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李淳风将殷浩叫到自己卧房。
李淳风坐到殷浩对面“浩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为师疏忽了……你该娶亲了……”
殷浩猛的抬头“啊?娶……娶亲?”
李淳风点头“是啊,娶妻生子,很正常啊……”话虽这么说,李淳风却仍忍不住低下头。
李淳风在心里安慰自己,自己早就算到,他还有一段姻缘,却一直想把殷浩拴在身边。如今自己身体非常不乐观,一定要在走之前,把他安顿好!
殷浩把脸别过去“不。师父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事来了,徒儿还不想考虑这个事”
李淳风听殷浩说这话,心里竟一阵轻松。也不再提起此事了。
又玩了几天,李淳风停滞不前了。
“浩儿,我们回洛阳吧。”李淳风轻轻的说。
“洛阳?”
“是啊,回到那个,我们居住了十几年的小宅子”
“好……”
许多年无人居住,宅子内的野草肆意生长,门也都老化了。费了好大劲才把屋子收拾好。
李淳风坐在院子内的大青石上。看着走来走去的殷浩,笑道“这大青石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一到夏天,就趴在这上面不动弹了!”
“这个大木盆,你用它洗了好多年的澡!那时候你还特别小,每次洗澡都弄得我一身水!”
殷浩停下动作看着李淳风。
李淳风有些尴尬的停下口,自嘲的笑笑“师父老了,啰嗦了……”
殷浩蹲在李淳风面前“师父……您别这么说。您是不惑之年,正是壮年……”
李淳风拍拍手准备站起来,站起身时一阵晕眩。险些摔倒。殷浩赶忙缠住李淳风“师父您没事吧!”
李淳风摆摆手“馋我进屋”
李淳风坐到床上,怀念的摸了摸床板。看着旁边,仿佛看到一个年轻的小公子,搂着一个肉嘟嘟的婴儿睡的正香。
看向地上,一个湿淋淋的公子无奈的给浴盆里的婴儿洗澡。
看向门口,公子站在门口,教孩童学习走步。
看向桌案,公子握着孩童的手正在习字。
看了看外面,好像看到那个满空繁星的夜里,小公子怀里抱着孩童。孩童稚嫩的声音说“我要娶师父!我要一直陪着师父!”
李淳风一直在回想,一直在回想。眼前渐渐模糊,直到听到殷浩惊恐的声音“师父!”
李淳风轰然倒下。
殷浩在一边吓得浑身颤抖,看着七窍流血的师父。殷浩大脑一片空白。只是用颤抖的手给把血擦掉,擦掉,还流,擦掉,还流。
殷浩气的用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殷浩想去找大夫,可师父这个样子,自己却不敢离开。
只是一直给师父擦不停流出来的血。殷浩的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掉。
李淳风感到一片空明。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李淳风急的大叫,却一点声音也发布出来。渐渐的,李淳风听见有人呼唤自己。
渐渐的露出人影。殷浩,坐在自己的面前,边哭边唤自己。
李淳风想抬起头摸摸殷浩,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耗尽力气抬起手,摸了摸殷浩脸上的泪水“浩儿。不哭,不哭”
“师父!师父你醒了!”
“浩儿,听师父说,师父知道,我大限将至了。你将我包袱拿来”
“这本书,是为师近几个月给你写的。有关于你日后的一些劫数,有天下的大事。你要收好,小心谨慎,此书可保你平安无事。”
“为师这回真的要走了……浩儿,你日后还有一段姻缘!天命不可改!你要听话!娶妻生子,好好活着!不可有轻生的想法!”
“师父……”殷浩已经泣不成声。
“我要你发誓。”
“好,我发誓……”
李淳风笑着点了点头。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这……是我见过最美的一幅画”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李淳风”
这是李淳风第一次教殷浩写字时,二人共同写下的。却没想到这么多年李淳风一直视如珍宝的保存着。
“浩儿……”李淳风声音越来越弱“还恨师父吗?”
殷浩泣不成声,拼命的摇头。抓着李淳风的手说不出话来。
再抬头,李淳风已经安详的闭上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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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浩跪在李淳风墓前“你这人,心肠坏透了!今生将我养大,教我本事。却占了我的身子,抢了我的心!还把来生阳寿为我损尽。分明是要我一辈子都念着你!生生世世都欠着你的!死前还比我起毒誓,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为什么不让我随你一起走?你处处为我,时时宠我,我却刻刻伤你……师父,徒儿食言了,徒儿说过要一直陪着师父的……”
殷浩又哭了一会。站起身。欧阳晨笛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朝殷浩伸出手“给我”
“什么?”
“你脖子上戴的那个玉佩!给我!”
殷浩护住胸口“这是师父送给我的!”
欧阳冷笑“这是我师父送给师哥的护身符”
殷浩恍然大悟。难怪……自己都没见过师公,师公怎么会送自己呢。原来是给师父的,而师父又给了我。殷浩回头看看墓碑。你到底为我做了多少事是我还不知道的……
殷浩祈求的看着欧阳“给我留个念想也不行吗……”
欧阳晨笛看看殷浩,又回头看看李淳风的墓。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某年的一天。阳光明媚的中午。
一个老人独自坐在一个小院子里发呆。过了会,老人站起身,颤颤巍巍的走进屋子。躺在床上。摸着胸口的玉佩“师父,我来寻你了……你在哪里啊?我终于等到这天了。我阳寿已尽,可是我该到何处去寻你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