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眸子深潭一般幽暗凝重,只是瞬间而逝;随即,便透出淡淡的温柔和喜悦,像阵阵涟漪,眼中波光荡漾。
“好。”他翘起唇角,伸手接过我手里的材料“夏木想要什么样的风筝呢?”
“恩……可以飞的高高的,样子倒不那么重要。幸村君认为呢?”我席地而坐。
“我也喜欢能高飞的风筝。”他也和我一样,就地坐了下来。
手里的小刀太钝了,劈一根竹篾都要花费很长时间。我摸出腰带间的匕首,用它来切削材料。
这把匕首看似普通,却锋利无比,攻防皆可,见血封喉。我已经用了多年,很是得心应手。
果然,速度快了许多。不一会,我面前已经堆了不少竹篾。望着闪着寒光的匕首——从没想到它除了伤人,还会有这么个附加功能呢。
偏过头去看身侧的幸村,修长的手指在几根竹篾中上下翻飞,用线将它们联结,扎出风筝的骨架,眉眼间带着无比的满足感。
“幸村君的手很巧呢,以前做过风筝么?”我羡慕地开口道。
“很小的时候,看过奶奶这么做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做:“夏木的刀功也很好呢。”
“哦,是吗?过奖了呢……呵呵呵呵……”我笑着搪塞过去。
不一会儿,幸村已经绑好框架,准备在纸上画风筝的图案来。
“可以高飞的风筝么……”他站了起来,自言自语,眺望蓝天。目光深邃却又锐利,定定地注视天际,唇边的微笑稍敛,若有所思。
此刻的他,是那么陌生,周身的气质和以往不同。虽然仍旧不失温文尔雅,却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迫使你去仰望,高远的无法触及。
就在我还愣愣地惊讶于他的变化时,他已经重新坐下,着手画了起来。
嘴角逸出的微笑,柔和淡雅,逐渐荡开——是我所熟悉的幸村。刚刚的陌生,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鉴于我的绘画功底很差劲,我也只有在一旁看他做的份了。
风筝的轮廓出来了:尖锐的喙,舒展的羽翼,犀利的眼神,筋骨毕现的钩爪。
是鹰!展翅翱翔的雄鹰,苍穹中的王者。他是期望自己也像鹰一样吧。自由高飞,俯瞰万物。
和他的外表不同呢,他的内心,那么坚毅宽广呀。
不知为何,想起他坚忍的目光,心头掠过一丝惆怅。原来,那样陌生的幸村,才是真实的。
可我却从不知晓。
软风夹带着浅草的清香,扑鼻而来。天空没有一丝云,浅薄浅薄的,如水洗碧泓。身边的少年已经拿起风筝图案,开始向骨架上糊。
画纸在他的侧脸,投下阴影,更衬得五官立体深邃。我瞧得他的眉毛根根分明,眉峰轻轻挑动,专注地干着手中的活。
一歪头,便瞧见酥软阳光下盛开的野花,零星散落在草丛中,勃勃开放,纯净却又充满生机。
顿时,我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必执着于知晓呢?就算不明白,但我知道,现在我的心情很好,便已足矣。
更何况,他于我,只是泛泛之交。我不曾对他袒露心迹,凭什么要求他对我毫无保留?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一座秘密花园的。
只是,有些奇怪,为何自己会渴望去探究他的内心,我不是一个很好奇的人呢。
用力甩了甩脑袋,释然地笑了。
“夏木,有心愿么?”他把成型的风筝递到我的面前,嘴角噙着笑。
我没有客气,接过风筝,拿起他的碳笔,在风筝的一角,不假思索地刷刷写道:愿一切顺利。
“言简意赅呢,夏木。”他轻声笑道。是在笑我的愿望过于空泛吧
凑过去看他在风筝的另一角添道:希望早日康复,完成心愿。
“你不也是么,比我多不了几个字。”我不服气地回击道。
他唇角温和笑容荡漾开来,然后这笑意慢慢地扩散到脸,最后眼睛里也盛满了笑。
我拎起风筝走了几步,假意焦急道:“时候不早,老天爷就要休息了,再不放飞风筝,怕是他会偷懒,不帮我们实现愿望了。”
又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爽朗笑声,看来他终是忍不住了。可笑声却很爽朗,不似以往的温和,倒像是将憋了十年的笑声一放而出,畅快不已。
我却忽然觉得我有些站不住了,不禁捂着胸口快跑了两步。
原来他大笑的声音这么好听!象是微弱的电波流过心脏,让你的心麻麻的,酥酥的。
他很快也止了笑,跟了上来。
在碧草中,阳光里,幸村旁,我放飞风筝,看那苍鹰承载着两个人的心愿,冉冉升起,至顶空,自在飞翔。
幸村的紫眸闪烁,透着愉悦。
在多年以后,每当回忆起这幕画面时,我的心底都会泛起一丝温柔。
……等一个晴天,
什么样的温柔
才能轻抚你的伤口
什么样的思念
才能牵走你忧愁
什么样的拥抱
才是你寂寞的尽头
什么样的守候
才能被你接受
你的眼是芬芳的醇酒
凝着许多记忆的深忧
我是未曾醉过的温柔
浅浅一尝就不愿罢休
你的眉是幽幽的港口
蹙着许多静静的绸缪
我是一个情感的水手
短短一驻就不愿再走
别再说你能不能够
只是问你接不接受
啊无言的你可否知否
并非回忆才天长地久……
——《恋之憩》
(蔡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