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____艺鹿真爱[131107]原创❤爱情太短，遗忘太长（微

16_#
隔日没有任何行程，团员们上午做各自想做的事，张艺兴和鹿晗则刻意避开一起行动，因为一打到照面、甚至只是擦肩而过，两人都感到莫名的尴尬……无法用平常的态度和彼此相处。好像这样就可以逃避那个夜晚的意外——尽管那并不是突然，只是汹涌的欲望再也隐忍不下。
到了晚上，成员们倒是挺有默契的到练习室集合，为接下来的回归暖身。这是公司一直的教育：偶尔的休息玩乐是适时的，但他们不能忘记是因为过去付出的努力才站稳了位置；他们虽仍是青涩的少年，但也承担了比同龄人更重的责任。
11：32 PM
"小鹿哥，你还没要走啊？"吴世勋离开前又回头问，鹿晗抓起毛巾胡乱擦汗："还没，我再练一下子。"吴世勋点点头，老成的用平语提醒："你不要累坏了。"
鹿晗失笑，作势要打："你还记得我是哥哥吗？！你这小子！"
吴世勋连忙躲到门外，继续用平语咕哝道："待到现在的团员只有你了！"
说完就关上门跑了，鹿晗来不及说甚麼，只好对著门喊："哪只剩我，还有张艺兴呢！"
吴世勋隐约听到鹿晗的声音，疑惑的自言自语："兴兴哥不是大概十点就回去了？"还跟自己说再见了呢！以为自己听错了，吴世勋耸耸肩走下楼梯。
身后的照明灯蓦然闪了两下。
11：45 PM
鹿晗收拾好包包，走出练习室前关了灯，练习室很快的陷入一片黑暗。
四号练习室在楼上。
他慢慢走上去，一边数著阶梯：1，2，3，4，5，6，7，8，9，10，11······
12？
他踉跄一下。
原来没有第十二阶。
11：49 PM
鹿晗走上楼，走廊里只有四号练习室的灯光，甜美的琴声随著光芒一起滑了出来，鹿晗觉得这个情景似曾相识，一阵寒冷爬过背脊，手放在门把上一时之间犹豫起来，深吸口气转开门——
琴音瞬间停止。
张艺兴抬起头对僵硬的鹿晗微微一笑："干嘛站著，进来啊。"
鹿晗瞬间安心下来，走近几步："呀！别弄得这麼恐怖好不好！这麼晚了，你要说甚麼？"张艺兴把手重新放上琴键上，没搭理他，自顾自的说："你先坐下，我先弹首我新创的曲子给你听。"虽然感到疑惑，鹿晗还是依言盘腿坐在地上，靠著墙壁面对张艺兴纤瘦的背影。
张艺兴的指下奏出一首陌生但温和的钢琴曲，累了一整天的鹿晗撑著脸，开始有点昏昏沉沉，张艺兴弹琴时的摆动在眼里也渐渐模糊，鹿晗歪著身子，陷入梦中。
白键，白键，白键，白键，白键，白键，白键，白键，白键······
不谐和音在回忆再度重叠，鹿晗好像进入另一个梦境，梦境里的张艺兴重复按著相邻白键，头慢慢慢慢慢慢的往后仰，发出宛如推开朽坏木门的声音。
轧，轧，轧，轧，轧，轧，轧，轧——
髂。
像是颈骨断掉一般，张艺兴的头猛然往后一倾，软软的垂了下来，倒著脸看著鹿晗。
然后笑了起来。
音符不知何时停了。
鹿晗睁著眼觉得一切都是慢动作，一格一格的播放，每一格张艺兴那双修长的手就往前一点，往前一点······
弹琴的手指终於碰触到他的颈。温热的颈动脉在薄薄的皮肤下急速跳跃，但手指一触全身血液彷佛瞬间冰冻，冰冷的十指发力一收——
鹿晗眼前的线条开始扭曲旋转，本能性的挣扎想扯开他的手脚奋力的踢腾，但那双美丽的手不为所动，反而加大了力道。
鹿晗只听见被压迫的骨头，从外层慢慢碎裂的声音。
细碎的，绝望的声音。
一连串的回忆在眼前迅速流过。
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不能呼吸了————
"鹿晗？"
一道熟悉的声音隐约滑进被死亡占满的脑海。
颈子的压力蓦然消失，大量的氧气灌满气管冲进肺部，刚才停止的身体机能以疯狂的速度再次运转，鹿晗痛苦的捂住喉咙咳了起来，直到掉下了泪。
鹿晗靠在墙上大口喘气，模糊的视界终於恢复正常，却在看向门口的下一秒往角落猛然一缩——
是张艺兴。张艺兴正站在门口，以担忧的眼神看著他。
鹿晗的脖子僵硬的转动，视线茫然的看向那架钢琴。
那个坐在钢琴椅上的张艺兴，不见了。
练习室没有灯光，琴盖好端端的盖著，琴椅像没人用过般安放在钢琴下。
刚刚的景象，都不见了。
张艺兴担心的往前又走了几步："这麼晚了，你怎麼还在练习室？"鹿晗抱著自己蜷缩成一团不发一语，只是用警戒又陌生的眼神注视著他。张艺兴见他毫无动作，伸手要拉他起来，鹿晗突然用力挥开他的手，沙哑的大喊："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鹿晗像一只负伤的困兽，神经绷紧如铁，眼里不复理智，只有濒临绝对的疯狂。
你又是谁？你到底是不是张艺兴？
所有的逼迫都可能是致命的，致命的足以玉石俱焚。
张艺兴停下脚步，却不是因为迟疑。明亮如月的眼眸里，有一滴悲伤慢慢晕开，晕开了视界，晕开了鹿晗的脸，所有都模模糊糊染上深蓝浅蓝的颜色。只有一个念想越来越清晰，清晰的令他不可置信——早就应该要这麼做的。他已经被太多情感耽搁著，陷溺中忘了自己。他不小心陷的太深了······以致於，忘记这只是个美丽却脆弱的梦境。
该醒了，张艺兴。

17_#
他走近几步，缓缓跪下，平视鹿晗的眼睛，漆黑的瞳仁映著彼此的脸。
"看著我······鹿晗。"张艺兴轻声说道，眼神是一贯的平静坚定，但很深很深的心底，却是心死般的了然。因为太过了然，所以只能绝望。
鹿晗混乱的想撇开眼，但终究是不明白为了甚麼，怔怔的伸出手抚上张艺兴的脸。
脑中闪过练习生时期的一段回忆。
张艺兴在两年前是可以提早出道的。2011年2月SMT公司发布即将在5月推出新团「少年天地(M1)」的消息，引起外界广泛的关注和好奇，朴灿烈、金钟仁、金俊勉、张艺兴是里面预定的成员。至於鹿晗、吴亦凡、黄子韬三个中国籍练习生被公司告知可能会被编入M2的团体里面，关於M1、M2的出道，已经有完整的规划。
那时，同来异乡打拼的四个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不敢置信的向彼此反覆确认：「我们要出道了对吧？刚刚公司是这麼说了对吧？」喜悦的心情过去以后，他们并没有忽略公司在告知他们时的暧昧用词：「可能」、「或许」、「之后社长可能还会有更动」、「总之你们就先像以前一样好好努力吧」。
也就是说，很可能都会变的。
果然。
5月的时候，李秀满社长向外界宣布：「我们现在正在筹备的新男子团体，为七名韩国籍成员和五名中国籍成员所组成，计画是打算组成像Super Junior那样的多人团体，并且同时在韩国与中国出道。韩国籍成员在韩国活动，中国籍成员在中国活动，两队将以同一首歌在两个国家同时出道同时进行活动，两队合起来就是12名成员，五月将在两个国家出道。」
在宣布这件事的前五日，李秀满社长就找他们来谈过一次，表情很和蔼的告诉他们：「我们的编制稍微有点更动，团员也有可能不是之前发布的那些人。你们先继续努力，等待之后公司的消息吧。」
鹿晗已经忘记怎麼走回宿舍的，只记得来自其他练习生的嘲笑和讽刺。
他和张艺兴坐在狭小房间的地板上，不发一语。
鹿晗感觉自己的梦想被狠狠的践踏，过去他捱过的伤痛和付出，都算什麼？「梦想的伟大是在於过程」，说这话的人想必没有经历过痛苦的追寻！没有任何结果的梦想，就只是一个虚假的梦境！
心里充斥著愤怒与0失望，自己居然轻易的相信这个世界给予的虚无承诺。
他只是个普通人。再怎麼坚强乐观，都无法坦然面对眼前冰冷的失落。
忽然他感到张艺兴温软的身子依偎过来，鹿晗将他圈进怀抱里。就让难过除与二吧，至少他们有彼此陪伴。鹿晗转过脸，和默默的张艺兴对上眼。
漆黑的瞳仁映著彼此的脸。
——那时候他的表情就是如此，眼神里充满了月光，无声无息在痛苦里，流淌著纯洁的光。
张艺兴不会哭泣的，也无意让人看见他的脆弱，难过的时候也只是静静的闭上眼睛。鹿晗看他这样，总是揪心，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边陪，边等······直到张艺兴温柔的笑一笑，对他说："鹿晗，我没事了。"
在那之前，他甚麼都帮不上。
鹿晗的手感觉到张艺兴脸颊的柔软和真实，突如其来的，鹿晗决定相信眼前的他——认识了五年，却好像熟悉了一辈子的张艺兴，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真实存在。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影，不必在意，亦无从相信。只要眼前的张艺兴是真的，那就够了。
