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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高恩走到楼梯口，向上走了几级，来到通向平台的那道铁门，铁门已经关了过来，她本来以为是风吹的，结果她拉了几次，发现铁门是从外面用锁扣扣住了。
“代表……你在外面吗？”高恩敲着门。
外面并没有任何声响。
“代表……代表……”她有些着急的拍打着门，声音也高了八度。
“我没事，你不用敲了。”他的声音，终于从门后面传了过来。
“你父亲已经到了，在客厅里等着呢……”
“我知道，”他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你去跟他们说，让他们走吧。”
“什么？那……那你不打算见他了吗？”
“让他们走吧。”
“可是，你父亲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好不容易找到你……”高恩有些不忍心，“就见一面吧，就算你不想原谅他也没关系啊，好歹大家见一面吧，嗯？”
“让他们走……”
“要不，你就当他是客户，你见见客户总行吧？”
“……”
“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是你父亲与你的最后一面了呢？”高恩忍不住说出了那句话，“你不知道他那个样子，真的，他身体已经很虚弱了……”
那边沉默了，没有回答。
“代表？”她唤他。
“让他们走吧……你知道我的性格，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可那个时候，你不是也决定了要放弃我，要忘记我吗，代表你最后还不是改变了吗？”情急之下，高恩搬出了往事。
“高恩，这是不一样的，”他的语调已经恢复了常有的冷淡，虽然他并没有像第一次遇到苏友中那样生气，那样咆哮，可是高恩听上去，却觉得更让人心寒，“你去告诉他们，他们不走，我不会出来。”
高恩愣了半天，叹了口气，转回头，下了几步台阶。
一转弯，却发现苏振宰的轮椅已经停在了楼梯口。
“伯父，他……”
“他不想见我，是不是？”老人的脸上到是出奇地平静，大概这个结局他应该早就猜到。
高恩点点头。
“把我抬上去吧，抬到门口，”苏振宰冲身后的人说，“然后你们都离开，有些话我想单独和安东尼说。”
听到他这样吩咐，妇人轻“哼”一声，转身即走，高跟鞋在水泥地上发出毫不迟疑的“咯咯”的声音，到是苏友中犹豫地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一眼，对司机点了点头，两人并肩离开。
“李作家，你不用走……”苏振宰看着已经转身准备避开的高恩。
高恩惊讶地站住，回头看着他。
苏振宰有些伤感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和太太离去的方向：“有些话，他们听了会伤心，不过对李作家你来说，没什么关系……”
高恩走到楼梯口，向上走了几级，来到通向平台的那道铁门，铁门已经关了过来，她本来以为是风吹的，结果她拉了几次，发现铁门是从外面用锁扣扣住了。
“代表……你在外面吗？”高恩敲着门。
外面并没有任何声响。
“代表……代表……”她有些着急的拍打着门，声音也高了八度。
“我没事，你不用敲了。”他的声音，终于从门后面传了过来。
“你父亲已经到了，在客厅里等着呢……”
“我知道，”他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你去跟他们说，让他们走吧。”
“什么？那……那你不打算见他了吗？”
“让他们走吧。”
“可是，你父亲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好不容易找到你……”高恩有些不忍心，“就见一面吧，就算你不想原谅他也没关系啊，好歹大家见一面吧，嗯？”
“让他们走……”
“要不，你就当他是客户，你见见客户总行吧？”
“……”
“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是你父亲与你的最后一面了呢？”高恩忍不住说出了那句话，“你不知道他那个样子，真的，他身体已经很虚弱了……”
