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朴灿烈猜对了,第一个上台表演的是海芬斯。
那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贯穿耳膜,高喊著自由。
没有战争,只有爱与和平。
金钟仁拉著他跑去泥浆坑里玩耍,像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孩童一样,然后在一片混乱中告诉他,鹿晗说喜欢我。
他总是这样,每次要说难以开口或是不知所措的事情,就会选在一个吵闹的环境,在那里他可以隐藏部分的自己,却又可以表达他想说的,一种防御的心态。
没有安全感,他们都是。
从泥地走回来时,金钟仁笑他整个人像是跳进粪坑一样,朴灿烈低头看了自己,再看看金钟仁,斑驳如他,光裸的脚上沾满泥泞,他忍不住吐槽金钟仁才是化粪池。
他们坐在后车箱,身上衣服都是乾掉的泥土,皮肤上也是。手撑在身后,懒洋洋的仰望天空,像是涂了大片的灰白色水彩,半透明感让人觉得虚无,什麼都抓不住。
「那你喜欢鹿晗吗?」
金钟仁跳下车,拨掉身上的泥屑,没有回答。
「你想亲他吗?」
「这是你对喜欢一个人的定义吗?」金钟仁抬眼看他。
「喜欢他才会想亲他、想碰他,总不可能去碰自己不喜欢的人吧。」
「或许只是因为一时兴起的欲望,也有可能是… …」
「如果只是这样,那你就不会告诉我了。」朴灿烈一针见血,「你也有感觉,对吧?」
金钟仁抿嘴,将视线定在自己脏兮兮的脚趾。
沙罗让他疲惫不堪、伤痕累累,他觉得自己早就丧失那份勇气与力气,所以没想像过自己爱上另一个人。
而鹿晗,意外闯入他的单行道,然后他也顺势挨紧对方,在冰天雪地里取暖;他知道鹿晗和自己一样,也试著在他身上寻找温暖源。
天下之大,他们在这里相遇,有著类似的际遇,都曾经失去过什麼,进而想要填补空虚;更恰巧的是,他们对彼此都有感觉。
这样的人在身边,夫复何求。
可两人皆是缺了一角的心,又怎麼拿得出东西来?
金钟仁不知道,他能够给鹿晗多少;相对的他也不晓得,鹿晗能够给他多少。
他只知道对他而言,爱,不是零就是一百。
如果不能给对方全有,那就全无。
他受够了只能获得一半的爱情,也因此没再回家。
鹿晗、山姆、西西三人在音乐节开始时,稍微往前走进人群之中,感受音乐的美好,毕竟这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可鹿晗似乎是因为人潮壅塞感到喘不过气,到第五位表演者Tim Hardin上台时,他濒临极限。
「嘿!」他拍拍山姆的肩膀。「我头很晕,先回去了。」
山姆说了句要他自己小心,鹿晗点点头,便转身往回走。
这段路比他想得还要漫长。在表演途中,一直陆续有人进来,鹿晗的脸因为窒息感憋到都红了,摇摇晃晃地越过重重人墙。走到车子那里时早已全身脱力,跪倒在地。
他压低身子,大口大口的喘著气,像搁浅的鱼,在岸上做无力的挣扎。
不可能就这样死掉吧,鹿晗心想,这样的死法有点… …他忍不住笑了,打乱呼吸的节奏,结果又回到喘不过气的情况。
一个黑影站在他身后,挡住背后所有光源,鹿晗大概知道是谁,转过身对他虚弱一笑。
金钟仁蹲下身,手掌贴上他额头,都是冷汗。
「跟著我的节奏,吸、吐、吸、吐… …对就是这样… …」
鹿晗看著他的眼睛,胸腔溢满情绪。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拥抱,可他没有抱住眼前人,而是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调整著气息。
他在等,等金钟仁主动拥抱他,主动给他回覆。
「那天我说的是认真的。」鹿晗语气平静。「不是逢场作戏。」
金钟仁任他靠著,没有揽住他,也没推开他。
他想像著自己走在平衡木上,张开双臂悠悠晃晃的走著,好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到出口,这时突然有人跳出来说:「我知道路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可是那根脆弱的平衡木上只能一个人走,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海水,金钟仁走得小心翼翼。
「你呢?你… …是不是也… …」
如果两个人走,平衡木就会断裂。
金钟仁不会游泳。
呼救时从嘴里冒出气泡、说不出话,水不断的从喉咙灌进,在身体里不断累积形成压力。
他已经体验过一次。
「你喜欢我吗?」
鹿晗细微的声音几近淹没在音乐声,可他知道金钟仁听得见。
他等待著答案,一颗心高高悬著,在空中晃呀晃。
「你会游泳吗?」金钟仁嘴唇轻轻擦过鹿晗耳朵。「如果溺水了,你能救我吗?」
「我会救你,同时我也做了最好和最坏的打算。」鹿晗抬头面对他,如初见时的天真烂漫。「要嘛一起活,要嘛一起死。」
不是零就是一百。
金钟仁哭了。他紧紧拥抱鹿晗,把头埋在鹿晗颈窝,眼泪像小河一样流下,在锁骨形成一片三角形的湖。
「吻我。」鹿晗说。
像是在海底载浮载沉的水手抓到了救生圈那样,金钟仁没有犹豫的贴了上去。
热切、渴求,为了这刻,他们都等得太久了。
百分之百的爱与被爱。
《爱情发生的时候,我们宛如出生婴孩,全然自由的泅泳其中。
无可救药的单恋,却让我们成了被水围困的大人。》—蔡健雅/单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