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心脏还在用力撞著胸腔，每一下疼痛的力道都是一句"我还活著"。
我没有死。
鹿晗虚软的靠在墙上，向张艺兴无声道："过来。"
张艺兴顺从的过去他怀里，鹿晗身体的重量立刻全部压在他身上，额头抵著他的锁骨，闷闷的说道："张艺兴。我梦见一件可怕的事。"
"我知道。"
张艺兴轻轻的拍著他的背，低垂的眉眼注意到鹿晗的发根，鲜艳颜色的根部突兀的冒出短短一段鸦黑。
又该染了，很伤身体呢。
手指抚上是粗硬的触感，他喜欢这样微微的刺痛，更喜欢这种无意间流露的亲昵。只有信任你的人，才会轻易在你面前展露他的脆弱。
思绪联想的有些远了，张艺兴轻轻摩娑著，又好像甚麼都没想。
鹿晗沙哑的声音唤回他的心神。
"······唱一首歌给我听好不好？"
每个音像是小夜灯晕黄的光，微弱的几乎要融进空气里。
张艺兴的手停了一停，又慢慢的轻拍起来。
"那麼，我就唱我们的歌吧。"
----
鹿晗和张艺兴回到宿舍时，客厅的灯已经关了，房门紧闭，整个屋子都陷入沉睡。
推开门，两人摸黑回到各自床上，鹿晗盖上棉被，从床边摸出耳机戴上，按下播放键——他一向不会听著耳机入眠，因为这样会使听力受损，但今天晚上是例外。若是不转移注意力，他恐怕会梦见他死在四号练习室里面。
在梦里死了，现实中会不会有影响？在没有发现的时候，会不会有些情感，跟著梦中的自己一起死去？
鹿晗闪过这个念头。耳机流泻出前奏的琴声，刚好是张艺兴刚刚唱的"baby don't cry"。
音乐没有开的很大声，鹿晗好像听见一道清清浅浅的叹息，说著"再见。"
----
我们都该对"再见"多一分慎重，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一个旋身，就是永不相见。
----
Baby Don't Cry Tonight
当黑夜再次亮起来
Baby Don't Cry Tonight
就当作没发生过一样
你永远都不会化成像泡沫一样
难道你不知道吗
So Baby Don't Cry, Cry
我的爱守护你不分开
放下你最不安的心房
就请接受命运吧
我想我爱你比更多的恋人啊
还更加倍的去爱上
When You Smile, Sun Shine
太灿烂的让我都说不出话
整颗心起波浪
拍碎了就停下来
Baby Don't Cry Tonight
在暴风来袭的夜晚(Woo~ I Can Hold You In My Arms )
Baby Don't Cry Tonight
好像很适合这个夜晚
但这一瞬间的激情不能够延长
却要目送你离开
So Baby Don't Cry~ Cry~
就让我的爱像记忆吧
到处阴阴的沉沉的冷空气
陷入了称为离别的疼痛里
快要窒息痛到无力唯有你的笑容才是镇痛剂
我的任性越轨
希望我们的故事有结尾
Don't Cry 不想你悲伤落泪宁愿你对我是冷漠的baby
Say No More (Baby) No More (Don't Cry)
不要犹豫不要挣扎当这一切都开始崩塌
Say No More (Baby) No More (Don't Cry)
请让我可以保留最后的尊严
或者请将我直接毁灭
你的眼神里充满了月光
无声无息在痛苦里流淌著纯洁的光
Baby Don't Cry Tonight
当黑夜不再亮起来(I Can Hold You In My Arms )
Baby Don't Cry Tonight
就当作没发生过一样
－－就当没发生过一样。

18_#
「鹿晗哥还没醒吗……都病了两天了……」
「不晓得从练习室回来发生了什麼事，怎麼会突然发烧呢？」
「小鹿哥，你快醒醒……你到底怎麼了？」吴世勋喃喃的问著躺在床上两天的鹿晗。这两天鹿晗都昏昏沉沉的睡著，请了医生看诊也查不出什麼问题，顶多只能怀疑是前两天忽然变冷的天气让他感冒了。
吴世勋原本以为回应他的会是如前两天一样长长的沉默，但他却听见小鹿哥沙哑乾涩的声音：「唔……谁……」
吴世勋惊喜的睁大眼睛，小鹿哥醒了！
他手忙脚乱的倒了一杯温水，把鹿晗扶起来将杯口抵住他乾裂的嘴唇餵他喝下，忍住想要絮絮叨叨的心情，静静的等待鹿晗回神。
宿舍里只有吴世勋和鹿晗待著而已，吴世勋在想要不要发个群发简讯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这两天大家都很担心鹿晗的身体状况，现在他醒了，哥哥们一定都会很开心！说不定等小鹿哥病好了之后，还可以办小派对庆祝一下。
吴世勋越想越远，也越想心情越好，久违的单纯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
鹿晗迷糊的看著明显心情很好的忙内，觉得记忆中好像有个突兀的断点，从那个奇怪的晚上之后，就昏昏沉沉的什麼都不记得了。
而且自己的床旁边多了一张小桌子，上面堆满了成员们的消遣杂物，倒像是大家轮班坐在他床边一样。
「我怎麼了？其他人呢？」鹿晗低低的问。
「你这两天发烧了，一直在睡，我们都紧张死了，每天都轮著照顾你。其他人都有行程，今天我最有空。」吴世勋很快的回答，把杯子搁在小桌子上，眼睛笑的弯弯的看著他。
这样啊。鹿晗的视线从吴世勋的黑眼圈扫到桌上那叠小说、漫画、笔记型电脑，心里又愧疚又感动：「我现在没有哪里不舒服，倒是你比我还累的样子，快去休息吧。」吴世勋不安的又多问了几遍，确定他没有不适，才真正放松下来，笑著说：「我先去拿手机传简讯给哥哥们，他们知道会很高兴的。」
鹿晗跟著微笑起来，好像很久没看到我们忙内露出这样单纯的笑容。
「让你们担心了。」鹿晗不擅长表达这种名为感动的情绪，所以只是简单的回应。
——有你们这群兄弟，真的值了。
忽然鹿晗无意间看见对面张艺兴的床上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寝具。
这家伙在闹哪桩？搬家啊？鹿晗皱了皱眉，叫住吴世勋：「你艺兴哥换床位了？」
吴世勋挑起眉，一脸疑惑：「什麼？」
鹿晗以为他没听清楚，再说了一遍：「张艺兴换床位了？」吴世勋仍然不解的看著他，眼神很陌生：「谁是张艺兴？」
鹿晗不悦的沉下脸：「你别跟我开玩笑。」吴世勋的眉头跟著皱起，严肃的回答：「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真的不知道谁是张艺兴。」
鹿晗深吸口气，这孩子在想甚麼？但他还是耐心的说：「就是我们的治愈独角兽LAY，你平常也很黏他的那个艺兴哥。」
他以为说得够清楚，可是吴世勋还是皱著眉，反而一脸担心的向他走近几步：「我们EXO的超能力设定里面没有治愈这一项！小鹿哥，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鹿晗开始有点心慌起来。吴世勋对於玩笑很有分寸，虽然常闹哥哥们，但并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何况现在他的表情并不像是在说谎！
鹿晗低下头在被褥翻找了一阵，抓到自己的手机。他打开照片集从第一张看起，每滑一张心就越冷一分，张艺兴的相片呢？就连他记得有过合照的相片，居然只剩下自己而已！
「有没有人动过我的手机？」鹿晗慌乱的感觉更加明显，恐惧如一滴黑墨滴进清澈的河水，在水流的翻搅中慢慢晕开。他抬头质问吴世勋，但没有等待他的回答鹿晗就爬起身，在自己专属的置物柜翻找出GROWL专辑、XOXO专辑。鹿晗摊开了两张专辑的合照，每个人都笑得灿烂无邪。
——但只有十一张脸。
没有张艺兴。真的没有张艺兴。
谁恶作剧把张艺兴的照片都删掉了？
鹿晗无法思考，猛然抓住吴世勋的手臂：「你的手机在哪？」
吴世勋看著他一连串怪异的行为，知道小鹿哥醒了的开心感已经一点不剩，他避开同样混乱的鹿晗的双眼，升起的陌生恐惧让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你先放开我，我去拿我的手机！」
鹿晗彷佛没听见，仍旧紧抓著他手指越收越紧，以一种即将崩溃的力道。吴世勋深吸口气平息莫名其妙的颤抖，平静的重复了一遍，鹿晗彷佛受到催眠，一点一点的慢慢松开了手。
