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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罗曼蒂卡】巴黎绮梦(续篇·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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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在一块巨大的布料上,终于摸索到一根线头,接下来只要用力地、持续地不停往下拽,所有的谜语一样的图案就会土崩瓦解了。
塞巴斯蒂安在巴黎并无亲友,可是泰洛有。特纳在巴黎的年轻艺术家圈子里广泛散布寻找泰洛的信息。泰洛的某位德国同乡,曾代他给家乡捎过东西的,把泰洛父母在他老家的地址转告了特纳。
于是,里卡多到电报局去,给那个地址寄了一封电报,称自己是泰洛的出版商,想要与他谈下一本书的版权问题,但找不到他,如果泰洛近期曾与家中联系,希望得到他的新地址。
几天之后,泰洛的父亲很真诚地回了信。果然,泰洛在半个月前给家中送信,告诉父母自己刚刚搬离巴黎,打算到外省暂居,要通消息可以寄到新地址来。
新地址在西南部小城勒芒城郊的一座叫“锡尔波”的小村。
这个时候,夏日已经快要尽了。
里卡多说服特纳留在巴黎,然后带着简单的一点行李,独自上路了。
——他最后说服特纳的是这样一句话:你陪了我那么久,最后这段路,该我自己一个人去走了。
他坐在行驶的驿车之中,望着路边已经开始转黄的稻田和湛蓝的天,天空里仿佛映着夏天的宽大背影。这是一段越来越轻松的旅途。每行进一天,每行进一小时,他就感觉离克里斯又近了一点,离恐惧又远了一点。
数日之后,他到达勒芒,好好休整了一天。
第二天早晨,他出发去城郊的小村锡尔波。
这天是一个美好的晴天,阳光和云彩尽皆温柔悦目。他在村口就把马车打发走,步行进村。
如他所料,这是个很小的村子,泰洛他们三个人无法不引人注意。问到第四个人的时候,就问到了地址,他们住在村尾一座带花园的小房子里,同住的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
——那是阿瓦。


IP属地:北京414楼2013-07-10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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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他听见椅子那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声叫他的名字,“Kaka,是你么?”
    他想答应,这时才发现声带已经被泪水淹没,只能发出几声哽咽的、模糊的声音。
    “我等你好久啦……你知道我现在没法走过去。来,过来,让我看见你。”
    里卡多慌忙答应着。他的上身以前进的方式向前倾,腿却不听话,脚下一软,栽在地上。他甚至等不及完全立起身子,就那么用双手和膝头走完最后这一段路,在躺椅旁边停住身子。
    他终于再次见到克里斯。
    隔了很多很多日和夜,跨过冰冷的棺木和墓园,拨散谎言与迷雾,翻越生与死、丘陵与田野、河流与平原……他终于再次见到他心爱的人。
    克里斯躺在椅子上,双手在小腹处交握,一张薄薄的被单从胸口盖到下身。他瘦得几乎脱形,面色苍白,全不似当初苹果似的红润,眉毛上还留着一道刚痊愈不久的疤痕。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这些都是多么不重要啊!重要的是他还活着,温热地活着,呼吸着,能叫他Kaka,能听到他的倾诉。而不是埋葬在深深的地下,与泥土和蛆虫为伍。
    那对黑棕色的眸子犹如他脸上的港口,当里卡多望见那对眸子,就像水手望见了久违的地平线。
    克里斯缓缓扬起一只手,摸着里卡多的脸颊,指尖在他颧骨上掠过,“啊,你瘦了这么多!”
    里卡多想说的有那么多,那么多,可是他全都说不出来,就像你太想把一只瓶子里的水倒出来,让瓶子整个倒立着,水反而自己阻挡住自己的去路。他的喉咙紧缩起来,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指扼住了。他想抱怨,想责骂,想发泄,想诉尽心中的委屈,但那些话在出现的瞬间,都变得毫无意义。
    于是只剩下一种办法,那就是哭。他伏低身子,全心全意地放声大哭,哭了很久很久,就像要把自己哭得融化掉。他哭得浑身发软,软得像泡在热牛奶里的饼干一样,连动弹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在这期间,始终有一只手搁在他头顶,温和地一下一下轻轻揉动。


