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容貌都不改变的人?她垂下头去,默默调试着瑶琴的声音。
此时,楚歌忽然想起了她。剪涟。
【二】
二十年前。
“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颗。夜长人奈何!”(李煜《长相思》)
银屏后的女子低眉信手,瑶琴声声。都道二八女多娇,听闻这楼外楼中的歌伎剪涟也是生的极美的,却没有几人能一睹她的芳容,只留得这芳名流传在外。一曲歌毕,常人赞不决口,他却听出了那几分厌倦的情绪。
“可是在应付?”楚歌望着屏中的倩影,淡淡地说道。
“哦?奴家只觉知音难觅,便也厌倦了。郎君若是听得懂歌中之意的人,那便随我来罢。”她起身,行了一礼,带楚歌走进了杏花亭中。
临登杏花亭,无比简约的灰色石亭暗隐于韶光中,倒也雅致。那化着梨花淡妆的女子坐在雕花木椅上玉手拨弦,朱唇微启:“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得相思曲,弦肠一时断。”(李季兰《相思怨》)楚歌并不知这相思为何物,惟觉这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意境很妙,目光不觉地在她与桃花间流转。
她用水眸淡淡地一瞥,目光冷峻萧瑟,道:“郎君莫殊于了礼数,奴家虽是‘伎’,但不是‘妓’。然,奴家所思之人是江南国主李煜。”
末句她说得极轻,楚歌并未听清,全当她是在责怪自己的一时轻佻。他只听闻故事中殉节的绿珠,确从未见过秦楼楚馆中那样的女子,这剪涟到当真有趣。他赔笑道:“唯。剪姑娘所言极是,方才是在下失礼了,还望姑娘见谅。”
“罢了,罢了。奴家才感有些眩晕,像是伤了风寒,郎君改日再来罢。”
他也知这是要赶他走,便不好多留。
次日。楚歌佯装不明剪涟昨日所语,买了些治风寒的草药送去,引得剪涟掩面轻笑,对他轻佻的印象也在笑语中消散了。歌舞复饮宴,他赋词于她,她菀菀而对,才情自是不落下成。他赞她为兰,赞她才德貌美,高贵如凰。水眸暗闪,闻琴声而知雅意。
日复一日,他赠与剪涟许许多多的器皿,雕花的鸾镜、鎏金的花钿、次级的玉佩、皎渌的蔻丹。那些精致却不精贵的东西,她便不觉这与普通男子施舍一般,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