「鹿晗哥，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回来。」他软语低声哄著，把鹿晗硬压回床上，仓皇的跑了出去。
反手带上门时，正好吴亦凡结束行程回到宿舍，吴世勋的思维被鹿晗奇怪的言行弄得紊乱不已，看到一向坚韧淡定的吴亦凡回来了，连忙扑上去：「哥！鹿晗哥好奇怪！」
「他醒了？」吴亦凡的语调难得扬高，包包没来的及放下就要进去鹿晗的房间，但吴世勋身形一闪拦住他的脚步：「等等！」吴亦凡默默的等他解释，吴世勋不自觉的往门口瞟了一眼，低声说：「他是醒来了没错，但是小鹿哥他一直说要找一个人……」
吴亦凡问：「是谁？」
「张……张甚麼…..好像叫张艺什麼的。是三个字。」吴世勋已经记不全了。
张艺兴？吴亦凡一脸茫然：「我看看。」

推开门时，鹿晗正坐在床上全神贯注的看电脑，脸色苍白如纸。
官网上没有张艺兴的照片和资料；专辑照没有他的相片；他在google和百度的搜寻引擎键入张艺兴的名字，出现的资料他都一条一条看了，但就是没有他所认识的张艺兴。
他甚至还进入了百度贴吧，但没有一位粉丝提及张艺兴的名字；「艺鹿相随」、「EXO王道」……平常他不主动碰触的王道文，他也像傻瓜一样搜寻著。没有一个有关他和张艺兴的CP。
资料可以造假，或许是张艺兴的ANTI饭骇进各大网站删除了他的资料。
至於影片就可以了吧？影片就可以知道了吧？
「鹿晗？」吴亦凡叫他的名字。
鹿晗抬头看他，原本失望的心情陡的冒出亮光：「队长！你总该知道张艺兴吧——弓长张，艺术的艺，兴奋的兴——他最近跟你两个人去上神童哥的深深打破！」吴亦凡在脑中描绘三个字的模样，隐隐约约感到熟悉。但他实在想不起张艺兴是谁，莫名其妙的摇摇头：「上次跟我去的是黄子韬。」
他还记得是自己赢得青辣椒的选择权，故意把青辣椒给黄子韬已经很完整的熊猫蛋糕做装饰，害黄子韬最后的成品是一只流下两管青鼻涕的熊猫。
希望瞬间被毁灭殆尽，鹿晗不敢置信的瞪著他，但吴亦凡只是坦然自若的回望，眼神里没有半点虚假。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为甚麼连续有两个人来骗我？鹿晗咬著牙想，还是我其实还在梦里？
他知道自己的论点充满漏洞，但他丝毫不愿意去深究重重问号背后的真实。
答案清楚的能够一眼望穿，鹿晗却选择闭上眼睛。
从出道预告、舞台表演、后台访问、节目访问……鹿晗一一点开来看，萤幕的反射在他脸上闪烁著蓝光。
期间好像有成员劝他吃饭和休息，但他只是冷冷的甩开他们的关心。
——我不相信你们。
鹿晗持续盯著电脑萤幕，双眼里布满血丝，肌肉因为长时间维持同样的姿势开始感到僵硬的疼痛，一种钝钝的麻木痛感，从深层如藤蔓蔓延而上。
影片里，所有应该是张艺兴出现的桥段，都有另外一个成员完美而流畅的替代，依旧博得满堂喝采。
他好像听见某种他深信不疑的信念，开始细碎崩解的声音。
——为甚麼这个世界，没有张艺兴但还是能够运转的如此正常？
最后是吴亦凡打断他对影片的观看。
「你到底在找谁？！」吴亦凡用力扣住他的肩膀，手指陷入他的皮肤。鹿晗缓缓的抬起头，空白而濒临绝望的眼神让吴亦凡一时之间放松了力道，手掌感觉到一片湿冷。
电脑的影片正在播放著EXO所有人上「深深打破」，神童问：「为甚麼EXO-M和EXO-K的人数不一样呢？这样会不会觉得公司安排很不公平？鹿晗si？」
同时，鹿晗怔怔的问著吴亦凡：「队长，EXO有几个人？」
然后他听见自己在影片里的声音和现实中吴亦凡的声音相叠在一起。
－－我也觉得很奇怪，为甚麼EXO-M只有五个人。
－－EXO有十一个人。
众多的问号被狠狠的撕裂，答案静静的躺在他的眼前，彷佛他应该早就要知道。
——这个世界轰然崩塌。
不再是他所知道的样子。

18_#(重发，新文在下一层楼)
「鹿晗哥还没醒吗……都病了两天了……」
「不晓得从练习室回来发生了什麼事，怎麼会突然发烧呢？」
「小鹿哥，你快醒醒……你到底怎麼了？」吴世勋喃喃的问著躺在床上两天的鹿晗。这两天鹿晗都昏昏沉沉的睡著，请了医生看诊也查不出什麼问题，顶多只能怀疑是前两天忽然变冷的天气让他感冒了。
吴世勋原本以为回应他的会是如前两天一样长长的沉默，但他却听见小鹿哥沙哑乾涩的声音：「唔……谁……」
吴世勋惊喜的睁大眼睛，小鹿哥醒了！
他手忙脚乱的倒了一杯温水，把鹿晗扶起来将杯口抵住他乾裂的嘴唇餵他喝下，忍住想要絮絮叨叨的心情，静静的等待鹿晗回神。
宿舍里只有吴世勋和鹿晗待著而已，吴世勋在想要不要发个群发简讯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这两天大家都很担心鹿晗的身体状况，现在他醒了，哥哥们一定都会很开心！说不定等小鹿哥病好了之后，还可以办小派对庆祝一下。
吴世勋越想越远，也越想心情越好，久违的单纯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
鹿晗迷糊的看著明显心情很好的忙内，觉得记忆中好像有个突兀的断点，从那个奇怪的晚上之后，就昏昏沉沉的什麼都不记得了。
而且自己的床旁边多了一张小桌子，上面堆满了成员们的消遣杂物，倒像是大家轮班坐在他床边一样。
「我怎麼了？其他人呢？」鹿晗低低的问。
「你这两天发烧了，一直在睡，我们都紧张死了，每天都轮著照顾你。其他人都有行程，今天我最有空。」吴世勋很快的回答，把杯子搁在小桌子上，眼睛笑的弯弯的看著他。
这样啊。鹿晗的视线从吴世勋的黑眼圈扫到桌上那叠小说、漫画、笔记型电脑，心里又愧疚又感动：「我现在没有哪里不舒服，倒是你比我还累的样子，快去休息吧。」吴世勋不安的又多问了几遍，确定他没有不适，才真正放松下来，笑著说：「我先去拿手机传简讯给哥哥们，他们知道会很高兴的。」
鹿晗跟著微笑起来，好像很久没看到我们忙内露出这样单纯的笑容。
「让你们担心了。」鹿晗不擅长表达这种名为感动的情绪，所以只是简单的回应。
——有你们这群兄弟，真的值了。
忽然鹿晗无意间看见对面张艺兴的床上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寝具。
这家伙在闹哪桩？搬家啊？鹿晗皱了皱眉，叫住吴世勋：「你艺兴哥换床位了？」
吴世勋挑起眉，一脸疑惑：「什麼？」
鹿晗以为他没听清楚，再说了一遍：「张艺兴换床位了？」吴世勋仍然不解的看著他，眼神很陌生：「谁是张艺兴？」
鹿晗不悦的沉下脸：「你别跟我开玩笑。」吴世勋的眉头跟著皱起，严肃的回答：「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真的不知道谁是张艺兴。」
鹿晗深吸口气，这孩子在想甚麼？但他还是耐心的说：「就是我们的治愈独角兽LAY，你平常也很黏他的那个艺兴哥。」
他以为说得够清楚，可是吴世勋还是皱著眉，反而一脸担心的向他走近几步：「我们EXO的超能力设定里面没有治愈这一项！小鹿哥，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鹿晗开始有点心慌起来。吴世勋对於玩笑很有分寸，虽然常闹哥哥们，但并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何况现在他的表情并不像是在说谎！
鹿晗低下头在被褥翻找了一阵，抓到自己的手机。他打开照片集从第一张看起，每滑一张心就越冷一分，张艺兴的相片呢？就连他记得有过合照的相片，居然只剩下自己而已！
「有没有人动过我的手机？」鹿晗慌乱的感觉更加明显，恐惧如一滴黑墨滴进清澈的河水，在水流的翻搅中慢慢晕开。他抬头质问吴世勋，但没有等待他的回答鹿晗就爬起身，在自己专属的置物柜翻找出GROWL专辑、XOXO专辑。鹿晗摊开了两张专辑的合照，每个人都笑得灿烂无邪。
——但只有十一张脸。
没有张艺兴。真的没有张艺兴。
谁恶作剧把张艺兴的照片都删掉了？
鹿晗无法思考，猛然抓住吴世勋的手臂：「你的手机在哪？」
吴世勋看著他一连串怪异的行为，知道小鹿哥醒了的开心感已经一点不剩，他避开同样混乱的鹿晗的双眼，升起的陌生恐惧让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你先放开我，我去拿我的手机！」
鹿晗彷佛没听见，仍旧紧抓著他手指越收越紧，以一种即将崩溃的力道。吴世勋深吸口气平息莫名其妙的颤抖，平静的重复了一遍，鹿晗彷佛受到催眠，一点一点的慢慢松开了手。
