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走的每一天,休整时间都安排得刚刚好,每天傍晚都能刚好能到达计划中的住处。每次走进旅店,总有侍应生恭谨迎上来,“是莱特先生?我们等您好久了。”
而且,房费、早餐晚餐的费用都已提前付过了。
里卡多从前单独旅行过很多次,但从没有哪次旅行如此舒适。每一晚,当他靠在旅店中平整干净的大床上,喝着侍者送上来的带冰块的葡萄酒,总是忍不住感慨:原来被人细心照料的感觉是这样……这样惬意又幸福。
数日后,他到达了北部艾维昂小镇。
近年来,在医生们宣称发现艾维昂温泉的治疗功效后,这个小镇就陡然变得热闹起来。贵族们以能在这里消夏为荣,老人们来治疗风湿、关节炎、慢性肠胃病,女人们希望泡温泉能让自己青春常驻,还有一些夫妇双双前来,治疗不孕不育。山里镇中建起了许多旅店,还有一些正在建造中。克里斯订下的是此地最豪华的旅店。
接下来的时间,里卡多享受了一段前所未有的安宁生活。每天早晨,来此治疗的人们三三两两走出房间,到山谷中去。温泉就在山中,里卡多所在的旅店离山最近,从后园出去,步行五分钟就到。
群山在湛蓝天空的映照下,显得遥远苍翠。山谷之中,空气像是静止了。有几处温泉上面遮蔽起封闭的屋子,有的只搭了凉亭盖子,有的则暴露在空气里。女士们大部分选择到内室中去,男士们则更喜欢露天温泉。
他有时会看到一些熟面孔,但总是选择不搭讪。
到了下午,他会背着画架,口袋里装满草莓,散步到山里一口湖边去,画几张画。云聚集在山的那一边,慢慢舒展,又慢慢蜷缩。画累了,就躺在草丛里,慢慢吃草莓,凝视干草垛一样的云,鸟在树梢跳跃,时而踏下一片叶子,虫在不远的草窠中嘶鸣求爱,光在天空和湖面上轻轻摇晃。一切美得令人眩晕。
晚饭过后,他就在旅店的露台上喝几杯酒,用炭笔为四周用餐谈笑的人们画速写。旅店中供应一种用当地的莓子酿成的酒,
到达艾维昂半个月之后,他正照旧靠在露台喝酒,眺望远山,忽然觉得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不由得心中暗暗一惊。“夫人……嘉娜夫人!您也在这儿?”
身后袅袅婷婷立着的,正是居孀的嘉娜·德伯顿夫人。她笑道,“亲爱的莱特,几天不见,你气色就好得多啦,怎么?见到我不高兴吗?”
里卡多连忙摆手,“当然不是!只是……很惊讶。您……早就计划到这儿来了么?我记得……”
嘉娜夫人笑道,“这个,还要那天你说你要到艾维昂来,我也觉得很动心,你知道,我在巴黎闷了太久啦,也该出来散散心。原来有那个死鬼总束缚着,我干什么他都不让,只能坐在破屋子里陪他打牌.....这回可好啦,我得把前些年欠下的都补上,好好玩玩。”
里卡多含糊应道,“应该的,应该多出来排遣排遣.”
她撩一撩长发,又甜笑道,“本来呢,我会怕在这小地方呆着会无聊,可是知道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咱们总也没什么机会叙叙旧,你可要多陪陪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