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爆米花是我们童年最最最喜欢的食物,蹦爆米花也是我们童年最最最难忘的经历。现在电影院里的爆米花是很好吃,但我很少吃,情感上我一直很怀念那种传统工艺的、原始原味的爆米花,那种苞谷爆的是圆形的,现在电影院里的是炸开花的。
嘣爆米花的人,是一种游商,带着自己的家伙式四处游走,隔上个把月再转回来。这个生意不需要吆喝,只要那震天动地的声音一响,我们就会抓起大茶缸子去厨房里面乘满满一缸子苞谷,然后拎一条面带,飞奔着去排队了。每一次我们都经过漫长的等待,每一锅都需要15分钟左右,所以嘣爆米花的每一个细节我都烂熟于胸。
我记得,当时是两毛钱一锅,这就是师傅的加工费,因为粮食我们自己带,大部分人家都用苞谷嘣,也有条件好的人家,拿大米来嘣。爆米花师傅接过我们自带的干苞谷,倒进锅子里,还要打开一个小纸包,把一点点白色的粉末加进去,那粉末是糖精。因为嘣爆米花是不能放糖的,估计在高温下会粘锅。有时候,师傅放多了糖精,爆米花嘣出来会苦的。
嘣爆米花的锅挺复杂也很厉害,这种锅是特制的密封压力锅,把手上面有一个压力表,我说厉害就厉害在这个表上面,看着那个转锅就在炉子上不停的烧,而表居然不怕热,师傅全靠看那表来控制温度、决定开锅时间。这种爆米花锅也特别结实,每次开锅发出巨大的声音,我常常会担心那锅会不会蹦坏。炉子还连着一个风箱,师傅一边摇锅还要一边拉风箱,两手不闲着,还要时不时的往炉子里加煤,也要常常往煤桶里面加点水。
只要我们看到师傅手摇的速度减缓,那就是爆米花要出锅了。师傅会卸下压力锅,回身取出一根铁棍,用铁棍一圈一圈的摇开开关。这时,师傅会站起来,拎着锅子,走向装爆米花的带子。装爆米花的袋子形状很特别,是一个很长很长的布袋子,袋子口是一个圆形的胶皮筒子,中间还有一截是铁笼子。师傅拉过布袋,把锅子拎起来塞进胶皮筒子。这个动作就是一个指令,所有的人都马上捂着耳朵后退。
只见师傅用力一撬,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股热浪从压力锅里冲出,爆米花直冲进那个长长的布袋里,然后就是香味扩散开来,孩子们忙不迭的冲上去,收自家的这一锅爆米花。说起来那个袋子很脏,就扔在地上,但是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孩子们兴奋的把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爆米花装进自己的袋里,背着好大的一袋子爆米花回家吃去了。我们那时候,成天不洗手就抓爆米花,口袋里装一把,边走边吃,也不会闹肚子。
那时候每家的苞谷多大米少,十有八九的人都嘣玉米苞谷的,但我们都好羡慕那些蹦大米花的。有时候,我们还会在苞谷里面加一些粉条,嘣出来脆脆香香的,可好吃了。
北方的家庭不缺粮食,厨房里总是存着一袋子苞谷,以备我们嘣爆米花之用。我们仨都不需要请示家长,只要师傅来到我们小区,我们就会去排队,因为当时我们的零花钱就足够去嘣上一锅。
我记忆里最闪光的部分,就是自己的那一锅巨响以后,我们姐三个各司其职的上去收爆米花,有撑袋子的,有拿着缸子往里舀的,我们会把布袋子里的每一颗爆米花收进自家的面带,负责扛回去的就是小三我了。
那种心情真是难以言表,刚才是一缸子苞谷,转眼就变成了一面袋的爆米花,这在孩子心里就是最甜蜜的魔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