「鹿晗哥，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回来。」他软语低声哄著，把鹿晗硬压回床上，仓皇的跑了出去。
反手带上门时，正好吴亦凡结束行程回到宿舍，吴世勋的思维被鹿晗奇怪的言行弄得紊乱不已，看到一向坚韧淡定的吴亦凡回来了，连忙扑上去：「哥！鹿晗哥好奇怪！」
「他醒了？」吴亦凡的语调难得扬高，包包没来的及放下就要进去鹿晗的房间，但吴世勋身形一闪拦住他的脚步：「等等！」吴亦凡默默的等他解释，吴世勋不自觉的往门口瞟了一眼，低声说：「他是醒来了没错，但是小鹿哥他一直说要找一个人……」
吴亦凡问：「是谁？」
「张……张甚麼…..好像叫张艺什麼的。是三个字。」吴世勋已经记不全了。
张艺？吴亦凡一脸茫然：「我看看。」
推开门时，鹿晗正坐在床上全神贯注的看电脑，脸色苍白如纸。
官网上没有张艺兴的照片和资料；专辑照没有他的相片；他在google和百度的搜寻引擎键入张艺兴的名字，出现的资料他都一条一条看了，但就是没有他所认识的张艺兴。
他甚至还进入了百度贴吧，但没有一位粉丝提及张艺兴的名字；「艺鹿相随」、「EXO王道」……平常他不主动碰触的王道文，他也像傻瓜一样搜寻著。没有一个有关他和张艺兴的CP。
资料可以造假，或许是张艺兴的ANTI饭骇进各大网站删除了他的资料。
至於影片就可以了吧？影片就可以知道了吧？
「鹿晗？」吴亦凡叫他的名字。
鹿晗抬头看他，原本失望的心情陡的冒出亮光：「队长！你总该知道张艺兴吧——弓长张，艺术的艺，兴奋的兴——他最近跟你两个人去上神童哥的深深打破！」吴亦凡在脑中描绘三个字的模样，隐隐约约感到熟悉。但他实在想不起张艺兴是谁，莫名其妙的摇摇头：「上次跟我去的是黄子韬。」
他还记得是自己赢得青辣椒的选择权，故意把青辣椒给黄子韬已经很完整的熊猫蛋糕做装饰，害黄子韬最后的成品是一只流下两管青鼻涕的熊猫。
希望瞬间被毁灭殆尽，鹿晗不敢置信的瞪著他，但吴亦凡只是坦然自若的回望，眼神里没有半点虚假。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为甚麼连续有两个人来骗我？鹿晗咬著牙想，还是我其实还在梦里？
他知道自己的论点充满漏洞，但他丝毫不愿意去深究重重问号背后的真实。
答案清楚的能够一眼望穿，鹿晗却选择闭上眼睛。
从出道预告、舞台表演、后台访问、节目访问……鹿晗一一点开来看，萤幕的反射在他脸上闪烁著蓝光。
期间好像有成员劝他吃饭和休息，但他只是冷冷的甩开他们的关心。
——我不相信你们。
鹿晗持续盯著电脑萤幕，双眼里布满血丝，肌肉因为长时间维持同样的姿势开始感到僵硬的疼痛，一种钝钝的麻木痛感，从深层如藤蔓蔓延而上。
影片里，所有应该是张艺兴出现的桥段，都有另外一个成员完美而流畅的替代，依旧博得满堂喝采。
他好像听见某种他深信不疑的信念，开始细碎崩解的声音。
——为甚麼这个世界，没有张艺兴但还是能够运转的如此正常？
最后是吴亦凡打断他对影片的观看。
「你到底在找谁？！」吴亦凡用力扣住他的肩膀，手指陷入他的皮肤。鹿晗缓缓的抬起头，空白而濒临绝望的眼神让吴亦凡一时之间放松了力道，手掌感觉到一片湿冷。
电脑的影片正在播放著EXO所有人上「深深打破」，神童问：「为甚麼EXO-M和EXO-K的人数不一样呢？这样会不会觉得公司安排很不公平？鹿晗si？」
同时，鹿晗怔怔的问著吴亦凡：「队长，EXO有几个人？」
然后他听见自己在影片里的声音和现实中吴亦凡的声音相叠在一起。
－－我也觉得很奇怪，为甚麼EXO-M只有五个人。
－－EXO有十一个人。
众多的问号被狠狠撕裂，答案静静的躺在他眼前，彷佛他应该早就要知道。
——这个世界轰然崩塌。
不再是他所知道的样子。

19_#
鹿晗维持这个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
左眼日落，右眼日出，天光云影时间递嬗都只是无意义的梦境。
层层的高楼阻断眺望远方的眼光，情感迫降在回忆的机场。鹿晗彷佛被时间雕塑成引领盼望的海石，终日盼望著或许他会从另一个世界冉冉走来。
另一个世界。
会不会有可能那晚是现存时空的分界点，他在高烧的时候莫名其妙被带到一个没有张艺兴的平行时空？鹿晗总是想著这个荒谬的原因。
鹿晗试图让自己只专注生活最细小的部分。把刷牙切割成旋开牙膏盖，挤出牙膏，刷牙，漱口。把洗澡切割成脱衣服，冲水，抹沐浴乳，冲水，穿衣服。只要不断致力於这些最琐碎的事物，生活终会自行拼凑完该有的一日。
没有张艺兴的一日。
在他回神之前，他开始不自觉的模仿张艺兴，关於他的喜好，他的小动作，彷佛这样就能够把他深深的刻进血液里，永不分离。
只是他不再喝红茶。而那杯冰绿茶总是忘了喝，流光了泪珠。
他已经不会试图再唤起成员们的记忆，他清楚的知道某些强求不来的事情，但他同时又矛盾的对KRIS絮絮叨叨他们的曾经。不为什麼，就觉得KRIS应该要记得，记得这麼美好纯净，曾经让EXO想要深深保护的张艺兴。
——莫名的，已经是曾经了。他好像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接受张艺兴如泡沫悄声无息的离开这个世界，只剩自己还惦念著。
他在现实和虚幻的狭缝中徘徊，与想念默然相对。
面对粉丝们无邪兴奋的笑脸时，被背叛的愤怒和颓丧让他无法像以前一样感到开心感动。为什麼你们还能支持一个没有张艺兴的EXO？张艺兴那家伙，最心疼最爱的，就是你们了啊。
他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知道粉丝们根本没有经历过有张艺兴的时光，根本不晓得会有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存在过。
他会说，把你们要给我们的钱买礼物给爸妈吧，让全家一起坐在电视前喜欢EXO；他会很骄傲的说，我们兴迷最棒了；他会很感恩的说，我是个普通人，只是做了一份特别的工作，谢谢你们的爱。
张艺兴是如此以歌迷为傲，深深心疼歌迷们的人啊。
你们怎麼可以就这样忘了他？
鹿晗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了信心，一种随时可能被忘记的惴栗时时啮咬著他。但比起思念的疼痛，根本微不足道。
——全世界像约好的一样全都忘记你了，只有我还记得你。
我很痛啊，张艺兴。每一次想你，就像有人刺进我的胸口，扯断我的血管我的神经，就只为了把我的心脏挖出来，丢在地上狠狠践踏。我开始有偏头痛，发作起来好像是一个钻子从眼睛一路钻进脑袋里，好尖锐的疼痛，你知道吗？
为什麼只有我记得你？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其实你存在过？
张艺兴，我自言自语了那麼久，就是在说我很想你。我表达的不够清楚吗？
所以你快点在我真正发火前回来，跟我一起嘲笑这个背叛我们的世界吧？
吴亦凡轻手轻脚的收著鹿晗的行李，他知道自己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无论如何，一直坐在窗边的鹿晗都是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外界的声音对鹿晗来说，大概像是从屋檐迅速滑下的雨滴，只是行人眼底瞬间的残影。
几件衣服，保养品、维他命、各种药品，EXO的专辑……
吴亦凡掂了掂小行李箱的重量，轻飘飘的，好像永远填不满。
房间没有开灯，不安定的晚霞簇拥著橘红夕阳，藏青、绚紫、赤红、天蓝……各色云彩把天空割成一条条口子，光线穿过窗户阻在鹿晗身上，在地上投射出暗沉沉的一团灰影。夕阳像一只不甘闭上的巨大眼睛，瞿然注视著正在厮杀的云霞，天边已经开始染上深深浅浅的孔雀蓝。
万紫千红被鹿晗长长的睫毛筛过，就成了灰。
行李的拉鍊发出一阵吵杂的声音才肯关上，吴亦凡走到他的身边，把行李箱的提手穿过鹿晗苍白冰冷的手指，像在捏陶土般将鹿晗放松的手凹成能够握物的姿势，好让他能够抓住。吴亦凡看著他单薄的侧影，想了想又拿起一件厚重的外套披在鹿晗的身上，鹿晗的肩膀微微一沉，仍旧看著窗外。
吴亦凡低声的说：「鹿晗，该走了。」
鹿晗默默收回远眺的视线，移动僵硬而发麻的双腿，安静的跟在吴亦凡背后走著。
今天是鹿晗被冷藏的第一天。
鹿晗总是一转身就忘了。最近他忘了太多事情，所以吴亦凡只好帮他记著，所有他本来应该记得的事。

20_#
