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洛因清澈如水的双眸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没有嘲弄,也不是戏谑,他的眼神难得的认真而且温软,像是缠绵着无尽的眷恋。
像是本能,孟海凑近些许猛的把他拖进怀里,嘴唇立刻吻住宫洛因的,“好。”他回答。
只有一个字的应许,含糊在胶着得密不可分的唇间。
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一刻了,想赶在十二点之前送他这份礼物已经不现实了,但无论如何,今晚睡觉之前是一定要送给他的。
一进门宫洛因就径直进了书房,快速地在画板上铺好纸。
孟海本以为他是不是还得坐在哪儿,配合着摆个什么造型,画人像总得照着画才像,但是宫洛因把工具箱里的炭笔用刀削尖,笑着对他摇一下头,“你先去洗澡,出来说不定就成了。”
孟海从善如流,但这澡他是火速洗完的,他还从来没见过宫洛因画装饰表现图以外的东西,好奇总是有的,从浴室出来,穿好睡衣,匆匆走进书房,宫洛因背对着他坐在画架前的高脚凳上,手里握着一支长长的炭笔,快速的活动着手腕,在洁白平整的画纸上利落地划下线条,画纸中间有一个极浅斜着的十字,几根同样浅的直线构成一个大概像是人脸的形状。
这也,太抽象了吧。但孟海没出声,宫洛因手中笔停下,看他一眼,“你先在一边坐会儿,待会儿再看,我很快。”
这是玩神秘?孟海坐在沙发上看着宫洛因的侧影,宫洛因的目光专注地落在画纸上,从一开始手指握在笔杆中间的大刀阔斧,到后来用笔尖细细地描摹,自始至终没有看他。
总共不到一个小时,宫洛因长吁一口气,拿下画板,朝着他的方向慢慢的转过来。
孟海惊愕地愣在原地,随后立刻起身走过去,接过画板,他呵地笑声,然后又看一眼画像,目光转向宫洛因,又笑了一下。
画面上明明大都是白描似的简单用线条勾勒,浓黑的眉眼和头发是最重的笔墨,没有一笔多余,四分之三侧面,从五官到微笑的神情都是惟妙惟肖,无端让他觉得自己是在照镜子。
眼睛黑亮深邃,栩栩如生的像是眼珠都能转动,拿捏得当的阴影让鼻梁和他本人一样高而挺直,唇角微微含笑,就算没学过画,孟海也知道那扬起的弧度错一点,笑容就不会像他,但是,宫洛因没有半点差池。
孟海看着画,宫洛因歪着头,目光始终踟蹰在他的俊挺的面容上,孟海转头看着他的时候,他忽而垂下眼睛,听见孟海笑了声,按住他的后颈低头用力吻他的唇,“这可是头一遭有人画我,真像!”孟海说。
嘴唇分开,孟海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这画我得挂一辈子。”
宫洛因也笑了,“那我明儿个找个相框给你裱起来。”
画板放到一边,孟海把宫洛因抱在怀里,“不对着人也能画得和真的似的,你还有多少本事我不知道?我的天才。”
宫洛因只是静静地把头搁在孟海的肩膀上,笑意渐渐变得苦涩和无奈,他没说一句话。
这幅画,后来孟海保存了很久,即使他们之间本来的不完整,最终悉数破碎,也没舍得毁去。
它是折磨,也是念想。
又过了很久,他才明白,或许宫洛因真的绘画天赋高出常人,但若不是记得刻骨铭心,就算天才也不能,仅靠默画,就让记忆中的某个瞬间凝固在纸上,毫不失真。
人脸最大的起伏也只在寸厘,但用目光丈量,一遍遍的逡巡流连,从粗浅的印象到记忆深刻,再放任自己铭记不忘,却是一场竭尽全力,攀山越岭的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