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吧，虽然具体的细节我不清楚，但…反正她们之间就是没那个感觉…怎么说呢，啊，就是开始我说到她你会傻笑的那个感觉！”萨曼莎话锋一转，“我倒觉得艾莎很可能会喜欢你。”
　　“艾莎不可能的！”安娜大喊起来，这让艾莎在前排回过了头，“不可能什么？”
　　安娜瞬间涨红了脸，摆着手，“没有没有，我说…唔，就是…”安娜想编个谎话，却发现艾莎已经转过去了，然后身体靠向了椅背，开口，“安…唔，安娜。”
　　至少这次叫对名字了。
　　“我刚才有查一堆数据，”她拿起厚书翻开自己折过的页码，指着做了笔记的几行，“方便我们做课题调查问卷的。不过这个我没弄明白。”说着侧身拿起书放到安娜眼前，然后挪了挪身子，让自己离她近一点。
　　她的金发痒痒地扫在安娜的鼻尖上，发上的沁香扩散开来，环绕了两人周围的空间。
　　安娜庆幸艾莎偶尔会对学习认真，也正好免除了自己的尴尬，于是半起身用手肘撑着桌面，俯身拿起笔在书上写下自己的见解。
　　不过安娜有点分心地注意到，艾莎的字特别漂亮。但这感觉有点怪，就像是一个五音不全的人拿了格莱美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你真是天赋异禀。”安娜写着字一边说。
　　“怎么？”
　　“我开始看到你一边看书做笔记，一边还在按键运算，同时进行得很熟练。很厉害啊，不是天赋是什么？”安娜低头想看看艾莎对自己评价的面部反应，却瞥见了她白色校服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黑色内衣，赶紧别开了视线。
　　艾莎撇嘴摇了摇头，“天赋这东西对我没什么用。”然后看了看安娜写好的解答，“谢谢。”
　　“其实你不用谢我啦！我是说，我们是组员嘛，帮你应该的。”安娜歪着脑袋微笑。　

第十章.
　　那位年轻老师明显被艾莎的举动震住了，也深知现在继续纠缠不是什么好主意，于是只是不平稳地喘着气，甩开艾莎的手气冲冲回到讲台，嘴里一边念叨，“现在的学生…简直，简直不可理喻……”然后手指有些颤抖地翻好书，拍打着桌子示意大家开始上课。
　　艾莎看了安娜一眼，随即姿态懒散地坐下靠回了座椅，将先前那本与该堂课无关的厚书和笔记再次拿出，重重地放到桌上，声响让讲课声和同学们的注意力都停顿了片刻才回复正轨。
　　“别生气了…”安娜小心地向前挪了挪，靠近艾莎的后脑勺低声说，“谢谢你。”
　　“闭嘴，”艾莎小声打断，可是声音里先前的凌厉和冰冷消去了一大半，“笨蛋，怎么每次被欺负就只知道像个木头。”
　　“知道啦…可我又不像你那么拽的…虽然他很讨厌，可是你没必要那么——”
　　安娜话没说完，艾莎已经往前靠了。果然自己又迟钝了？也是，典型的好心没得好报所以艾莎生自己的气也合情合理。安娜在心里骂着自己的迟钝。
但其实艾莎又靠了回来，向后丢了一张创可贴在桌上，
　　“其实没多疼，”安娜拿起那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创可贴，像看外星人一样翻来覆去地看，一边口是心非，“你都说了我是木头，木头怎么会——”
　　“那还我。”艾莎左手搭在肩膀上，掌心向上。
　　安娜嘿嘿一笑，“不还。”然后将创可贴撕开裹在了手指伤口上，果然感觉好多了，这时她感觉到了来自讲台的无声的指责眼神，于是只好坐好开始听接下来的课，艾莎就一直查调查的资料，做一些整理——安娜中途阻止过两次，要她下课再忙，结果自然是被她无视，附带一句“我乐意”。
　　一直到上午的课结束，艾莎刚起身，就被安娜拉住了袖子，“午餐我也有做，拿去底楼热一下就好，你就不要去食堂了。”
　　艾莎先是一愣，扶着额摇头，可她坐回了座位，安娜就把那当作那是她的默许，于是拿着装有可可布丁蛋糕的饭盒跑了下楼，在微波炉前排队等候时，心里想着萨曼莎离开时的悄悄话“艾莎说不定会喜欢你”，笑得有些无奈。