    IP属地:北京416楼2013-07-10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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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0 17:3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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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几乎把身体里的水分全都哭出来,他才慢慢直起身子。
      克里斯始终比他镇定,虽然他脸上也安静地流着两行泪痕,却还是微笑着,轻声道,“别哭啦……傻子,别哭了。我没事,很快会好的。真的。”
      里卡多终于能开口了。在狂喜之后,他胸中最浓重的情绪竟然是委屈和忿忿,因此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如果你再扔下我偷偷溜掉,你,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这句话,本来是数月之前克里斯对他说的。
      克里斯苦笑道,“唉,我什么时候要扔下你了?……”他缓缓移动手臂,从贴胸口的地方掏出一块手绢,“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也不害羞。过来,给你擦擦脸。”
      那是一块旧麻纱手绢,上面还有模糊的笔迹和旧血迹。那是他永远放在心口的东西。
      他用手绢空白的地方轻轻吸掉里卡多脸上的泪珠。里卡多低声道,“克里斯,你是不是以为你……失去健康,我就会嫌弃你?永远不会的。我只会为这个更认真努力地爱你。以后,你不能走,我就背着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我可以背着你跳舞,游泳,爬山,做一切你喜欢的事……”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克里斯抬手压在他嘴唇上,嗤地一笑,道:“别乱发誓啦,Kaka,我没有瘫痪。那都是设计出来骗人的。不然夏蒂怎么可能让我离开?”
      里卡多整个人都怔住。
      “你看……”克里斯慢慢掀起被单,露出穿着象牙色亚麻长裤的腿、赤裸的双脚,先是缓缓动了动左脚的足趾,又缓缓弯曲右脚的足趾。
      他莞尔一笑,笑得又美又狡黠。“只是脊椎和腰椎摔断了几处,暂时不能动弹而已。再过一阵,我就又能走路了。再过一阵,我就能跟你一起跳舞,游泳,爬山……”
      里卡多伸手去抚摸他的下肢,是的,他的腿虽然暂时虚弱,但依旧鲜活,那温暖的皮肤下覆盖的肌肉,像夏日的植物一样有着勃勃生机。
      他虔诚地俯下头,亲吻克里斯的双腿,一直吻到足趾的最末端。在这一刻,他对生活,对命运,一切存在或不存在的神祗,都产生了由衷的感激之情。
      然后他感到他的手托在他下巴上,他顺着他给出的力量的方向,慢慢移动身子,仰起脸。他的脸颊贴过去,挨上他的脸颊。然后,他的嘴唇滑到了他的嘴唇上。
      他们不歇气地吻了很久,嘴唇分开之后,互相凝视一阵,再继续吻下去。等待这个吻,等得太久了,幸好它果然比想象中还要美,比一万吨春天的草莓还要香甜……那也不仅仅是吻,而是无声的叫喊,是补偿,是对恐惧和怀疑的一次驱魔,是要消融身体里积聚的寒风和冰凌。
      就在这个绵长得没有尽头的吻里,在这甜蜜和炽烈之中,平生第一次,他们尝到了自由,又轻松又自由——世间再没什么能伤害到他们。
      那仿佛是,所有别的东西都不复存在,只剩下这个充满玫瑰花香的小园子,混在一起的唾液的湿润,舌尖的温软,时而相撞摩擦的牙齿。他们的脸颊热烘烘地发烫,就像在高烧之中。
      斑鸠在枝叶里咕咕低鸣,云朵像发酵的面包一样膨胀开来,金光灿灿。他们依偎着,头脑昏眩,像两个喝醉了的人一样。克里斯抚摸他的头顶,轻声道,“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这几天一直没好好休息?我也有点累了,咱们睡一阵子,怎么样?……等一会儿泰洛和塞斯就回来了。”
      “可我还有好多问题没问你呢。”
      克里斯笑了,笑得像一朵玫瑰花,“傻瓜,急什么呢?咱们有时间……咱们有所有的时间。”