EXO只有他跟俊勉知道鹿晗被公司冷藏的事，其他团员都以为鹿晗生病了要做长期的疗养，所以才离开宿舍的。离开的这一天，金俊勉赶不回来，特地跟吴亦凡说了，让他早点带鹿晗走。没有他的提醒，吴亦凡还是会提早回来帮忙鹿晗收拾行李，虽然现在鹿晗变得陌生而遥远，但他猜想鹿晗并不愿意让他视为手足的团员看见自己的离别。
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黑色保母车，经纪人正倚著车门抽菸，烟雾遮住了经纪人的脸，脚边散落三、四根残缺的菸蒂。
鹿晗打开车门，穿过缭绕的烟雾，身形一霎那变得模糊朦胧，彷佛融进了此片天空，生无可恋，再不能留。吴亦凡冲动的扣住鹿晗的手腕，手指底下传来令人安心的真实触感。
鹿晗的眼神安静的落上相叠的双手，吴亦凡的手微微一动，隔著一层皮肤的距离，虚无的握著。
「……社长说了，如果你回复以前的水准，就会马上让你回来的。」
鹿晗白皙的手轻轻地一挣，如一尾鱼在渔网紧缚中垂死的挣扎。
吴亦凡松开了手，温热的温度很快流散在微冷的空中。他站直了身，淡淡的说：「好好照顾自己。」
以前鹿晗的眼睛是夜晚星空，刹然相见亦是星光闪烁。现在吴亦凡试图看进他的眼里，却颓然发现鹿晗的双眼已是漆黑琉璃，徒然光华却映不出谁的倒影。
吴亦凡还记得当初他跟金俊勉听见鹿晗要被冷藏的消息，并没有太惊讶。
毕竟鹿晗的状况非常差，过了两个星期仍不见改善，谁来劝说都没有用。不只在工作上表现消极，就凭他对粉丝的不友善，就足以失去做为艺人的资格。
社长说：「鹿晗的状况，你们也看见了吧。最近EXO的实境节目就要开拍了，我们不能让粉丝看到鹿晗这个样子，所以明天下午会先派车把他带走。对外，公司会宣布放鹿晗一次长假，至於你们要不要让其他团员知道真相，你们自己决定。」
社长停了一下，最后沉沉的说：「鹿晗人气是很高，我们也一直都很看好他。但他再持续这种状况，恐怕我们真的要宣布他无限期放假了。」
金俊勉和吴亦凡回宿舍的路上，两个人都沉默著。他们听得出来社长已经做出最坏的打算，到那时，鹿晗会永远的退出EXO。
「KRIS哥，记不记得刚出道的时候？」回宿舍的路上，金俊勉突然问。
吴亦凡没有回话，金俊勉揉揉脸，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只想到，熬了七年，为了来到今天这一步，我们走过的路都辛苦到了极点，今天总算可以一圆大家的梦想，有自己的舞台，有自己的粉丝，最近还会有自己的实境节目……」
金俊勉突然安静下来。
两人转过一条路，宿舍就矗立在夜晚之中，属於他们的窗口正亮著。
在七年的磨练里，从亲眼看见、别人转述，他了解到演艺圈原来是一张用谎言编织成的蛛网，越是光鲜亮丽，背后的影子就越是漆黑。
「我以为我已经够了解现实是怎麼一回事，我很努力去接受人性的丑陋面，但我还是觉得我的想法太单纯了......当我们达成梦想之后，人生并不会就这样幸福圆满的过完一辈子。」
金俊勉的二十三岁，已经工作了两年，比普通大学生提早接受社会的严苛教育，被当掉就没有重修的机会，更别提一段普通的爱情。
他很早就知道，艺人这条路不好走。
会有人检视你的每个成功，为你设下阶段性的任务，命令你该怎麼做；爱你的人尽管多，在暗处窥伺的人更多，觊觎著你哪一次不小心的失足；太多炫目的假象，你必须分别其中的虚实，抗拒许多不怀好意的诱惑。
金俊勉是队长，队长要承担的东西太多太多，至少他必须撑起十一片天空，至少他要让EXO强大到拥有更多的权利及自由。
保护应该保护的；责骂应该责骂的；有时要狠下心让他们知道真相；有时选择隐瞒现实让他们继续保有纯真……他还在摸索其中的分寸，学习前辈的榜样，有时候他也忘了自己只有二十三岁，忘了自己也会感到疲惫。
朴灿烈的事情过去后，就迎来了鹿晗的改变。理智上，如果不把鹿晗送走，EXO只会更糟不会更好；感情上，金俊勉无法接受这个决定，他宁愿守著鹿晗，也不愿看他被公司带到他们看不见顾不到的地方。身为队长，金俊勉一直是用理性的眼光来审度情势，但这个瞬间他却感到迷惘。
——然而，生命中有太多的问号，却不会都有完美的解答。
最后，吴亦凡轻轻揽住他的肩膀。金俊勉也常常忘了，他不是孤军奋战。至少有吴亦凡在旁边陪伴。
「鹿晗会好起来的。我们要相信EXO十一个人会永远一起走下去，一起撑过这段时间。在那之前，我们努力做好每件该做的事，让EXO变得更强……」
吴亦凡简单的微笑，半开玩笑似的说：「让他后悔他居然错过了这些日子。」
鹿晗被带到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经纪人向他交代许多事项，最后叹口气：「我看我还是写出来给你吧。」鹿晗不置可否，只是顾著低头在行李箱翻找手机。经纪人脸色不佳的关上门，同时鹿晗刚好按下了拨放键。
鹿晗的手机里只剩一首歌、一张照片。
”BABY DON’T CRY”里，张艺兴的部分已经被自己的歌声取代——他已经习惯了这种错置，但他始终不喜欢是自己来唱这部分。
——我想我爱你比更多的恋人啊，还更加倍的去爱上。
张艺兴的声音不是主唱LINE的厚实，比较像是一根琴弦，虽然比起来单薄太多，但拨动后的声音是涣散开来的流韵泠泠，包含了他太多的感情和努力，谁也无法取代的独特。
谁也没办法一笔抹煞。
有一张他很喜欢的合照，是在出道后难得的休息日，某个晴朗而安静的下午，阳光从窗户大片大片的洒进来，一室迤逦的光芒。那时宿舍里只有鹿晗和张艺兴，鹿晗看向窗外寂静的街道，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道路上投射出不规则的光点。不知道哪一户人家挂了一串风铃，微风一拂，沙沙的树叶声中就会有细碎而清脆的声音轻轻歌唱。
突如其来的，鹿晗转头对张艺兴说：「我们逃跑吧！」张艺兴大概也是被湛蓝的天空所惑，没有犹豫的和他一起偷溜出狭小拥挤的宿舍。
说是逃跑，他们并没有走太远，只是走到附近的一个小公园，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安静的彷佛特意留给他们的一方世界。
一个适合午睡的下午，一张适合并肩而坐的长椅，一段适合留住的当下。
鹿晗拿出小小而旧式的手机：「来，给小爷笑一个！」张艺兴故意板著脸瞪镜头，鹿晗见状侧头往他颈上吹了一口气，张艺兴痒的一缩的时候鹿晗趁机按下快门。
「给我删掉！」张艺兴气急败坏的说，鹿晗嘿嘿嘿的邪笑著：「你以后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把这张照片发出去，让粉丝看到你这小样子！」
「求你了鹿爷！」嘴上求饶，但张艺兴抢起来动作凶的很，鹿晗当然死活都不让他拿走。
这张照片画质不佳，没有经过任何修图和调整，却完整的呈现出最真实的彼此，坦然相对彼此的瑕疵与美好。之后他换了几次手机，这张照片始终留著，默默的诉说某种承诺与见证。
I LIKE YOU ，AS YOU ARE.　我喜欢，如实的你。
——但我留住了时间，却没有留住你。

21_#
吴亦凡已经不太记得听完后的自己，是怎麼离开的，又说了甚麼话。鹿晗的神情一直浮现在眼前，安静而遥远，停留在有张艺兴的世界。
他是被一声叫唤回过神的。
「练习生！」有人高声喊著，一群练习生面面相觑了一会后，有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被推出来，她踉跄了一下快步上前又跌了一跌，低声问：「请问有甚麼事？」那名男子回答：「过来帮我一个忙，把那些文件拿去碎纸就好……」两人说著远去了，女孩始终低头在后面走著。
吴亦凡听不清后面的对话，但是与碎纸机有关的记忆，让他瞬间记起来——
——记起来，张艺兴是谁。
是一个死去的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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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亦凡当练习生的时候，因为地位最低，练习之余还会被助理叫去做些杂务粗活。每个练习生都是这样过来的，也没甚麼人抱怨或反抗，毕竟大家进来都是有觉悟的，没有觉悟，也撑不过一个月。留下来的不一定最好，却一定最能忍。