　　“停停停，不就是送个午餐嘛，被你越说越离谱，去就去嘛！”安娜赶紧打断，萨曼莎笑了，对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跑走了。安娜清了下嗓，吸引了教室里两个人的注意，然后深呼吸了一下走过去，将饭盒放到艾莎桌上。
　　两个人就那么看着她，奥罗拉眼神有些诧异，艾莎的则让人猜不透情绪。
　　安娜想要正常地解释，但当她看到那两人微微勾在一起的手指时，又瞬间觉得都没有意义了，“艾莎同学，这是弟弟给我做的蛋糕，我觉得你的手受伤了一定很不方便，所以带给你当作午餐尝尝。”安娜用余光瞥着艾莎，发现她蹙起了眉，因为呼吸而肩膀有些微微起伏，不过，安娜觉得这一定是自己说得最顺的谎话，因为奥罗拉没有任何怀疑，只是笑了，“谢谢你这么有心。”她在替艾莎道谢，“我总觉得我们是不是见过？”
　　“是吗？可是我不认识你啊。”安娜庆幸奥罗拉记性不够好，所以矢口否认，“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不过我…”安娜扯了扯嘴角，指着自己的桌子，“得看书。”
　　“那真是抱歉，我不知道这儿是你的座位，”奥罗拉立即站起来让开，然后转向一直低头不语的艾莎，“那我先走了？”
　　“嗯。”艾莎闷哼一声作为回应，奥罗拉便转身离开了教室。
　　看来萨曼莎说得没错，她确实还算温和——笑起来很好看，一双眼睛弯弯的，不过脱离这种诡异气氛还是让安娜松了口气。
　　但没超过一分钟，艾莎就率先发难，但也只是转过来一下合上安娜在看的书而已，什么话也没说。
　　“干嘛？”安娜没有抬头，又要将书打开，被艾莎伸手挡住了。
　　“刚才的事…抱歉。”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安娜抬眼，面前的人正咬着嘴唇。
　　“我是说…那个午餐。”艾莎将桌上的饭盒打开，拿起一个蛋糕放到嘴边，又放回了盒子，难得显得有些心烦意乱，“就是…你回来得有些慢，我不知道奥——”

发首歌。Capital cities的Safe and sound
正在前往餐厅吃晚饭路上，听到这首歌觉得很好听，就查了下 下载下来，，

第十一章.
　　“喂，打个电话回给你父母。”艾莎看下扫帚，看了看已经不早的时间，探出头大声提醒在水池那边清洗抹布的女孩。
　　“对哦，又差点忘记！你拨过去帮我讲一下吧！917-370-0401，我妈妈在家，你就讲我和你讨论作业，要比平时晚会儿到家吃饭吧。”
　　“自己打。”
　　“我手上有水啦！你就帮我一下嘛……拜托了，不然我妈妈又会担心。”
　　“哦。”艾莎挠了挠头发，在自己的键盘上按下号码，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起了。
　　“您好，我是格蕾。请问您是？”
　　“……”虽然艾莎在乐团时常和大人接触，但也许是因为那些人都太过虚伪，或是伪善，所以当她听到安娜的母亲礼貌却和气的声音时，一下有点应付不来地噤了声。
　　“喂？”
　　“阿姨好…安娜和我在一起，现在不方便听电话…唔，她要晚点回家，让我跟您讲一声…哦我是安娜的同学！”
　　“姑娘，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唔…”艾莎压低了声音，想起了安娜后桌那个小声谈论自己的女孩，“萨曼莎。”
　　那边的人和气地笑了，“谢谢你萨曼莎，你们注意安全。以后欢迎你来家里做客。”
　　“谢谢。”这种家庭性的邀请让艾莎有些不自在，赶紧挂断了电话到外面的洗手池，看着安娜，“打完了。以后这种事你自己说。”
　　“怎么？难道我妈骂你了？”
　　“没有。只是，这本来是你家的事，为什么要我来说？”
　　“抱歉，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以为你乐意帮忙…”安娜尴尬地耸耸肩，拿着抹布走进去，“以后不会了。那…你不需要也告诉奥罗拉一下吗？”
　　“先前短信过了，她在停车棚等。”艾莎看了下时间。
　　“你先走吧，去找她，别让她等了。”安娜背对着艾莎，踮脚擦拭衣柜。艾莎没吭声。
　　“我说真的，”安娜停下了擦拭动作，转过来看着她，“你走吧。本来今天你就不该被罚的，还有上次你也不该受伤…反正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些事都是因为我太迟钝，就像你说的木头人——”