那边沉默了，没有回答。
“代表？”她唤他。
“让他们走吧……你知道我的性格，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可那个时候，你不是也决定了要放弃我，要忘记我吗，代表你最后还不是改变了吗？”情急之下，高恩搬出了往事。
“高恩，这是不一样的，”他的语调已经恢复了常有的冷淡，虽然他并没有像第一次遇到苏友中那样生气，那样咆哮，可是高恩听上去，却觉得更让人心寒，“你去告诉他们，他们不走，我不会出来。”
高恩愣了半天，叹了口气，转回头，下了几步台阶。
一转弯，却发现苏振宰的轮椅已经停在了楼梯口。
“伯父，他……”
“他不想见我，是不是？”老人的脸上到是出奇地平静，大概这个结局他应该早就猜到。
高恩点点头。
“把我抬上去吧，抬到门口，”苏振宰冲身后的人说，“然后你们都离开，有些话我想单独和安东尼说。”
听到他这样吩咐，妇人轻“哼”一声，转身即走，高跟鞋在水泥地上发出毫不迟疑的“咯咯”的声音，到是苏友中犹豫地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一眼，对司机点了点头，两人并肩离开。
“李作家，你不用走……”苏振宰看着已经转身准备避开的高恩。
高恩惊讶地站住，回头看着他。
苏振宰有些伤感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和太太离去的方向：“有些话，他们听了会伤心，不过对李作家你来说，没什么关系……”
“可是……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呢……”
苏振宰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了，不再像刚才那样趾高气扬，虽然他背对着高恩，可是高恩仍然能感觉到此刻他的眼睛里溢出了慈父般的柔光。
“你……没有当过父亲，”他突然顿了顿，轻叹了一口气，“你还没有当过父亲，你不知道当有一天，一个脸庞、神态和你一模一样，身上流着你的血脉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是一种什么滋味？人终有一天都会慢慢老去的，可是当你四十岁的突然看到一个年轻时的自己，就像看到希望在他身上延续，你会忍不住想象他的未来，他的未来……想象着他的未来比你的更好……就想要把他的未来和自己的捆绑在一起……”
高恩回想起金惠子照片里苏振宰的样子，回想起苏振宰刚才的为人处事，的确，凭心而论，无论是长相、神态、气质，还是那演讲般的口才，安东尼比苏友中更像苏振宰。
“我永远记得那天，惠子让我在你们家附近那个超市等着，我看着你扶着你的母亲走了进来，大概因为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吧，你看上去很瘦，个子在同龄人中也不算高，可是你衣着整洁，目光锐利。我假装在买东西，悄悄地跟着你们，你话不多，惠子因为想让我多听你说几句话，一直在故意地东问西问，你看你因为她的唠叨明显神色有些不耐烦，回答简洁，但你的语气仍然温和。你很聪明，你母亲每买一样东西，往往售货员还没有按完计算器，你就已经把价格心算了出来，报给你母亲，”他再一次把头抵在那铁门上，“我真的很自豪，虽然我没有对你前18年的成长付出过一分努力，可是我仍然很自豪，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从那一刻起，我就做了决定，我要让你拥有我的姓氏，我要让你衣食无忧，我要给你预付保证金送你到国外接受更好的教育，我要你继承我的事业，我要看你娶妻生子……”