进入公司的第三年的年末，公司计画把两间邻近的小档案室打通成一间办公室，那两间档案室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里面都放置许多旧档案，在这几年已陆陆续续将这些过去的纸本资料电子化了。负责这个计画的助理在下班前遇到刚从语言教室离开的鹿晗和吴亦凡，那名助理记得这两个拥有出色外貌的少年是新进公司的练习生，於是顺口叫住他们：「练习生，过来帮我一个忙。」吴亦凡没有迟疑，立刻就自告奋勇的走向前。
昨天晚上，两人为了期末的舞蹈考核在练习室苦练了数个小时，后来吴亦凡有事先离开，过两个小时鹿晗也回到宿舍，睁著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睛，整张脸不只苍白还充满惊恐，吴亦凡问了好几次，鹿晗都没有说明到底发生了甚麼事，匆匆洗完澡就埋到被窝里了。
今天两人一起去上课时，鹿晗眼睛底下挂著黑影，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但仍旧不肯提到昨晚的情况，而且只要经过楼梯或者练习室，或者只是一段长长的走廊，鹿晗就会突然的安静下来，全身紧绷视线死死的定在吴亦凡身上，好像有怪兽蛰伏在尽头。
既然鹿晗的状况这麼差，吴亦凡当然不会让他去做这些额外的杂务，所以只是转头对鹿晗说：「明天要考核，你先回去养好精神。」就随著助理走了。
助理给他的工作，是把清出来的档案用碎纸机碎掉，档案厚厚数叠堆在办公处里面的回收室里，每叠都几乎有他半身高。关上回收室的门后，房间就只剩下碎纸机低沉的嗡嗡声。
有些人不喜欢碎纸机，总觉得它太无情。碎纸机就像现实的社会，白皙如纸的那些美好、天真、纯粹，全都被碎成无法辨认的纸屑，拼凑不回。
至於吴亦凡，他对这个机器没有任何感想，只是想赶紧做完去准备明天舞蹈的年末考核。
吴亦凡进入公司三年了，已经对练习生结党拉派、竞争激烈的情况有所概念。在这里就是社会缩影，偶尔你需要踩著别人的头往上爬，或者对别人的痛苦视若无睹，偶尔你要学会自私，只对自己好，偶尔你要有点心机的判断谁值得你对他释出善意，偶尔你要冷漠以对，忽略安静的求救目光，偶尔你要堆起虚伪的笑脸，即使你实在厌恶到了极点，偶尔你要体认到，只有自己才能信任。
越待越久，吴亦凡越害怕自己忘了初衷，变的跟某些待太久的练习生一样，麻木而扭曲，以嘲笑和造谣，陷害及歧视为乐。他们当初追求梦想的纯粹，被无止尽的等待和来自各方的羞辱渐渐的腐蚀、剥落，露出人性中丑陋的部分。吴亦凡不愿意看到，最后，变成自己最瞧不起的模样。
越待越久，吴亦凡越怀念学生时期的美好，即使他仍年少。
吴亦凡刚进来时，由於对陌生环境的警戒，他拒绝了许多不怀好意的拉拢，总是孤身一人，而他确实也有孤身一人的本钱。
直到遇见了鹿晗，一个同样有著自己尊严和骄傲的中国人。
两个人同进同出，虽不曾有甚麼亲密的交心，但只要有对方在，就好像拥有令人安心的归属。几年之后两人成为同个团体的成员，各有契合的朋友，可是他们绝对不会忘记，在那段最黑暗的时期，曾经并肩而行的患难与共。
他拿起五六份文件开始碎纸。文件都是无关紧要的内容，例如是很久之前的练习生资料——如果他们都成功出道，算一算时间都差不多出道十年以上了。
付出了那麼多，几乎是赌上自己的全部，最后会不会只是沦於泛黄的一张纸？
在睡不著的夜晚，吴亦凡会这样想著。越是夜，越是独处，就越是迷惘。
然后隔天醒来，又按著课表在走，个人的意志似乎都不重要了。好好努力就行了。
吴亦凡瞄了一眼手表，文件的经手速度越来越快，一叠档案很快的就碎完。吴亦凡的视线落在另一叠档案，第一张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鬼使神差的，他停止碎纸的机械化动作，拿起那张文件，仔细看著上面的内容。
整面满满的韩文在名字栏位上填写三个特别亲切的中文字，再看国籍，是从中国来的。这麼早就来韩国的前辈，是个孤独却坚强的人吧。只身来这麼陌生的地方，举目无亲又语言不通，还要面对残酷的竞争和丑恶的人性，更何况在他的年代，可能还存在外国人的歧视条款。
这位前辈是怎麼支撑下来的？就凭著一股对著梦想的执著吗？
他必然是放弃了许多，只剩下梦想融在奔腾的血液里，毫无退路。
吴亦凡陡然升起敬重之意，隐隐感到被这位前辈的执著所激励。
从年资算，他大概已经退居幕后了。不晓得是不是在SM担任社长？吴亦凡想著这个可能性，突然有些振奋起来。
照片上的少年，黑发及肩衬肤色如白瓷娃娃，白皙光滑。唇角扬著温柔的笑意，颊边漾起浅浅的酒窝，唯一双眼睛看著镜头显得有些呆滞。吴亦凡忍不住猜想，如果这双眼眸映著的不是死板的摄影机，是否会更加光芒闪烁？
这样的人若以团体出道，不一定是最出色，但会是最温暖的存在。
顺著照片往下看，这份文件像其他练习生档案一样，列了详细的表格，还附上每次考核的评语和成绩。这位前辈的考核成绩斐然，评语大多正面，最常出现的词语是：努力，非常努力。
但如此出色的成绩，在出道团体的栏位旁却是空白的，让吴亦凡有些失望。是甚麼原因没有出道？会不会是终於忍受不了，於是放弃？还是在黑幕操作中，他被迫离开公司？但无论如何，吴亦凡对於这名不知为何没有出道的前辈，仍抱持著尊敬。
如果没有出道，那大概是回中国了吧。希望这位前辈一切都好。
吴亦凡默默的想，正准备放进碎纸机时，他看到文件右下角的空白处，有潦草的红色笔迹，写著：
进入公司起讫时间：1995－1999
鲜红的字迹参差不齐的褪色，旁边还有几抹深浅不一、似乎被手汗晕染开的红痕，写著字。
——已死亡
吴亦凡悚然一惊，脱口而出：「怎麼会？」
房间里一片死寂，碎纸机运转的声音变的清晰响亮，低频率的嗡嗡响著，连耳里都充斥著耳鸣似的低鸣。
档案安静的堆叠著，没有任何回答。
吴亦凡的眼角好像瞥到那张照片上，前辈的眼睛缓缓的闭上。他转头正眼再看一次，前辈仍是那双盯著镜头的眼眸。吴亦凡心里突然觉得不安，把文件单独放进碎纸机中，一边拿起几张资料，准备下一次碎纸。
后来大概是太累了，或者大概是刻意不去回想，总之吴亦凡渐渐的淡忘，尘封在记忆里不起眼的角落。
---
吴亦凡现在记起来了，为什麼鹿晗反覆叨念的名字，似曾相识。
那位过世的前辈，就叫张艺兴——

吴亦凡以为这个回忆就这样结束了。
在那时候，碎纸机从红色的笔迹一路吞噬上去时，出道团体栏位的空格里，像是有人执著红笔写字，工整的字迹一笔一笔浮出纸面：
E
X
O

21_#
吴亦凡一直以为张艺兴是鹿晗杜撰出来的人物。
关於鹿晗在发烧前后的变化，成员们都当作是那场高烧让鹿晗的精神上产生幻觉，只不过这个幻觉太过完整和清晰，吴亦凡在倾听过程中，也不免有种被了解透彻的悚然而惊。
在鹿晗的「幻觉」里，吴亦凡还是吴亦凡，吴世勋还是吴世勋，度璟秀还是度璟秀……谁的个性都没有变。再加以设想，如果成员们遇到了像张艺兴一样的朋友，各自的态度，与现实生活中每个人可能做出的反应并无二致。
惊讶归惊讶，吴亦凡还是认定这只是鹿晗的幻想——虽然他实在想不透为什麼鹿晗会忽然编出这个虚拟的故事——毕竟除了鹿晗以外，没有人对张艺兴有任何记忆存在。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国籍、姓名、容貌和鹿晗所叙述得一模一样；评语上多次出现的「努力」，是鹿晗幻觉中的成员们一致称赞的……
然而光凭一份档案，怎麼可能就判定这两个是同一个人？一个，是实际存在过的；一个，只存在某一人的幻想之中。
吴亦凡极力排除「两者为同一人」的可能，他绝对不相信人能够死而复生、再度影响现有世界这种荒谬的事情！
张艺兴已经死了，死在十几年前！
吴亦凡冷静了下来，脑中无可避免的想起鹿晗曾经讲述过的「幻想故事」。
有些事情的来龙去脉，鹿晗自己也不太了解；有关张艺兴的故事，吴亦凡也并非全部记得。原本就模糊的记忆转述后变得更加残缺，吴亦凡只能从散乱的故事节奏中推测这几件事的梗概，尽力回想鹿晗曾经说过的片段。
首先假设张艺兴根本不存在。(吴亦凡认为其实这不是假设，是既定事实。)
答案就很简单，关於张艺兴的一切都是鹿晗不知道受了甚麼刺激，编就而成的虚拟故事。精神科医师说，大概是鹿晗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太多不如意，潜意识里就有逃避现实的倾向，因此在脑里塑造出一个美好而温暖、具有治愈人心力量的人，加以抚慰受挫的自己。抱著「如果这种人存在就好了」的想法，他越想越完整、越想越细腻，渐渐混淆了现实与虚幻的界线，最终沉浸於幻想而无可自拔。