　　艾莎走上前夺过抹布，面有愠色，“干活。”
　　“我是觉得不该让奥——”
　　“停。”艾莎一边将柜子上方安娜擦不到的地方打理干净，“别总说对事情没有帮助的话。”
　　她的态度强硬得不容置疑，脸上刚才的不满也已经消逝，变回了看不透的麻木。
　　“你都不心疼奥罗拉等太久？”
　　“不太久。”
　　她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地略过了问题的重点，安娜吸了口气。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很久。”
　　话题似乎继续不下去，但大概是连日来对两人间的言语缺失已经熟悉，安娜这一次没太不自在。同时又想起萨曼莎对自己说，奥罗拉不够关心艾莎，她们之间无关于爱。既然事实看起来确实如此，那总会有个人，比如艾莎，是付出多的一方吧？不然，靠什么维系这段长久的关系？可她现在的态度，又算什么？
　　安娜忍不住质问，“你心里对她到底什么感觉？”
　　艾莎放下了抹布，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睛里带了凌厉，“你什么意思？”
　　“就是…”安娜想说，如果她不爱你，你也不爱她，而且连互相基本的关心也缺失，那为什么要一直耽误彼此？可艾莎的眼神的语气让她一时觉得，自己问不出口，因为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干涉。
　　而艾莎就像猜到她在想什么一样做出了回应，“我对她是什么感觉都不重要。我劝你最好也收起关于爱的那套天真幻想，越早越好，因为世上根本没有爱这种虚伪的玩意。”
　　“你怎么会有这种可怕思想？！”
艾莎先是一愣，随即摊开手笑了，但却只是轻蔑地上拉着嘴角，表现得满不在乎地回答，“可能我先天冷血吧。”
　　虽然Olaf曾告诫，一切行为必定有其原因，要对症下药，但这一次，安娜早已将其抛到脑后。艾莎理直气壮的态度激起了她的愤怒，她不清楚自己还可以对她表现出的冷漠，或者说是过于自我，忍受多久。

　　愤怒往往让人失去理智，“除了你的金发碧眼还有五官，没什么是先天的，冷血又不是好事，你为什么就不懂试着改变？难道也是你爸妈的遗传？”说完安娜就后悔了，因为艾莎的表情冷了下来，她将抹布扔到地上，一步步走过来，然后毫不怜惜地狠狠捏住了安娜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深深看进她的湖绿色瞳孔。
　　“我警告你，别再这样跟我说话，我到底是怎样轮不到你来管。”她的声音没有安娜想象中的愤怒，而是没有任何温度，这反而让她第一次完全地懂了为什么学校很多人都不敢惹她，因为她自己正在感觉害怕。
　　然后艾莎松开了她拎起包走向房门，到门口时又停住了，没有回头，声音略有缓和，“还有，别再提我的父母。”然后径自离开了。
　　安娜知道自己搞砸了，艾莎刚才表现出的厌恶甚至比两人最初见面时还严重。但是，安娜也并没有后悔，因为她从不认为世上任何人有任何理由来放任自己的心永远冰封下去，她坚持的原则不会为威慑而改变。
　　她只是缺少自己的太阳。
　　艾莎去停车棚找到了等着自己的女孩，一起上了摩托，由于手伤，车子依旧是由奥罗拉掌舵。
　　“好几天没有演出了，你手感觉怎么样了？”
　　“还行，再休息十来天就痊愈。”头盔之下艾莎不大的声音不太清晰。
　　“那就好。感觉你似乎不太开心？”
　　“我没有。”
　　“那…是打扫累了？”
　　“大概吧。”艾莎闭眼将额头轻轻抵在了奥罗拉的背上，奥罗拉没再追究，风呼呼地吹在两人之间。车子开了好一会，艾莎睁眼发现不是回家的路。
　　“这是去你那儿？”
　　“是的。父亲今天要见你。”
　　“哦，这次又是怎么了？”
　　奥罗拉叹了口气，语气柔和，“我就说你今天不开心吧，以前他叫你去你从来不这样。中午还好好的，发生什么事？”