大概是说得太为激动，苏振宰终于爆发了一阵激烈地咳嗽，见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高恩回头望了望见苏友中他们仍然没有过来，于是上前轻轻拍着老人的背，又蹲下身子帮他抚揉胸口，她回头看着铁门，那一边仍然静悄悄的，就像安东尼已经不在那里。她抬起头看着他面容扭曲、神色痛苦，真是非常于心不忍，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大声责备安东尼，为什么要这么难为一个垂死的老人。可是，她突然想起安东尼第一次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告诉她他一出生就没有见过父亲；她想起安东尼车祸出院后去看金惠子，那时金惠子还不知道他也即将失明，她想起安东尼凝视着金惠子时绝望而忧伤的目光；她想起金惠子温柔而坚定地说，永远不会原谅他，她想起了这些，于是便什么也没有说。
“那个时候，美音的父亲已经去世，他留下的遗嘱是我、美音和她母亲平均继承他的遗产，她母亲去世后的遗产归小中所有，所以虽然公司是我在全权掌管，但我只占三分之一的股分。”刚刚才喘平了气息，苏振宰又近不及待地开始说了起来，仿佛怕时间来不及了似的，“我第二天就毫不顾忌地告诉了她们你的存在，我的如意算盘是，让你恢复我的姓氏，如果美音他们能够接纳你，你就搬回家，如果不能接纳你，就给你在附近买套房子，再把你妈妈送到福利机构，我会负担她今后养老的费用。知道你存在的消息后，家里就像是炸开了锅，美音又哭又闹以死相逼，她母亲得心脏病发了，友中也说他不要捡来的哥哥……我当时焦头烂额，惠子又多次打电话催我说赶紧把你出国的保证金打给她，我想着家里的紧张关系不是那么快能够缓和，可是你读书的机会很重要，于是把钱打给了她。可是就那一次，惠子她欺骗了我，这是她第一次骗我，也是最后一次骗我……”
苏振宰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了，不再像刚才那样趾高气扬，虽然他背对着高恩，可是高恩仍然能感觉到此刻他的眼睛里溢出了慈父般的柔光。
“你……没有当过父亲，”他突然顿了顿，轻叹了一口气，“你还没有当过父亲，你不知道当有一天，一个脸庞、神态和你一模一样，身上流着你的血脉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是一种什么滋味？人终有一天都会慢慢老去的，可是当你四十岁的突然看到一个年轻时的自己，就像看到希望在他身上延续，你会忍不住想象他的未来，他的未来……想象着他的未来比你的更好……就想要把他的未来和自己的捆绑在一起……”
高恩回想起金惠子照片里苏振宰的样子，回想起苏振宰刚才的为人处事，的确，凭心而论，无论是长相、神态、气质，还是那演讲般的口才，安东尼比苏友中更像苏振宰。
“我永远记得那天，惠子让我在你们家附近那个超市等着，我看着你扶着你的母亲走了进来，大概因为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吧，你看上去很瘦，个子在同龄人中也不算高，可是你衣着整洁，目光锐利。我假装在买东西，悄悄地跟着你们，你话不多，惠子因为想让我多听你说几句话，一直在故意地东问西问，你看你因为她的唠叨明显神色有些不耐烦，回答简洁，但你的语气仍然温和。你很聪明，你母亲每买一样东西，往往售货员还没有按完计算器，你就已经把价格心算了出来，报给你母亲，”他再一次把头抵在那铁门上，“我真的很自豪，虽然我没有对你前18年的成长付出过一分努力，可是我仍然很自豪，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从那一刻起，我就做了决定，我要让你拥有我的姓氏，我要让你衣食无忧，我要给你预付保证金送你到国外接受更好的教育，我要你继承我的事业，我要看你娶妻生子……”
大概是说得太为激动，苏振宰终于爆发了一阵激烈地咳嗽，见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高恩回头望了望见苏友中他们仍然没有过来，于是上前轻轻拍着老人的背，又蹲下身子帮他抚揉胸口，她回头看着铁门，那一边仍然静悄悄的，就像安东尼已经不在那里。她抬起头看着他面容扭曲、神色痛苦，真是非常于心不忍，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大声责备安东尼，为什么要这么难为一个垂死的老人。可是，她突然想起安东尼第一次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告诉她他一出生就没有见过父亲；她想起安东尼车祸出院后去看金惠子，那时金惠子还不知道他也即将失明，她想起安东尼凝视着金惠子时绝望而忧伤的目光；她想起金惠子温柔而坚定地说，永远不会原谅他，她想起了这些，于是便什么也没有说。