      IP属地:北京417楼2013-07-10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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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大概一个月之后,身在巴黎的特纳收到了一封信。
        亲爱的特纳:
        首先要让你放心:我很好,身体健康,精神愉快。我正在种满柳树的河边给你写信。下午两点的阳光特别舒服,风也很轻很软,克里斯就在我旁边,正在小睡,我得趁他睡着的时候赶紧写,等他醒了我就不能写信啦,他简直不许我干别的任何事情,除了陪着他。我都好久没画画了!你能想象吗?
        昨天,他已经可以让我扶着走几步路了——你猜怎么样?他根本没有瘫痪!你知道我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是死而复生的感觉,就像医生告诉我“先生,你没有得黑死病”一样。而且,其实他也根本没想撇下我,就像你说的——“另有隐情”。那个过程太曲折,今天肯定写不完,转天再告诉你。况且,现在我忽然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
        ……克里斯睡得很熟,我刚起身给他盖了件衣服,然后继续给你写信。还是给你讲讲我这儿的日子吧。泰洛和塞巴斯蒂安已经离开勒芒,去别处旅行了,说是打算去瑞士玩一阵。他俩都是活泼性子,喜欢到处跑。但我现在只希望跟克里斯过几年平静安稳的日子。每个夜晚期待着与他共度美好的明天、面对面吃每一顿饭,每个白昼期待着晚上与他并肩躺在同一张床上,这就是我全部的生命意义。
        勒芒的风景很美,不远处有几座山,等克里斯完全好了,我们就打算去爬山。这些天,我们(我和阿瓦)经常带他到河边来。阿瓦很会钓鱼(我也正在学),这里的水域出产一种手掌长短的银色小鱼,鱼刺也很软,用橄榄油煎了非常好吃(要是能给你捎两条就好了)。医生说让克里斯多吃鱼对恢复有好处,于是我们就天天来钓鱼。
        昨天我向当地农民买了两只羊和一头奶牛,由阿瓦每天负责放羊放牛。从今早开始,我们每天都有鲜奶喝了!克里斯居然还想要买一匹小马,被我严厉地批评了一顿……嗯,也许再过五六年,我会允许他再骑马吧。
        我正努力学习做菜,学做所有克里斯喜欢吃的东西。我还买了很多葡萄,打算按当地人的法子酿酒试试。
        活了那么多年,直到现在,我才觉得是真正地活着。
        亲爱的朋友,如果有机会,来看我吧。来尝尝我酿的酒,用我煎的小银鱼下酒。
        啊,克里斯好像醒了,不能再写啦。此致
        无尽的爱与感激
        你诚挚的 莱特 敬上
        匆匆地P.S.今晚我打算烤一个莓子馅饼,克里斯跟阿瓦赌五块钱赌我会烤坏,所以现在我还挺紧张的。


        IP属地:北京418楼2013-07-10 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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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读完了里卡多写的信,我们这个故事似乎已经讲完了,主角们都得到了幸福,是不是?但是……等等,还有好多谜团尚未解开呢!——虽然它们就像里卡多所说“那些都不重要了”……
          我们再来看看那一天的情景吧。那在里卡多和克里斯的生命中具有史诗性意义的一天。
          中午,泰洛和塞巴斯蒂安回来的时候,阿瓦告诉他们,里卡多来了,在后园。
          他们轻手轻脚地走到后园,看到克里斯安静地睡着,里卡多伏在躺椅边上,头靠在克里斯腰间,也睡着了,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几朵小黄花从树上飘落,落在他们头发上、身上,就像凝固了的阳光。
          他们三个人站在那儿看着,各自怀着崇敬和钦慕的心情。看了一会儿,然后又轻手轻脚地回屋去了。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里卡多觉得自己从没如此精力充沛。他先把克里斯送回房间,然后到厨房去,跟正在做咖喱饭的塞巴斯蒂安和正在削土豆的泰洛拥抱、道谢。
          午饭的时候,大家都专心吃饭,只谈塞斯的厨艺、印度咖喱以及阿瓦的教育问题。午饭过后,阿瓦到村外的河里去游泳了。塞巴斯蒂安泡了一壶浓浓的红茶,四个人在后园里安闲地坐下来,终于开始仔仔细细地谈论这件事。
          里卡多的第一个问题居然不是向克里斯,而是向泰洛和塞巴斯蒂安:“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参与进去的?”
          塞巴斯蒂安笑嘻嘻道,“从最最开始的时候。”泰洛紧接下去说:“你不要怪克里斯瞒着你,是我和塞斯说服他不要让你参与。”
          里卡多诧道,“为什么!”
          泰洛仍然微笑,笑容略显苦涩,“因为我也曾经是你。……你记得塞斯的烫伤吧?他给你讲那个故事的时候,你看到他的伤疤,吓得嘴巴都合不拢了。那你可以再想象一下,当我第一次看到他的伤口时是什么感受——那个晚上,他只穿着睡衣,赤着脚,穿过半个巴黎来到我门前。我开门的时候,他倒在台阶上瑟瑟发抖,缩成一团,胸口小腹上的伤痕,就像被魔鬼啃噬过一样。当我第一眼看到那片伤口……啊,我的上帝!......莱特,相信我,那种像雷殛一样的心碎和痛苦,你还是不经历的好。”
          塞巴斯蒂安左顾右盼,发现大家的脸色都沉重下来,“唉”地笑出声来,同时重重捣了泰洛一拳,“你不要总拿我当悲惨爱情戏的主角来讲嘛!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我一直很坦然,也没什么可埋怨、可后悔的。不过一点皮肉之苦,被你渲染得惨绝人寰……喂,克里斯,该让你讲故事的,主意都是你出的,你给莱特从头说起吧。”