　　艾莎坐直身子，靠在了后面的后扶手箱上，“没什么事。塔文大哥找我怎么了？”
　　奥罗拉轻笑了出来，“不是都说过好多次让你叫爸了嘛，一会他听到又要说你冥顽不化了。”
　　“恕难从命，你知道我不太喜欢爸爸这类称呼。”
　　“随你喜欢好了。”奥罗拉回头一笑，“爸是想给你换房子。”
　　“为什么？”
　　“大概是觉得你住的街区太不像样？你知道我也一直那么认为，但你不听。”
　　“不搬。我住得挺好的。”艾莎有点疲于讨论这个话题。
　　奥罗拉朝前面一栋豪宅扬了扬头，车子驶进了私人车库，“那你等下自己跟他说。”
　　两人下了车走向大门，门口两个高大的保镖西装革履，即使天已经有些暗了还是戴着墨镜，看见她们过来，礼貌地致意，“大小姐好，艾莎小姐好。”
　　一切和上次来时比基本没什么变化，一进屋塔文还是很热情，如果是不了解的人，不太会看出他的黑道背景，顶多会以为他是个商业巨子罢了。
　　而且还是个慈父，在一帮手下面前放下架子像宠小姑娘一样让奥罗拉跳到自己身上。
　　他宽慰地笑笑，一边揉了揉奥罗拉的头发，“艾莎，西区那边的家伙前些天送了一堆东西来，里面有套从收藏家那儿弄的中国茶具，还有些好货，有种新玩法，就想让你也来试试。”说着招呼起管家忙活，然后打发了奥罗拉上楼去玩。
　　艾莎了解塔文的个性，一直以来他都很是看重自己——其中一部分是因为奥罗拉，但她清楚更多的是别的。
　　自己六岁多就被生父母抛弃到街上昏迷不醒，还不太发达的塔文将自己捡回家。他最初的目的只是将她的病养好后当作一个漂亮健康的小姑娘卖点救急钱。但当一个月后艾莎被养好了，塔文准备那么做时，却被幼小的艾莎死死拽住了袖子，央求地问，“为什么爸爸妈妈不喜欢我，你也不喜欢我，可不可以不要又丢下我。”
　　“爸爸，爸爸，可不可以不要丢掉她？”小两岁的奥罗拉也抱住了塔文的腿。“你说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那艾莎要是走了又没人陪我玩了。”

　　于是塔文心一软将她留下了，小小的艾莎和奥罗拉从此开始欢天喜地跟着塔文天南海北地跑，两人每天在家等塔文忙完回家——他从不提自己在忙什么，她们不会懂，也不问，只是一起搭着凳子在租房里热好饭等他回来，吃饭时听他闲聊外面那些“大坏蛋”，三个人时常笑成一团。
　　渐渐她们长大，有些懂事了，塔文也发展了起来，虽然危险系数也成正比。
　　有一次他深夜才血淋淋地回到家里，又不敢去医院引起警方的注意。两个女孩吓慌了神，塔文喘着粗气，却镇定地让两人按照他的指挥为自己一步步疗伤。
　　“艾莎，把子弹取出来，没有伤到心脏。”
　　“你…万一…会死的。”艾莎觉得仿佛中弹的是自己，而奥罗拉在旁边带了哭腔，不停地清洗着血红的毛巾。
　　“你再慢一点我才是会死。”
　　“是…知道了…”但当她拿着剪刀将尖端伸向那被子弹打伤的血洞时，她的手颤抖不已。
　　“别怕，艾莎，你那么坚强，我要你任何时候都像我一样什么也不怕。”塔文染了血的手抓住了艾莎的手拉向自己，“我的命就交给你了。不要颤抖，动作要快。来吧，你可以做到。”
　　艾莎做到了。虽然塔文以前对自己也不错，但她知道，从那天起，那件事就一直被塔文牢记着，他开始对自己不同——超出于好，他开始将自己所懂的知识全都传授给艾莎。
　　所有好的，能让她在道上立于不败之地的本事，同时也是所有罪恶的来源，他全都教给她。她一个人成为了塔文的左右手。
　　但他很好地保有了奥罗拉的纯真，从不允许她插手，渐渐地奥罗拉也习惯并且理解了来自父亲的保护，即使和艾莎交往着，也从不太多地过问。
　　【今晚到此。楼下放我唱的歌】

