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三兄弟都呆在村里的那个废弃祠堂里,为了第二天吴二白的大喜日子打扫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收拾得顺眼了,吴一穷用抹布抽醒了躲到一边偷懒打盹的吴三省,然后和吴二白一起把香炉里的残香清了,从一边的塑料袋里拿出了新的。
他们安静地对着列祖列宗的牌子拜了拜。
吴二白看着吴一穷拜完了走上前插上香,无端生出了许多感慨。老爷子去世之前,他有很多道上的朋友半开玩笑地嘀咕,说如果扮猪吃老虎是一门课程,吴老狗肯定已经把这门课修到了登峰造极、能去拿诺贝尔奖的段位了。他们家老爷子最擅长的就是人前挠头傻笑说哎这个我真不知道啊,人后早早地把局布好悠闲地等着人来钻套子。吴二白的棋艺就是在他手下硬生生磨练出来的,但是直到他去世之前,哪怕是在他老得脑子都不太好使的时候,吴二白也从未在他手下赢过一盘棋。
在走上前把香插进香炉的时候,吴二白心里突然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想法。他想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老爷子说不定早就已经预料到了,甚至有可能是他留下了那些极其关键的棋子。估计他现在正坐在地府里跟吴家那些老伙计们喝茶,一边笑说哎怎么会这样呢这个我真不知道啊,一边垂下眼睛遮住眼里那抹睿智的笑意。
“今晚不会有家宴了吧?”吴一穷道,“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让他好好在家呆会儿。说起来这小子去年年三十都没回来,跑哪儿野去了。”
吴三省抽了一口烟,道:“你是不知道你儿子现在多有出息,人家的古董店他娘的开成连锁的了,生意应酬一多,那还顾得上回家。”
吴一穷道:“说的也是。男人到底是要有点事业心的。”
吴三省在吴一穷看不到的时候冲吴二白咧了咧嘴,吴二白叹了口气。果然老爷子嘴上不说,心里最疼的还是大儿子。他想。到头来,被保护得最好的不是小邪,而是从头到尾都完全置身事外的大哥。
在回家的路上,吴三省被伙计叫去搓麻将了,吴二白陪着吴一穷去买菜,经过村里的小卖部时,小卖部老板娘叫住吴一穷:“你儿子下午来跟我买烟了,赖在这软磨硬泡了半天被他硬是骗走了半包。你记着回去找找他藏哪儿了。”
吴一穷就笑着说了谢谢,那老板娘道:“一穷,真是对不住你了,你千叮嘱万托付的,还是让那小奸商得逞了。不过看他那样子可怜兮兮的,你也别管得太紧了。”
吴一穷道:“他呼吸系统都受损了,再不戒就得送进医院里去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旁边的吴二白却是心里暗暗一惊。继续往家里走的时候,吴二白想了想,无论是吴邪、吴三省还是自己,都没有在瞒着吴一穷这件事上出现任何破绽,正忍不住打算开口问他,吴一穷却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二白,等你也当了爹,你就知道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