          IP属地:北京419楼2013-07-10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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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虽已过去,里卡多还是听得紧张万分,他问道,“可是为什么医生们都……”
            塞巴斯蒂安伸指在他额头上一弹,“啊呀,莱特你还真是傻,医生们当然也早被收买啦。”
            克里斯点点头,“巴黎一共有五位第一流的医生。我安排塞斯逐个去过他们的诊所,许以重赏,告诉他们:几天之后,夏蒂·葛罗热先生会请你们到他家去治疗一位坠马摔伤的病人,无论真实病情如何,都要告诉他病人伤势过重,势必终身瘫痪。事成之后还有重金答谢。
            “那一夜夏蒂一共派人请到了三位医生。他们果然都异口同声,没有辜负我花出去的钱。”
            “那,还有两位医生呢?”
            塞巴斯蒂安道,“另外两位医生,就等在我们准备好的房间里。那个夜里,我们雇了马车把克里斯运走。那时他虽不至瘫痪,但也伤得不轻。一路颠簸,断掉的骨头又有错位,幸好有那两位医生在,及时地做了治疗。”
            里卡多道,“你们租的是市东边邻近郊区的一条街上的房子,墙上有一个红色画着向日葵的信箱,房东是个叫蒙娜的胖太太,是不是?”
            泰洛露出笑容,“就知道你会找到那里的——让我猜,你是找到了那夜载我们的马车夫,是不是?”
            里卡多点点头,向塞巴斯蒂安道,“我的问题一会儿再提。你接着讲,你们在那里住了一星期?”
            “对。开始那几天,克里斯的情况其实不太好……”
            克里斯打断他的话,“喂,那些事儿就不必提了!”
            塞巴斯蒂安嘻嘻一笑,向里卡多道,“他害羞啦!他怕我告诉你,他发烧梦呓的时候叫了你的名字。”克里斯扬手作挥拳状,塞巴斯蒂安作躲闪状,却笑着叫道,“哎呦,走不了路的先生还想打人呢!……莱特,我跟你说,一开始我和泰洛听到他嘀咕‘Kaka’,还以为是种什么吃的或者什么小宠物……后来才猜到是……”他见里卡多脸色羞红,正色道,“唉,实在对不起,不小心得知了你们的秘密。我保证从今天起,这事我就再也不记得了!可别杀我灭口,好不好?”
            大家笑了一阵,喝几口茶,塞巴斯蒂安进去添水。泰洛接着讲下去,“一个星期之后,克里斯的风光葬礼已经举办过,他的伤势也稳定了些,我们就出发远走。按照之前计划好的路线,走走停停,一直到达了勒芒。”


            IP属地:北京421楼2013-07-10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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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笑了一阵,喝几口茶,塞巴斯蒂安进去添水。泰洛接着讲下去,“一个星期之后,克里斯的风光葬礼已经举办过,他的伤势也稳定了些,我们就出发远走。按照之前计划好的路线,走走停停,一直到达了勒芒。”他问里卡多,“你是怎么找到勒芒这儿的地址的?”
              里卡多道,“我打听到你出让了巴黎市东那所宅子,就猜到你打算很久不回巴黎了。我又知道你是个孝子,地址变更,不会不告诉爸妈,就给你在德国的父母寄了封电报。”
              泰洛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这时塞巴斯蒂安回来,放下茶壶,到花丛中去采了几枝玫瑰,摆在茶几上。他摘下几片花瓣,投入茶杯之中,又把一朵黄玫瑰别在耳朵上,歪头问:“好看吗?”
              泰洛真诚地点头:“好看!像阿多尼斯一样!”这回轮到克里斯清嗓子了。
              里卡多呼出一口气,终于问出了盘桓心中许久的问题:“克里斯,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为什么这件事从始至终你都瞒着我?”
              克里斯叫起来:“我没有瞒你!我的计划本来是当一切事情都完成之后,寄信把地址告知你,让你来与我们会合!可是不晓得为什么,那些信一封也送不到你手里!我们雇人在巴黎找你,也根本找不到你!!!”
              里卡多彻彻底底地怔住了。
              泰洛和塞巴斯蒂安在一旁不住点头。
              克里斯的语气竟十分委屈,“你可知道我有多着急?但就是联系不到你。你,你就像凭空失踪了一样!”
              里卡多涩声道,“信,你说寄了信。你把信寄哪儿去了?”
              “最开始时,信寄到艾维昂那家旅店,我替你订的旅馆。”
              里卡多他喃喃道,“那家旅馆……我,我只住了一个多星期就搬出去了。”
              “你为什么要搬走?!”
              “你还记得德伯顿公爵夫人吧?她在葬礼上听说我要到艾维昂温泉去,隔几日居然也跟了去,也跟我住在同一家旅店。夜里她邀我到她房间去,向我做出那种暗示,你能明白吧?……她曾有恩于我,我不愿开罪她,不得不搬到另一家旅店去住,好躲开她,避免尴尬。”
              克里斯慢慢点头,“怪不得!后来那个旅店把我寄去的信退了回来,说你已经退房离开了……我问他们你了哪儿,他们都说不知道。”
              里卡多道,“我怕公爵夫人向侍应生打听我的去向,连马车都没敢让他们帮我雇。”