第十二章.
　　塔文拍了拍艾莎的肩膀，让她和自己挨着坐在沙发上。管家将一套繁杂的茶具行头小心搬到了茶几上给两人斟好茶，塔文便挥手让他离开，朝一直站在对面的其中一个手下扬了扬头，“把货拿来。”
　　所谓货，艾莎自然知道是什么，那让许多人沉迷其中麻痹苦痛却迷失了自己的白色粉末，罪恶的金钱来源。
　　男子立即带来了一个黑箱子，打开放到茶几上。塔文拿出其中一小袋打开，取了些到锡纸上，将它点燃凑到鼻孔，云雾缭绕，当锡纸上的粉末燃尽留下一条黄褐色印记了，他喝了一口茶，闭上眼一脸享受。
　　“刚从南美过来的，4号。”塔文睁开了眼。
　　虽然艾莎不吸食，但鉴定纯度却是她的拿手好戏，这些术语就更是小儿科了。所谓4号是海洛因中纯度最高的一种，而这些货在刚到他们手里时，纯度能达到90%以上，经过两次加工后，纯度便会缩水到20%左右，他们将其转手给市场上的其他操作链，从中获取巨额利润。而那条链其实都还不是终端，货物还会被别人进行加工，最后到达购买的吸食者手中时价格相当不菲，而且纯度不到5%。
　　“金三角的提炼货和它比起来就是垃圾吧？”艾莎问，用指尖沾了一小点尝了尝，点点头。
　　“没错。和这个茶绝配。”
　　但当艾莎伸手去开了另一袋，再次将手指含入口中后，却皱起了眉，她沉吟了片刻，又再试了几袋，最后摇了摇头，凑近塔文耳边低声说，“好多动过手脚。”
　　塔文面不改色，但声音却已经沉了下去，“拿货时我在场，每袋都有验，西区的人没问题。”
　　艾莎眼睛从左至右快速扫过对面的三个手下，乔、肖恩和罗伊。她和塔文都知道处境不利，因为内鬼极可能就在其中，而且数量不明。她和塔文眼神交流了一下，悄悄拿走了他背后的枪别进腰间，然后起身走向对面，同时洞察着三个人的面无表情下是否有细微变化。

　　最后她停在了罗伊面前，伏在了他的肩上吸着气，鼻尖再一点点蹭过他的脖子和喉结，捕捉着上面有可能存在的气息。过了会她松开了他，对肖恩和乔做了同样的事。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松开乔的一瞬间，迅速掏枪给了中间的肖恩手臂一枪。
　　乔和罗伊都有一瞬的愣神，“肖恩！”随即大喊着，拔出了枪向艾莎瞄准，但在愣神的刹那，艾莎已经向乔扣动了两次扳机，虽不致死但枪枪让他动不得，同时她踹向了旁边的小圆桌让它飞了起来，朝塔文喊，“小心！”
　　其实不用她喊，塔文也非常机敏，在艾莎动作的一瞬，已经掏出了枪。子弹打在了桌子上，立时木屑飞溅，桌子四分五裂之时，艾莎已经近在咫尺，左手握住了枪管，枪口顶在了罗伊的头上。只要她扳机上的食指一用力，罗伊的命在顷刻之间就要湮灭。
　　艾莎松了口气。她刚才验出乔和罗伊是内鬼后，确信对方已经自知露陷了，她开始发愁要如何在保证塔文绝对安全的情况下，用最快速度一箭双雕。于是她想出了这个诡计，果然对方也上了当，在第一发子弹击中的是无辜的肖恩而不是他们时，他们一定会认为艾莎判断出了错，分神后才会赶紧伪装。那短暂的分神对艾莎足够了。
　　艾莎声音冰冷，“扔掉枪。”罗伊急促喘息起来，一只手扔了武器，然后被金发女子用枪管推到了塔文面前，她质问，“谁让你这么干的？”
　　罗伊咽了下口水，“没有谁…就是我自己——”
　　“艾莎问你话，你就不会老实点呢？谁让你这么干的？”塔文举枪打开了保险，对准了罗伊的眼睛，他立刻喊道，“圣休伦区的帕尔西…西诺，他要我捣的鬼。”
　　“拿了多少。艾莎不负责验货这几个月的交易你动过几次。”
　　“不太多——”眼前黑洞洞的枪口让他双腿瘫软，但他跪不下去，因为艾莎松了枪正拽着他，“拿了三成，四次！四次！”
　　其实这种偷油，以及抢货事件在从事毒品交易的黑道中不少见，因为他们都是大宗买卖，动辄上千万交易额，罗伊和乔的勾当成功个几次就足以让他们花天酒地过上一两年了。