乍听之下很有道理，但吴亦凡当时听完只想狠狠揍他一拳，叫那个敷衍又花俏的精神科医师搞清楚状况，搞清楚鹿晗是怎样的人！
虽然吴亦凡不得不承认，对鹿晗为何会突然编造出「有张艺兴的故事」，这是目前最好的解释，但他一点都不想接受。
要逃避，在练习生的黑暗时期早就逃避了——鹿晗比任何人所想像的还要知道「现实」是怎麼一回事！他妈的你有甚麼资格评断鹿晗是这种逃避现实的人？
但如果不接受假设后的解释，吴亦凡只有一条路可走。
假设张艺兴为真实存在过的人，也就是假设鹿晗所说为真。
以鹿晗生了那场大病(根据他的说法，发烧后张艺兴就完全消失了)为分界点来看，在张艺兴不知为何彻底消失前，EXO发生几个无法解释的现象：
(虽然不晓得是否与张艺兴有关，但因为是印象最深刻的部分，吴亦凡还是先从这里回想起。)
第一，灿烈的梦境(这是最完整的叙述。)
第二，子韬在暗巷里遇到的事(鹿晗自己不太清楚过程。)
第三，鹿晗在四号练习室几乎被掐死(鹿晗的记忆在此颇为混乱，吴亦凡听完这段经历后，觉得鹿晗大概有点分不清到底是事实还是幻觉。)
”GROWL”MV的白色人影和坏掉的曲声勉强算一件。(鹿晗的叙述也很完备。)
第一。在灿烈的梦境中，伯贤被反覆不断的杀死，凶手都是同一个人，穿著与伯贤一样的白色帽T。
灿烈做梦的那段时间，伯贤的身体不时感到疼痛。(但这也有可能是巧合。)
那麼，他的梦境又是在怎样的情况结束？(吴亦凡真的不记得了。)
伯贤以年纪很小的形象反覆在梦里出现，又在指涉甚麼？(凶手比伯贤的年纪还要大？是吗？)
还有，依鹿晗跟世勋的感情，如果鹿晗已经看出来世勋面色不大对，再怎麼忙也会去找他谈谈。(这不是猜测，吴亦凡非常肯定这点。)怎麼会好像完全忘了这件事，让朴灿烈的恶梦在没其他人发现的状况下延续下去？
第二。自己和子韬吵了一架后，(他并不觉得自己会为此发这麼大脾气，但没经历过也无法确定。)他跑了出去，在暗巷里遇到一个奇异的孩子，听到四段莫名其妙的话，内容好像是甚麼真真假假、一直看著你之类。自己和TAO都没有把这个结局说的太清楚，只简略的提到和一只兔娃娃有关。
(如果他没记错，故事里的张艺兴在粉丝间都戏称他是软软萌萌的兔子。)
第三。鹿晗差点死在四号练习室。(但他和鹿晗都无法确定是不是幻觉。)
四号练习室是唯一能够和现实连结的地方，也是鹿晗第一次和最后一次见到张艺兴的地点，通常时间点都在十一点五十分之后。
(总算明白舞蹈考核的前两天深夜鹿晗发生了甚麼事。)
至於咆哮MV他确认过，并没有白色人影。坏掉的曲声可能只是恰巧。
(但中文歌词对应到那天晚上鹿晗差点被掐死的事，倒是出奇的吻合。)
在第三件事里，由於鹿晗本身对那段记忆有太多的不确定，也成了吴亦凡最无法厘清的事情，即使在假设鹿晗所说为真的前提下，也没办法判断真假。
这几件事里，鹿晗和吴亦凡一开始都没有察觉到相关性。但吴亦凡现在仔细一想，背后似乎都有一条线串起来，张艺兴的名字就在叙述中忽显忽隐的出现。
吴亦凡越想头越痛，到底哪些情况该相信，哪些问题太多虑？
荒谬的是，故事里这几件事自己几乎都有参与，现实中他却在回想鹿晗到底说过甚麼，甚至在苦苦思索这些虚拟事物背后的关联。
暂且不论判断真假或者相关与否，最重要的是——如果张艺兴真实存在过，为什麼他后来又会消失？张艺兴存在的证据完全被抹灭，只有鹿晗记得，这又是怎麼一回事？
吴亦凡很想笑，笑他为何莫名其妙的坐在这里假设东假设西，但他无法忽视越来越强的预感，彷佛真相在下一秒就要破茧而出。
——即使推测的结果，走向了极为荒唐且诡异的方向。
「我要去找鹿晗哥，你要去吗？」金俊勉问。
吴亦凡迟疑了一下，说：「我……我，不去。晚点再去。」
金俊勉疑惑的挑起眉：「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和他说？」
吴亦凡心乱如麻，最后回答：「没事……是我记错了。」

（续）
他之前以为这些梦境只不过是在讲述他的前世，却在那晚之后，知道原来他只是个，莫名重生的死人。
他现在的状况就跟普通人没两样，只是多了一段重生过的记忆罢了！他的生命又重新开始，而且更加完美！
——他天真的以为这种状态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梦境消失的几天后，另一个梦开始了。
一闭上眼，如以前他很快陷入沉睡。电影萤幕渐渐亮起，他看见故事有了后续。自己穿著死亡前的白色帽T，杀了人——曾轻视过，羞辱过他的人，还有那些有机会救活他的团员·····有时候鲜血还会溅到他的脸上，盈满眼睫，闭上眼时滑下如泪。
每次杀死他们任何一个人，那些痛苦的面容和死亡，让他心底升起报复的快意，甚至在他们死后，还期待下一次的杀戮。每天醒来时，张艺兴就为了梦里疯狂的自己感到恐惧，进入梦中却又摆脱不了那种著魔似的快感。
如果不是你们，我早就，我早就——那种痛苦，你们也尝一次看看——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每天晚上他都抗拒著阖眼，深怕再度袭卷而来的黑暗让自己无可自拔，深怕最终自己只想著报复却没有看到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这些都是他未曾经历过、也是之前不敢企及的美好，不应该被过去束缚甚至毁灭！
那天——就是他在七号练习室因为腰疼发作，紧急叫鹿晗接他的那天晚上——当鹿晗在锁门时，他看见有个人穿著白色帽T站在走廊尽头，拨弄著一串钥匙，对他绽开笑容。
「你别忘了，你留在这里的理由。」
那个人用口形示意，笑的温柔。洁白的衣服上，一朵血花在心口处缓缓盛开。
让他感到惊悚的，不是那人淌血的心口，而是那个人拥有与自己一样的容貌！
一阵绝望和冰冷从背脊爬上。
他逃不开的······逃不开的！他的恶梦已经化为了实体，下一个梦，杀的会是谁？
答案揭晓。
边伯贤。
但不再是看著自己杀戮，他变成电影里的主角，亲自杀死边伯贤，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温暖了皮肤。确定他已经死亡自己就离开。好像还有听见灿烈的哭声，远远的传来。
翌日一醒，他立刻看向边伯贤，所幸那个开朗如阳光的少年依旧安好。
他以为这只是意外罢了，但隔天还是做著这样的梦……
每天晚上，好像要把对方逼进死地一样，他反覆在梦里对伯贤展开一场场杀戮，每日他都惊惧著睁开眼睛，并不是畏惧是否会有人真的因此死亡，而是害怕在梦中视角的转变，是不是代表他会亲手将成员拖入死亡的深渊？
鬼魂是不能滞留太久的。否则，就开始变质。
张艺兴本来就是靠著执著和怨恨留在这个世界，强烈的情绪在他没发现以前，就悄悄扭曲了他的心智。从一开始对团员的愤恨和对命运的不甘，渐渐偏激到憎恨起EXO，而憎恨背后，是忿忿不平的嫉妒。
——凭甚麼你们可以出道，可以一圆梦想？为什麼你们可以拥有这麼一群善良的成员，而我却甚麼都没有？凭甚麼你们的生命还有许多种可能，而我却早已经没有了未来？
他察觉到了这种不断侵蚀光亮的黑暗，但他无能为力，种种异常的提醒只是延缓这种黑暗的进行，并不能终止。因为一开始让他违反常理留在这里的，就是极强的怨恨。
他不是圣人，他无法坦然原谅命运加诸的所有苦难。
在这种极端的拉扯下，他有时会失去记忆，好像有另外一个自己操控著他，让鹿晗没有机会接近为朴灿烈烦恼的吴世勋；笑著让黄子韬走入设计好的陷阱……
他时时会感觉到，另一个充满愤恨的张艺兴，一直在暗处窥伺，冷冷的笑，等待他亲手让十一个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曾努力想办法去提醒什麼都不知道的成员，但往往无助的发现这只是徒劳无功。没有人知道他想表达甚麼，而他所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的消失。
——然后，再度被人遗忘。
鹿晗的事，让他更加下定决心要离开。
如果不是他及时的赶到练习室，鹿晗就真的会······
他不敢再想下去。
原来，他很自私。
他太过眷恋活著的美好。
那天深夜，他亲手抹去所有自己存在过的证明。
再见了，世勋。
再见了，子韬。
再见了，钟仁。
再见了，璟秀。
再见了，钟大。
再见了，灿烈。
再见了，白贤。
再见了，俊勉。
再见了，亦凡。
再见了，珉锡哥。
