大人可曾入睡?”
“啊?”李元吉有些不明所以,“我应该还没有,刚刚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他的房间里还亮着灯。”
“走,跟我去他那坐坐。”
李元吉却不太情愿:“大哥,你的身子……今晚就不必去了吧,要不我派人把魏征叫过来也行!”
李建成走下床榻换了身衣服,似笑非笑的戏谑道:“玄成于我来说亦师亦友,我想向他问问击溃刘黑闼的良策,如此就应该亲自前去。既然你担心我的身子,便跟我一同前往,小心我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你无法向父皇交代,到时候可就是悔之晚矣。”
“都什么时候了,大哥你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李元吉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去打算扶着看上去虚弱不少的兄长,李建成却似乎并不领情:“你哥好像还没虚弱到需要别人搀扶着才能走路的地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