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3
把柯特背到梧桐住所的小女仆名字叫卡娜利亚,这是奇牙后来得知的。
与手足无措的奇牙相比,仅比他年长三岁的卡娜利亚表现出的更多是冷静。
循着哭声而来的女孩在见到眼前的情境以后,只稍微流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讶然神色,便上前俯下身,以轻柔的姿态将正在嚎啕的小男孩安置于自己同样瘦弱的脊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应对这种状况所应当采取的方法,她早已烂熟于心。
奇牙没忘记拿上自己的滑板,跟在女孩身后亦步亦趋。
比自己高不过还是很矮,浅褐色皮肤,着装很整洁,梳过但还是凌乱的头发。奇牙仔细地观察着。那么大概也只有七、八岁左右吧,没想到除了他弟弟以外,这座森冷坚固的堡垒内还有其他与自己同龄的人。
等其他管家把柯特送回揍敌客家大宅之后,奇牙问梧桐:“刚刚那个女孩,也是在这里工作的吗?”
“是的,少爷,但她现在只不过是个见习工人。”梧桐不动声色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好可怜,”年纪这么小便要困在这臭名昭著的杀戮者们的栖息地,耳濡目染怎么样强行夺取可为自身带来利润的生命,随后自己也双手沾染鲜血,并供人奴役。“她……是因为丧失双亲么?”
“不,”梧桐开始转用冷冷的眼神,俯视着面前一双猫般的祖母绿瞳孔,“她是我挑中的其中一个孩子,她的父母也是答应了的。侍奉揍敌客家族的仆从,当然得由管家们亲自选拔,并从小培养。”
然后梧桐微躬下身,用更无感情波动的白蜡似的语调说:“而且,少爷,您现在做的不应是同情。”
奇牙将滑板夹持在腋下,纵然一跃单手攀住盘虬枝干的粗大藤蔓,用指甲抠紧稳定好,双腿轻盈地向上一翻,便坐到了树上。
从这里可以用目光沿着来时的碎石道,一直延伸至揍敌客家族的宅邸。那里并无守卫,却足够森严。那里面的每一个人自内心散发出的冷漠气场,以及几乎与生俱来的精神防线,便足以使彼地形成一方探不着罅隙的密闭空间。而奇牙,被千篇一律的训练模式与其反叛个性所造就的,早已萌生的厌恶感和怠倦,使他仿佛身处于立方与立方之间的临界点,却又抽身不得。
被一同胁迫的还有柯特,奇牙不禁这么觉得。
“不行了呢,母亲大人说我也要开始接受训练了。”如果维持不了与哥哥相等的能力水平,我还怎么能继续追随哥哥你的脚步呢?红润的脸上还暂时保有单纯的笑容。
当奇牙再次抱着滑板来找科特时,后者如是说。
树下是女孩背对着他的笔直站姿,被自己以一个居高临下的角度尽收眼底。奇牙没有说话,卡娜利亚也沉默着,但他知道她对身后树叶的响动是察觉了的。
至少她和自己同龄。如同攥着一纸密码,奇牙的脑海中也紧咬着这个念头。只要有密码,操作便会是安全的。至于我也只是在试探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之前忘了问。
“卡娜利亚。”恭敬地转过身。
“这块滑板……送给你吧。”因为突然之间不想要了。
“不行……”少爷在跟我开玩笑么?
“为什么?”难得我要送东西。
“因为我只是一个见习工人……”就算不是见习的我也不敢收啊。
“有什么关系,是我要送你的嘛。”真不明白在拘礼些什么。
“真的不行……”绝对不会被允许的行为……
“那……我们做朋友可以吗?”如果真的不想要就算了。
“对不起……奇牙少爷。”
“切,真没意思。”
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是一种难度很低的移动方式。
奇牙带着滑板,连同撅着的嘴一道离去。
反正只是试探而已,又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