“那个时候，美音的父亲已经去世，他留下的遗嘱是我、美音和她母亲平均继承他的遗产，她母亲去世后的遗产归小中所有，所以虽然公司是我在全权掌管，但我只占三分之一的股分。”刚刚才喘平了气息，苏振宰又近不及待地开始说了起来，仿佛怕时间来不及了似的，“我第二天就毫不顾忌地告诉了她们你的存在，我的如意算盘是，让你恢复我的姓氏，如果美音他们能够接纳你，你就搬回家，如果不能接纳你，就给你在附近买套房子，再把你妈妈送到福利机构，我会负担她今后养老的费用。知道你存在的消息后，家里就像是炸开了锅，美音又哭又闹以死相逼，她母亲得心脏病发了，友中也说他不要捡来的哥哥……我当时焦头烂额，惠子又多次打电话催我说赶紧把你出国的保证金打给她，我想着家里的紧张关系不是那么快能够缓和，可是你读书的机会很重要，于是把钱打给了她。可是就那一次，惠子她欺骗了我，这是她第一次骗我，也是最后一次骗我……”
苏友中往轮椅的后背靠了靠，疲倦地闭了一会儿眼睛，高恩蹲在他身边，替他掖了掖腿上的毛毯。
“一直以来，惠子虽然有些固执要强，有些事情从不愿意告诉我，可是她从来没有骗过我，所以我才会轻易的相信了她，钱打过去后第三天，我就发现再也联系不上惠子了，不仅如此，我发现她之前告诉我你的姓名，班级，学校全是假的，她说要接纳你的美国大学也是假的，甚至我打钱给她的账户第二天也被她注销了。我疯了一般地跑到之前他们家住的街道，结果邻居告诉我说18年前他们就搬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一个人毅然决然要从你的生活中消失，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的确是这样，高恩心里想着，之前自己有一个外地的朋友，就是因为突然换了电话而消失了，再也联系不上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的时候脆弱到仅靠几个数字就可以破坏的地步了。
“我不甘心，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我只要一有空就去打听你们的消息，而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也糟糕透顶，三天两头不是大吵就是小闹，直到后来有一天，美音和她母亲给我下了最后通牒，那个时候她们已经决定了要移民国外，如果我停止寻找你们，那大家一起把公司转移到国外发展，如果我继续寻找你们，那她和她母亲就会联合把自己手中的股分卖掉，这样只拥有33%股权的我从此只能听从外人的摆布，而且很有可能连总经理都无法继续，那可是我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事业……”
他又一次停顿了下来，高恩担忧地看着他，而铁门的那一边仍然悄无声息。
“孩子……你……你有没有，牺牲过什么东西呢……”苏振宰的声音听上去那么疲惫和沧桑，“生存就是生存，总是要以牺牲很多东西为代价的……”
高恩看着他，眼睛有些湿润，之前她一直是站在金惠子和安东尼一边，一直觉得苏振宰很令人不齿。可是现在，不知道怎么的，她居然有些同情他了。是的，我们永远都不知道在别人身上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大发脾气的孩子，是因为他在学校里总是被人欺负；笑不出来的餐馆服务员，是因为老婆离家出走、很久没见孩子；破口大骂的老板，是因为还没有找到钱来发下个月的工资；冷漠地干预自己人生的父母，是他们曾经被同样的事情同样的人伤了心……这个世界，你永远都不知道，有些人已经被命运磨去了表情、磨裂了情感、磨光了善良、磨平了自尊。
