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为了让演出的舞者能够得到良好的休息,在作长期演出时,同一舞码都会安排两位以上的舞者,轮流进行舞码演出。毕竟舞蹈是耗体力的技巧活儿,演出时每位舞者所承受的心理压力,会让肌肉紧绷程度大於以往,在这种状况之下,若是没有适当的休息,很容易造成累积性的运动伤害或突发性的损伤。
尤其是演出独舞舞码的舞者。
虽然加演的场次是经过舞团高层,考虑到每位舞者的状况,和其它资源的配合,各种考量后的结论。但和团体舞码舞者能够轮替上阵不同,演出独舞的舞者因为其表演的独特性,是无法被取消或取代;简单说,就是必须场场演出,无法轮班休息。
即便舞团有安排私人按摩师,让这些舞者能够在每天演出结束之后,可以在最快时间放松肌肉休息。但每晚演出结束之后,还必须进行一个小时的检讨会议,整理隔日演出必须使用的服装道具,或者修整损坏的道具等等杂事。
每天真正能够放松休息的时间,包含睡眠时间,也不过短短八小时。
一般坐在办公室的上班族都吃不消的生活,就更别说专业舞者。没有演出的时间,除了每天固定的排练之外,还有许多关於演出的大小会议要参与,表演道具服装的整理和安排等等琐碎的事情。有时,因为某些关於舞台灯光或布景的讨论没有共识,甚至连午餐都拖到傍晚演出前才能草草解决,那就更别提晚餐了。
等每天的表演结束,整理完所有东西回到家,阿散井恋次都只想马上黏上床,直接昏死过去。
这时候,阿散井恋次不由得钦佩朽木白哉的手艺。在这一百多场的表演中,亲手缝制的表演服,虽然有好几套能够轮替穿著,多多少少都会出现损伤需要修补;但朽木白哉制作的古银饰品组,也就唯一的一组,在没有能够替换的状况下,经过这麼多次的配戴甩动之后,每天竟然只需要简单清洁,将勾在上头的线清除并擦拭保养,完全没有任何变型或脱落的状况发生。
一丝不苟。
就像朽木白哉本人一样。
朽木白哉啊…
阿散井恋次一边小心翼翼擦著手中的饰品,一边想起自己还没亲自道歉与道谢的遗憾。原本以为在正式演出前能够再见上一面,然后为那天一声不响的离去道歉,再表达一下对方替自己亲手设计饰品的谢意。
虽然俩人的关系已经超过友情直接进展到肉体,在感情上却是不明不白。清楚知道自己在感情上是有洁癖的阿散井恋次,自然也清楚明白会让朽木白哉,在自己身上做出这些事情,不可能只是为了满足身体需求,不可能光只有一夜情。
里头还包含了不可言喻的私心。
好不容易在演出前一天提早离开排练室,特别绕路走到白樱工坊,却发现当日没有营业;阿散井恋次站在小店铺门口,无法忽略心中的那丝淡淡的失落,却也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更进一步。原本还冀望著开始演出后,能够利用休息的空档再过来看看,怎知才开演没多久,就收到要加场演出的通知。
忙碌间,匆匆就过了半年,竟再也没机会能够抽身过来拜访。
阿散井恋次停下擦拭饰品的动作,拿起摆在一旁已经冷掉的茶,轻轻啜了一口,茶香跟著微苦的口感满盈,在口中在心中。目光不自觉地盯著手中的饰品上,灯光下闪著温润光泽的红宝石发愣,小麦色的手轻抚著感受古银的冰凉。
明天是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场演出。
三天后,就要跟著舞团飞出国,进行为期一年的世界巡回。
只剩三天,一定要再见朽木白哉一面。
灯光下,阿散井恋次站立著。
微微低下头再次确认自己身上的服装、饰品是否都完善地垂挂在身上,理了理自己散在身后的长发,感觉灯光开始在自己身边微微发热,阿散井恋次摆出姿势就定位。耳边传来开场的音乐,眼角余光看见舞台布幕缓缓上升,阿散井恋次开始跟著节奏,缓慢地在原地舞动著身躯。
一个重点鼓声响起。
阿散井恋次俐落地转过身面对舞台。
舞台上,晶莹的红色目光瞬间,就落入台下黑紫色的幽暗深渊之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