              IP属地:北京422楼2013-07-10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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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洛狠狠一拍大腿,“真神奇!其实咱们这件事,本来不至于有这么多波折,结果竟搞得如此曲折离奇!居然好像冥冥之中,上天拨弄,一定要里卡多受点折磨和痛苦。”
                塞巴斯蒂安怪笑了几声,“怪就怪在,所有痛苦都是里卡多自己造成的,真像特意要惩罚他似的——你们想想,如果他不自作主张搬离旅店,如果他能回到家中看上一看……”
                里卡多细细回思,不由得悚然。
                克里斯叹气道,“这样说来,其实事情源头的错误在我——如果我不当着公爵夫人的面,提起莱特要去温泉的事情,她就根本不会跟到艾维昂去勾搭莱特,也就不会逼得他偷偷搬离旅店……”
                他低声道:“真料不到,我做了那样周详的计划,竟差点坏在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上。”
                泰洛又对里卡多笑道,“莱特,你可知道,当年你不声不响地离开巴黎之后,克里斯也是这样钻天觅缝地找你,找得几近疯狂。如今,让你也吃一回苦头,尝尝滋味,这就叫天道循环,因果报应。”
                塞巴斯蒂安抢着说,“不过也不光报应一个人。你看,里卡多曾因为克里斯摔伤,那么克里斯再来一回坠马,也算是‘报应’了吧?……”
                此际,黄昏已悄悄爬上树梢。
                有好一会儿,他们四个都不说话,塞巴斯蒂安像只猫一样蜷伏在泰洛脚下,里卡多从椅子后面抱住克里斯的肩膀,头靠在他脖颈旁边。
                园子里的光线柔和,温暖,犹在梦中。晚风清凉,云朵和空气被余晖染成金色和玫瑰色、橙黄和橘红。
                这一时刻,他们不约而同地默默向宿命致谢,心底生出无限的安宁。世道艰难,天意无常,爱是一条那样艰辛的路途,他们四个人,各自的灵魂和身体都免不了受过伤害。幸好,最终所有的损伤都能弥补,所有的渴望仍能实现。
                塞巴斯蒂安轻声问,“喂,你们想念巴黎吗?还想不想回巴黎吗?”
                里卡多和克里斯互相看了一眼,同时轻轻摇头,笑意像涟漪一样逐渐扩大。里卡多太息道,“巴黎?唉,感觉像是好远好远、好久好久之前的一座城了......那些事,也都像一场梦似的。”
                克里斯问道,“是好梦,还是噩梦?”
                里卡多亲吻克里斯的耳朵和卷发,轻声道,“因为我在那座城里遇到了某个人,共度了无与伦比的好时光,所以,那是一场绮梦……”
                --------------------------------END-------------------------------------


                IP属地:北京425楼2013-07-10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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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0 17:2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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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等饭后再短短写个后记,写些未竟之情~~~


                  IP属地:北京427楼2013-07-10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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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陪男人看速基6了,作为速基系列nc粉,看得非常嗨森(一定要给心爱的老范写点什么)。
                    这是题外话。现在就把最后的后记贴上来吧


