骋哥吃完就去找爸爸,两个人在门廊下嘀嘀咕咕,又翻电脑又打电话,太阳快下山的时候,爸爸公司的文总和CINDY 姐也来了,一群人转战客厅围着茶几开会。所有的人都看见王先生了,但是只匆匆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各干各的的,看都没多看他一眼。王先生也没搭理他们,自己从门口拿了钥匙开车出去了,屋子里四个人谁都没顾得上问一句,各自拿出家伙摊在茶几上开始低头嘀嘀咕咕。等王先生提着一堆东西回家,那几个人开会正开的热闹,也没人搭理他。他像个隐形人一样钻进厨房叮叮当当地做晚饭。饭做好了,那群人却还在嘀嘀咕咕地开会。
爸爸终于想起厨房里的王先生了,喊了一声:“有东西吃吗?我好饿!”
王先生慢慢踱过来,却没进门,两手抱胸,靠在门口,也不理其他人,对爸爸说:“有啊!”
爸爸继续看电脑,吩咐王先生:“快给我拿过来!李骋你去给茶壶加点水。”
王先生连姿势都没换,微笑道:“饭在厨房,请你自己过去吃!”
爸爸生气了:“我在开会!”
王先生笑笑:“你可以等开完会再去吃!”然后一扭头,走了。
爸爸气结:“你……”
文总和骋哥低声偷笑,CINDY 姐也憋不住,咯咯怪笑。爸爸脸上挂不住了:“你们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文总合上电脑,动作利索地收拾桌面上的文件,对CINDY 姐说:“今天就这样,剩下的内容明天再讲。我看他也没给我们准备晚饭!”
CINDY 姐和骋哥也咯咯笑着收拾自己的东西。
“喂!你们干嘛?”爸爸喊了一声。
没人搭理他。
“希熙再见!Bye 王生!”三个人瞬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爸爸气急败坏,对着那几个背影喊:“造反了你们!”
那几个叛徒用一阵轰隆隆的汽车引擎声回应了爸爸的指控。
爸爸隔着窗户目送那两辆车扬长而去。肚子咕咕叫了两声,连咱家都听见了。
爸爸深呼吸了一口,扭头喊:“我饿了!”
王先生快步走进来,把爸爸推进了餐桌前,把食物一样一样拿出来:烤三文鱼、南瓜羹、意粉、蔬菜沙拉、鲜榨果汁,同时一脸得意的笑。他每拿出一样食物,爸爸的脸色就好一分。等菜上全,爸爸已经笑得像个小屁孩。两个人气氛融洽地吃了晚餐就开始练琴,他们一直拉琴一直弹琴,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练了三个小时,爸爸说他又饿了。王先生去厨房里端出一个盘子,上面摆着的点心就像一朵朵深红的玫瑰,这是咱家这几天见过的最漂亮的甜点,爸爸的笑容比这盘玫瑰苹果派还甜。
这个容易收买的吃货!
第二天早上,爸爸起床去吃饭。王先生坐对面喝紫米粥,颇有点心不在焉。喝到一半,他突然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握在左手,右手则抓住爸爸的扶着碗的左手。
爸爸从他的粥上方抬起头看着他,有点疑惑。
“希熙,我要趁着今天猫还没碰到你赶紧做这件事。”
“什么?”
他摊开手心,拿起手心,上面躺着一枚戒指。
爸爸看了一眼那枚戒指,抽回自己的手,低头继续喝他的粥。
“Why?”王先生问。
爸爸咽下一口粥,头都没抬地给了四个字:“我不想要!”然后,淡定地抓起一个春卷,继续吃。
王先生不愿意接受这个答复,追问:“为什么?我现在已经自由了,你也没有其他情人。你以前想要的东西,我现在全都可以给你,包括结婚!我们上次在纽约见面的时候,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
“上次是上次!再说上次我也没说跟你结婚啊!”
“那我们现在这算什么?我算什么?”
“你给我闭嘴!我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讨论这种问题。”
“What a fuck!”王先生甩下餐巾,低声咒骂着,站起来离开了餐桌。
爸爸一个人坐在那儿吃他的早餐,凶狠地咬着他的春卷,又愤怒地咽下去。等他吃到第四个春卷的时候,眼泪突然掉下来了。
呃……爸爸这是噎着了吗?
这时候门铃又响了。爸爸推着轮椅出去应门,看见王先生坐在门廊下,跟他说了声:“你先进房间里。”可是王先生就像没听见似的,继续抬头看天上的白云,连个姿势都没换。
爸爸无奈,只好去开门,来着居然是小何,他把姐姐送回家修养。爸爸抱过猫窝,姐姐看见爸爸,站起来喵了一声。
小何连门都没进,就在门口跟爸爸交代姐姐的伤愈情况,需要继续吃什么药,要怎么护理,说完就走了。也不知道他看见王先生没有。
爸爸把姐姐安顿好出来,一抬头,隔着窗户看见王先生戴了个大口罩正在换猫砂。
王先生换完猫砂立刻回房,换了一身衣服,进了厅里看见爸爸正在阳台发呆。他走过去,站在爸爸身边。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声都不出。
过了很久,爸爸才低声说:“我不喜欢戒指!”
王先生不说话。
爸爸继续说:“第一次,你从我家偷走了我的戒指,藏了起来。后来被我发现,你说你害怕我会突然不理你,想保留一点爱的纪念,所以才偷我的戒指。”
王先生回答:“那是十四年前。”
“然后我就跟Michelle 分手了。送了一把小提琴给你。”
爸爸继续说:“第二次,你给了我一枚新的戒指,向我求婚,我答应了。那是八年前。”
王先生不做声了。
“我收了你的戒指,你却没跟我结婚。你娶了别人!”
“希熙,对不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自己识人不明。我早就不怪你了,所以你也别道歉了,听着烦!”
“希熙,我……”
“我不喜欢戒指!”
“没关系,你不喜欢,我可以换另一件东西。”
“我也不想跟你结婚!”
“希熙……”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该工作了。你要是生气了可以走,走的时候手脚干净点,别又顺手牵羊。这几年每次见到你,我都丢东西。你家里藏着的袖扣领结项链手钏这些东西都,够你开一次拍卖会了吧!”说完,爸爸就自己推着轮椅坐到钢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