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彼时春暖,桃花盛开,延绵十里,风起桃林,时而花落,花落成溪。
花香清远,顺风潺潺而下,蜂蝶相汇处,有少女红衣,翩翩如蝶舞。公子华服,轻倚桃树,沉醉不自顾,青鸟喋喋,花虫飞舞,天地静谧。
然后我低头,吻在少女的唇上。 记忆就停留千年前的那一刻,花废所有精力,只为记住那时你的风采。如今记忆斑驳,时光变换,我不再是华服的公子,而你,亦不是那红衣少女。
千年了,柳青眉,这一世我们何时相遇?
【贰】我叫杨扶风,是柳青眉的伴生巫师。
每隔一千年,神会走下神殿,挑选自己的继承者。而后,继承者出生,等待神格觉醒那天。同时,继承者的伴侣也会降生。当新神觉醒,老神退位,新神的伴侣也会觉醒,而后与新神统治整个人间。
在新神觉醒之前,就由伴生巫师保护新神的妻子。
柳青眉是新神的妻子,我是她的伴生巫师。而新神,是我的哥哥。桃成溪。
如此,我要守护两个人,如若不出意外,我的使命,将延续千年。
【叁】伴生巫师没有情绪,伴生巫师永远沉默。千年的守护,是他们的宿命。但是,我很恐惧。我居然是一个有情感的巫师,我会流泪,会欢笑。只要青眉在。
有情感的巫师,多可笑,多可悲。我发现爱上了我的守护,我爱上了柳青眉。 那种爱,是与生俱来的刻骨铭心。
但,爱,也是一种罪孽啊。关于伴生巫师的诅咒,关于宿命和轮回。
【肆】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天花下,没有那一吻,青眉,或许不用历经千年磨难吧。
那年春天,于桃花树下,我吻了青眉。她说,带她离开吧。
整个春天,我们颠沛人间,一起看过花开花落,结上青果。 夏天的时候,新神觉醒,我哥哥来了,新神来了。 从带青眉离开的那会起,我就知道,我和我的双生哥哥——桃成溪——我和他之间必定有一战,不死不休。
然而,巫师终究不是神的对手。哥哥给我划了一个结界,困了我半年。 等我醒来,已经回到了桃林。青眉托着两腮,静静地看着我。 此时的桃林绿叶葱葱,青果挂满枝头。但是青眉啊,我们到此就要结束了呢。我们,再也等不到下一次花开,等不到下一次天蓝了。
【伍】我和青眉被绑在祭坛上的时候,哥哥桃成溪,哦,他现在已经是新神了,他来看过我,给我喂了点水,没有说话。 我说:对不起。他只是摇摇头,离开了。
我知道,之后的千年,面前这位年轻的神,都将永远孤独。神一生只能有一个伴侣,而陪伴哥哥千年的那个伴侣,却被我抢走了。 我想,以后千年,夜深人静时候,他将独自高坐神殿,俯瞰人间悲喜。我的这位双生哥哥,是我对不起他了啊。
【陆】老神宣布对我们的审判之时,哥哥没有来。
青眉被罚转世千年,历经万劫。
我,被变成青眉的影子,和她经历整个人生。
后来的千年,我变成了青眉的影子,我有自己的记忆和意识,只是永远不能开口。
我看她长大,嫁人,生子,老去。 如此反复,一过千年。
【柒】千年之后,最后一次轮回,哥哥找到了我,他唤醒我千年的记忆。每一个画面都如此清晰。
他要我继承他的神位,他说:扶风,多希望我不是神啊,千年的孤独,比万世轮回要痛苦很多。他还说,我登上神位之后,请找回青眉。当年,是他对不起我。而后,他慢慢消失,他说:弟弟,你要幸福。
当年,只是宿命的错误。没有谁对谁错,我们,都是命运玩的一场游戏。像一个笑话,挣扎千年。 我成神之后,要去迎娶我的妻子。 我很失落,我并没有找到青眉。千年了,我的妻子不是她。注定了吗?
我婚礼那天,浑浑噩噩走下神殿,殿下的女子,盖着盖头,我掀起她的红盖头,她一脸迷茫地看着我,说:你是神吗?我叫柳青眉。你是不是我的夫君?
我笑了,道:你好,我是你夫君,我叫杨扶风。
我看着天空,一片深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