                    IP属地:北京437楼2013-07-11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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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绮梦终于结束,我也得清醒一阵了。
                      第三个梦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不甚清楚。大概等写完手头这个小说,需要休息,需要发发梦的时候,就会写。反正总会写的罢!
                      对我来说写故事的目的是磨爪,为写真正的小说做准备。故事和小说终究不同。虽然写小说像写诗一样需要天赋——如许浑所说:“吟诗好比成仙骨,骨里无诗莫浪吟。”毕竟还是有教条有技术的。而写小说的技术和艺术,实在深不可测,一生要追求这个,可真艰苦啊。想想都觉得悚然。
                      而我还只是刚刚起步而已……就像三藏法师刚出了长安,前面还有一整条取经路要走。
                      我唯一的期望是:每一天都能进步一点,每一天都能比前一天写得好一点。
                      我的毕生理想是:某一天,我能写出比我的生命活得长一些的好小说,真正的好小说。
                      ----------------------------------END-----------------------------------


                      IP属地:北京444楼2013-07-11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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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R_the_kid
                        终于等到你的回复了!好嗨森!扭动!!!看完你的话才终于觉得这个故事、这件事都完整了。其实曹霑写那个老么老么长的故事、一半动机也都是为了让他的好基友脂砚斋来评论的~~要没有老脂,估计他还没那么大劲头。
                        你对“好小说”的定义挺精准的,有时还可以加上一条:最了不起的小说是在文本形式上也做出了创举的那些。比如卡尔维诺[寒冬夜行人][看不见的城市]那样的。王小波说《情人》是完美的小说,因为它“创造了一种无懈可击的韵律”,情节上的韵律。也是一种结构上的美感。
                        你的那句话真好,【人的一生中有这么一两个时刻,为了爱情或者理想纵身一跃,并且相信一定有人能接得住自己,或者不管接不接得住,都非这么做不可】。我心里就一直崇尚、秉持这样的爱情观。其实塞斯的故事只是靠几句话讲出来,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我也始料未及。大概这种情节罕见而且“惊悚”吧。塞斯和克里斯的差异,可能在于塞斯的故事只露出冰山一角,所以显得飘逸,也更引人遐思,克里斯的步步为营被讲得比较细致,想象的空间不大了。小说的艺术,虚虚实实。基督山的好多传奇,也都是靠他云淡风轻地那么一说,如何用两块翡翠换了两条人命云云,这才让人觉得神往。你说是吧?
                        再说到李娟和阿乙嘛,嗨,其实写东西的人的圈子特小,因为从事这一职业的人少嘛,岁数差不多的年轻人就那么几个,不想认识,一年也碰见好几回。李娟阿乙都比我大,也都成名已久了,我跟他们比还算是后辈吧(?)
                        谢谢你一眼挑中《从透明到灰烬》,那是我那一年写的最好的一篇了,嘻~
                        再说说《基督山伯爵》。我也一样是超迷恋大仲马那种“堆砌”啊!我印象最深的是弗兰士第一次被接到基督山那像个魔宫一样的山洞里,大理石桌面堆积着上来自世界各地的珍奇食物,比目鱼、大龙虾,卧室里铺满熊皮狮子皮狐狸皮。。。
                        但是这跟小四那厮的物质世界可不一样啊!他那物质世界纯粹是在堆叠名牌的,他意淫的只是名牌背后象征的社会地位,并不关注名牌产品本身是不是具有美感。大仲马的“堆砌”,是在展现物品本身的美丽,而且一切也是为了增添故事的传奇性。小四和他的角色,是被物质所役使,是物质的奴仆。而基督山,堪可敌国的富贵,仅仅是他实现复仇计划的奴仆。
                        下一个故事打算以大航海时代为背景。在那伟大的、波澜壮阔的世纪里,英国法国德国西班牙葡萄牙等国各自派出年轻的儿郎、探索世界之秘,博物学画家们跟随舰队到澳洲等蛮荒之地、描摹天堂鸟和袋狼,26岁的达尔文乘坐小猎犬号到处搜集标本。。。我好喜欢那种有着无限可能的生机勃勃的年头。在人类尚不熟悉这个世界的时候,探索的好奇心是进步发展的动力,我好奇的就是为什么几千年来,我国人民就固守内陆、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为了做到你说的【在时代和人物背景的基础上恰如其分】,准备读读大航海时代的历史书,温习温习莫比迪克、比利怀德,再看看怒海争锋什么的(不过据说那套小说不好看)。这么看来,写故事虽然没名没利,好在还能促进读书。还是那句话,等人家写了你要看哦^3^


                        IP属地:北京459楼2013-07-16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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