“一直以来，惠子虽然有些固执要强，有些事情从不愿意告诉我，可是她从来没有骗过我，所以我才会轻易的相信了她，钱打过去后第三天，我就发现再也联系不上惠子了，不仅如此，我发现她之前告诉我你的姓名，班级，学校全是假的，她说要接纳你的美国大学也是假的，甚至我打钱给她的账户第二天也被她注销了。我疯了一般地跑到之前他们家住的街道，结果邻居告诉我说18年前他们就搬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一个人毅然决然要从你的生活中消失，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的确是这样，高恩心里想着，之前自己有一个外地的朋友，就是因为突然换了电话而消失了，再也联系不上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的时候脆弱到仅靠几个数字就可以破坏的地步了。
“我不甘心，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我只要一有空就去打听你们的消息，而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也糟糕透顶，三天两头不是大吵就是小闹，直到后来有一天，美音和她母亲给我下了最后通牒，那个时候她们已经决定了要移民国外，如果我停止寻找你们，那大家一起把公司转移到国外发展，如果我继续寻找你们，那她和她母亲就会联合把自己手中的股分卖掉，这样只拥有33%股权的我从此只能听从外人的摆布，而且很有可能连总经理都无法继续，那可是我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事业……”
他又一次停顿了下来，高恩担忧地看着他，而铁门的那一边仍然悄无声息。
“孩子……你……你有没有，牺牲过什么东西呢……”苏振宰的声音听上去那么疲惫和沧桑，“生存就是生存，总是要以牺牲很多东西为代价的……”
高恩看着他，眼睛有些湿润，之前她一直是站在金惠子和安东尼一边，一直觉得苏振宰很令人不齿。可是现在，不知道怎么的，她居然有些同情他了。是的，我们永远都不知道在别人身上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大发脾气的孩子，是因为他在学校里总是被人欺负；笑不出来的餐馆服务员，是因为老婆离家出走、很久没见孩子；破口大骂的老板，是因为还没有找到钱来发下个月的工资；冷漠地干预自己人生的父母，是他们曾经被同样的事情同样的人伤了心……这个世界，你永远都不知道，有些人已经被命运磨去了表情、磨裂了情感、磨光了善良、磨平了自尊。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这也许是我唯一和你说这些话的机会了，咳咳……真的，孩子，我虽然厚着脸皮来到这里，从没想指望惠子的原谅，更没想指望你的原谅……”
说完，他静默了许久，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问道：“可是最后，还是想问一句，你……能不能打开门?”
听到这问话，高恩也有些紧张了，她和苏振宰一起，死死的盯着那扇铁门，高恩甚至希望自己的眼睛有某种法力，盯得久了那铁门就会自动打开。可是铁门一直没有动静，那边也一直静悄悄的。
“孩子……”苏振宰轻轻地呼唤着他。
“你走吧……”里面，突然传来安东尼平静的声音。
“孩子啊……”苏振宰声音哽咽了。
“代表……”高恩突然叫了他一句，她实在忍不住了，她希望用自己的呼唤制止他将要说出的那些话。
“你走吧……”可是安东尼不为所动，“我说过，你们不走，我不会出来……”
苏振宰双唇颤抖着，死死地盯着铁门，一句话也不说，高恩担忧地看着他。
终于，他问他：“这是你的最终决定吗？”
“是的……”他回答他，毫不迟疑。
“我知道了。”苏振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脸看着高恩，他的脸上已经迅速恢复了平静，“麻烦请让友中他们过来一下吧……”
说完，他静默了许久，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问道：“可是最后，还是想问一句，你……能不能打开门?”