他拿起鹿晗的手机，一张照片一张照片的滑著，直到最后一张。
那是他和鹿晗，并肩正笑得好看。
凝视著鹿晗灿烂的笑容，张艺兴弯起了眼，然后看著鹿晗身旁的自己一点一点的消失。
两颗交相辉映的星子，一颗黯淡下来以后，另一颗就显得孤伶伶，空荡荡的。
——但你仍旧亮著，这样就好了。
静静的，他打开宿舍的门，想像明天早上，大家你推我挤、笑闹著一起走出宿舍大门的模样。
喀、喀。
门把发出转动的声音，再悄悄的关上。
再见了，EXO。
「为什麼只有我记住你？」鹿晗轻声问。
这个问句其实已经有了答案。而他也明白。
理智彻底瓦解，张艺兴再也撑不住，流下了泪。
如同终於破除诅咒的王子走向沉睡的公主，鹿晗缓缓的走上前，低头吻住张艺兴的唇。
或许经过这一吻，可以欺瞒断裂的岁月，逝去的流光，让它暂时从身边掠过，改天再来，来世再聚。
——他的泪，还有温度。
两人分开时，张艺兴轻轻搭上鹿晗疼痛已久的腰。一丝丝暖意不间断融进鹿晗的肌肤，最终他不再感到任何痛楚。
鹿晗睁大了眼，而张艺兴只是微微一笑。
「我是治愈独角兽，Lay啊。」
张艺兴退后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转身坐在钢琴椅上。
「我弹琴给你听吧。」
你小小的翅膀，就要向我飞翔，看到你挥挥手，要我过来你身旁。
那可怜的目光，那故事太迷茫，就在那天晚上吹进我的心已收藏，不停想你的可爱模样，著迷的我，就连灵魂都在为你牵挂。
就像醉了一样，连呼吸都遗忘。如果这就是爱，愿意跟你到远方。
闪著泪光，我真不忍心眼看著你受伤，就算一秒或是到永远也好，我都确定方向。
So Baby Don't Go
带我到会有你的地方，永远都在一起走，我们要一起飞到世界的最中心，你就在我的眼里，哪里都飞不出去，跟我走，你就不会消失或失踪。
就像梦过的你，你是我生命那个美丽蝴蝶……
不管从哪里来，不管到哪里去，你总围绕著还会对著我眨眼睛，沿路会有弯曲，也请你别焦急，因为爱我，想什麼都不需要去担心。
请看看我，别躲开爱情，我一直记得你的美，爱悄悄的来到，来不及预告，爱正在进行，正准备好出发。
你的回忆，连以后都会充满我的足迹，藏在脑海里，感到特别开心，变成爱的密码。
站在街头，陌生又熟悉。
就算迷了路也清晰，我会跟著我的心，因为你是我的依归，就像风随你到处遨游，贴著风随你路线去走，我相信爱就在我手中……
So Baby
带我到会有你的地方，永远都在一起走，我们要一起到世界的尽头，Don't Go……
你就在我的眼中，从不曾飞走，跟我走，你就不会消失或失踪。
——就像梦过的你，你是我生命那个美丽蝴蝶。
这次的琴音，没有任何错误，如月光轻柔迤逦。
鹿晗，你就想像我已经提早回家了，而你会比我还要辛苦，在必经的旅程里奔波。
走我未曾走过的路，经历我来不及参与的人生。
在你走到最后以前，我会一直在家里，沏一壶红茶，一壶绿茶，然后在门口，等你回家。
你不要担心你变成了，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模样。
我一定会认出你，给你一个拥抱，说「欢迎回家」。
可能哪一天你可以做到，记起我，你还能微笑。
但我只想说，我已经并不在乎被记得，或者被遗忘。
我晓得我会继续活著，在你的心里。
「鹿晗？」
鹿晗看向门口，是吴亦凡。吴亦凡正站在门口，用担忧的眼神紧张的看著他。
他下意识的回头，练习室没有灯光，琴盖好端端的盖著，琴椅像没人用过般安放在钢琴下。
「你······你还在找张艺兴吗？」吴亦凡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出口。
鹿晗偏著头看他，疑惑的笑了起来：「谁是张艺兴啊？」
吴亦凡怔愣了几秒，最终微笑著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人背后的四号练习室，灯光亮了又暗。
就像一个轻柔的眨眼。
2013/10/06----2013/12/07
第十二个人 (完)

后记
选择一篇小说，是一种缘分。
「爱情太短，遗忘太长」是我在看完泰民的经历后，当天就想好了大纲包含结局，但还是经历了很多次的修改，增加了灿烈和TAO的部分(为了恐怖感和替张艺兴铺陈)，删除了鹿晗在发现张艺兴消失后所有激烈反应的情节(原稿是他真的疯掉了)。我想要维持淡淡的写法，所以没有刻意把他们的心理状态完整写出来。
我是为结局感到难过的，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更改它，因为我认为这是最适合他们的终章。最后，鹿晗是否忘记了张艺兴？或者说，张艺兴想让鹿晗忘记，还是记得？
每个人心里都有各自的答案，包含我也是。答案没有对或错，甚至可以不用在乎有没有答案，因为他们已经在最美的时光相遇过，所以了无遗憾。遗憾的只是对看者来说，两人最后还是没办法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篇小说就到此结束了，绝对不可能有番外。
从哪个方向来看，就作者而言，都已经没有了再接续的必要。
这篇文章放进了很多我想讲的，透过吴世勋的口讲述年少，透过黄子韬的心讲述保护与否，透过张艺兴消失后粉丝的反应讽刺粉丝的唯爱。
一开始对於粉丝的唯爱是抱著悲哀的眼光去看的。偶像也好，粉丝也好，都只是经纪公司的棋子，要谁喜则喜，欲谁悲则悲。如果当初只有十一个人出道，那我们口里喊的就只是唯爱十一，假设公司安排张艺兴临时加入，粉丝一定强力的反弹，在那种情况下谁会注意到他的温暖、他的美好、他的实力？
我无意批评粉丝这样的反应，因为谁都不想破坏一个团体完整性。然而我是感到，身为粉丝就注定要被公司操弄著所有的情绪。这让我非常的反感。
后来想法有所转变。即使我们和EXO都是任公司摆布的棋子，但我们也有自己的意志，我们无法决定走的方向，但至少可以决定走的方式。而我们所喜欢的EXO，也是缘於他们在既定规范里透露的各种真性情。
不能再奢求太多，毕竟人世间不可能有完全的真实或完全的虚假。我们只能在重重的面具当中，窥探一分二分我们所认为的「真」。那点光采流丽，也是粉丝最需要珍视的部分。
再次感谢。

后记2(没有在其他吧发表过，只在这里随意写写)
其实最后面想说的，倒不是鹿晗因为太眷恋张艺兴所以不想忘记。我想表达的是，有张艺兴的那段回忆还寄托著鹿晗对整个世界的信念。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事物的价值观，而我们的是非对错选择个性都依附在这个价值观上。当遇到鹿晗的经历时，你我都无法预测那种伤害和质疑有多大，大到是否可以毁掉对旧有世界的观点?所以鹿晗不能忘，因为他怕忘了，就不再是原本的自己。
我是抱著那样的心情去写的。无关乎爱情。
至於最后的结局，身为作者，其实心里设想好的最后结局，是鹿晗没有忘记张艺兴。至於为什麼他要向吴亦凡说谎?我在前面表现得很明白，吴亦凡不愿再听见有关张艺兴的话题，因为那只是代表鹿晗始终无法回复他们所谓的正常。鹿晗知道这一点，也知道张艺兴是恳切的希望鹿晗能够好好活下去，走回本来的正轨，因此鹿晗的选择是，藉由假装忘记张艺兴，让所有人都放心於他的恢复正常。这也是我硬要把结局的时间点放在回归前一天的原因。鹿晗知道张艺兴想传达的:继续和EXO走下去。回归后，他就是完全正常的鹿晗。冷藏期间的事情大概就像一场幻梦，成员们也会很开心接纳回来的鹿晗，而鹿晗也会拥有这个独特的记忆，逐渐释怀。
"为什麼只有我记住你?"
我自己想的是，张艺兴也会害怕。他鼓足了所有勇气把自己存在的证据抹除，但还是对被真切遗忘感到害怕。所以他迟疑了，没有和鹿晗说再见，而是把自己的存在托付给他。鹿晗能不能理解张艺兴的心思?我不得而知。
张艺兴在此举上很自私，因为他一定可以预料到鹿晗承受的打击和压力，但我自己觉得，再怎麼做好心理准备，即将迎面时还是会感到恐惧，这才是人。
在鹿晗被冷藏什麼的那段期间，我的设想是张艺兴在四号练习室里徘徊著，他以为自己应该要消失了，但他还是被滞留著，直到把所有的话告诉鹿晗。
最后他的琴音不再有中断(对比之前)，我想的是，代表他已经完全放下了执念。
情绪的处理上我承认还有不少窒碍之处。以上是这篇小说的作者看法，姑妄言之也姑听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