听到这问话，高恩也有些紧张了，她和苏振宰一起，死死的盯着那扇铁门，高恩甚至希望自己的眼睛有某种法力，盯得久了那铁门就会自动打开。可是铁门一直没有动静，那边也一直静悄悄的。
“孩子……”苏振宰轻轻地呼唤着他。
“你走吧……”里面，突然传来安东尼平静的声音。
“孩子啊……”苏振宰声音哽咽了。
“代表……”高恩突然叫了他一句，她实在忍不住了，她希望用自己的呼唤制止他将要说出的那些话。
“你走吧……”可是安东尼不为所动，“我说过，你们不走，我不会出来……”
苏振宰双唇颤抖着，死死地盯着铁门，一句话也不说，高恩担忧地看着他。
终于，他问他：“这是你的最终决定吗？”
“是的……”他回答他，毫不迟疑。
“我知道了。”苏振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脸看着高恩，他的脸上已经迅速恢复了平静，“麻烦请让友中他们过来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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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已经离开了。
铁门的那边，仍然静悄悄的，而高恩坐在铁门这边，闷闷地不说话，这一次她真是有点生安东尼的气了，在她看来苏振宰已经是一个垂死的老人，人之将尽，其言也善，就算他有天大的不是，安东尼这么做都实在是太绝情了。
过了好久，她站起身来敲了敲门，冷冰冰地说：“代表，他们已经走了，你可以开门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铁门那边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然后听得那边锁扣打开的声音，然后门——终于打开了。
高恩看着他，门打开的一刹那，他茫然地“望”向她，然后，他像是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倚在门边，坐了下去。高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脸上这样失魂落魄的表情，也是第一次看见他不顾忌自己昂贵的衣服被弄得左一块灰右一块泥，她看见他坐在那里，那么的惶惑无助，第一次，她突然觉得，他看上去就像……就像……就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狗……
一瞬间，她脑海里准备好的那些责备他的话，生生地被吞下了肚子。她心里一酸，蹲下了身子，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直视着他轻轻问道：“为什么不愿意打开门，为什么不出来见见他呢？”
“打开门很简单……”他茫然的脸上仍然没有表情，“可是你们都忘了吗，我是个瞎子，就算是打开门，我又怎么可能‘见见’他呢？”
高恩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她突然明白了这样的相会，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
“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没有见到过爸爸的人，从出生的第一天，到我死，我永远都不可能再看见他……”安东尼缓缓地说，他的脸向着虚空，突然惨然一笑，“所以打不打开门，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童年的阴影和中年的失明带给他的伤痕是那么的沉重，虽然表面上已经看不出来。可是过往像利刃一样切割进他的心，如同窑火将颜色烧入泥胎，永远无法去除，并且在意识里左右着他，和现实世界相关的一切，毅然决断。
高恩跪在地上，悲哀的看着他，她的手轻抚过他的头发、脸颊，她知道他的疼痛已经无以复加，可是他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第五十章结束）
铁门的那边，仍然静悄悄的，而高恩坐在铁门这边，闷闷地不说话，这一次她真是有点生安东尼的气了，在她看来苏振宰已经是一个垂死的老人，人之将尽，其言也善，就算他有天大的不是，安东尼这么做都实在是太绝情了。
过了好久，她站起身来敲了敲门，冷冰冰地说：“代表，他们已经走了，你可以开门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铁门那边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然后听得那边锁扣打开的声音，然后门——终于打开了。
高恩看着他，门打开的一刹那，他茫然地“望”向她，然后，他像是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倚在门边，坐了下去。高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脸上这样失魂落魄的表情，也是第一次看见他不顾忌自己昂贵的衣服被弄得左一块灰右一块泥，她看见他坐在那里，那么的惶惑无助，第一次，她突然觉得，他看上去就像……就像……就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狗……
一瞬间，她脑海里准备好的那些责备他的话，生生地被吞下了肚子。她心里一酸，蹲下了身子，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直视着他轻轻问道：“为什么不愿意打开门，为什么不出来见见他呢？”
“打开门很简单……”他茫然的脸上仍然没有表情，“可是你们都忘了吗，我是个瞎子，就算是打开门，我又怎么可能‘见见’他呢？”
高恩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她突然明白了这样的相会，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
“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没有见到过爸爸的人，从出生的第一天，到我死，我永远都不可能再看见他……”安东尼缓缓地说，他的脸向着虚空，突然惨然一笑，“所以打不打开门，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童年的阴影和中年的失明带给他的伤痕是那么的沉重，虽然表面上已经看不出来。可是过往像利刃一样切割进他的心，如同窑火将颜色烧入泥胎，永远无法去除，并且在意识里左右着他，和现实世界相关的一切，毅然决断。
高恩跪在地上，悲哀的看着他，她的手轻抚过他的头发、脸颊，她知道他的疼痛已经无以复加，可是他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第五十章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