　　“你两都换钱分了？”塔文用枪管指着躺在那边地上一直悄悄挪动想要捡枪的乔，扣动了扳机，他便再不能动了，血色在脑后蔓延成一朵花，沾污了地毯。
　　罗伊看着那一幕，带了哭腔地喊道，“分…都分了…老大，老大，你饶过我这次，我再也不敢！我保证不——”
　　然后他的口中被塔文塞进了冰凉的消音枪管，“这些损失我就算了。但你，自己含着枪，消失出我的大门！艾莎，跟着，只要枪离开他嘴巴一寸，我就要见尸体。”
　　于是艾莎用枪顶着罗伊的眉心，一步步将他逼退出宅子，然后绕进了花园深处的阴暗里。
　　“你跟了大哥好些年，他是念及旧情才不杀你，”艾莎取走了罗伊口中的枪，“不过你觉得你还能去哪儿？”
　　他们都心知肚明，按照道上的规矩，既然乔死了，勾当也穿了帮，那帕尔西诺是不可能留罗伊这个祸患在身边的，而其他人就更不愿意接收了。所以只要他还留在道上，基本等于废人一个。
　　“艾莎小姐！您一定要帮帮我！老大最信你的话，您帮我说两句——”
　　“我动手还是自己动手，选一个。”艾莎将他推倒在地上，罗伊一下哆嗦着跪下了，扑过去抱住了艾莎的腿，“我不能死！艾莎小姐！我不能死！你知道我儿子才一岁多，老婆又要治病，家里就靠着我！我是昏了头才干这些，我再也不了！”
　　艾莎迟疑了，她想到了自己幼年没有父母的日子。即使她后来有人照顾，但亲情的缺失却是她心头始终无法弥补的一处伤痛。
　　何况，通过几年的了解，她清楚罗伊的能力，他这些行为只是一时受人蛊惑。
　　罗伊不停地哭诉，要她救救自己。
　　“跟着我。”终于，艾莎掰开了他的手，转身朝屋内走去。塔文已经让人收走了茶几上的所有东西，染血的地毯被换了，受伤的肖恩也被带走去治疗。他正在抽烟，看见艾莎带着罗伊进来，“手伤没动到吧？这是…？”
　　艾莎笑笑，“我没事。塔文哥，我有个请求，不知道——”
　　“说吧，”塔文笑了，“连女儿都给你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不能满足你的。”
　　“我想留下他。”
　　“哦？你是有什么计划啦？”

　　艾莎叹口气，“塔文哥，麻烦您转告她我真的不需要这个。”
　　“这可不是她的意思，是我的意思。她只负责选择，还是说你不喜欢这个？”
　　“不是，是我现在住得挺好的。”
　　男子剑眉一挑，“那可不行。我去看过，里面还能应付，外面环境太差。”
“我——”
　　“你又倔了，从小就倔。”塔文上前搭着艾莎的肩，领她一起上楼，“给你车你也一直不要，房子也不要，所以我才给奥罗拉配摩托让你放学方便回公寓的。但她都跟我抱怨好几回了。”
　　“抱怨？抱怨什么？”艾莎神色有些诧异。
　　“当然是抱怨总离你太远了。”塔文勾了勾唇，两人停在了奥罗拉卧室门口，“今晚留下陪她吧。”
　　这时艾莎的手机响了起来，摸出来看，是下午和自己吵了架的红发女孩打来的，艾莎立即挂断了电话，“抱歉打断…我觉得，也…不太远吧？”
　　“傻。女孩想你的时候，一米都会觉得远，你偏偏话又少，还从来不让她留宿。”
　　发现奥罗拉有可能把更多对自己从来不会说的一些感觉告诉她父亲，艾莎有点慌乱。
　　“所以，别倔了。你看看什么时候合适，尽快搬过去，她和你一块住，嗯？”
“好……”
　　“这就对了。不过，看来你还是不太懂小女人的心思。有打算过和她的以后吗？比如有没有想过结婚之类——”
　　铃声不合时宜地再次响起，艾莎看了下屏幕，有些烦躁地准备关机，被塔文挡住了，“接。老挂人电话多没礼貌。”
　　艾莎犹豫了几秒接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安娜在那边紧张地喊起来，“艾莎！你快下来帮帮我！”
　　“等等，什么？”
　　“我在你家楼下…那个变态缠…缠上我了…我现在躲在垃圾库后面…但是…但是…”艾莎仔细聆听着，安娜明显压低了音量，声线颤抖。她心头一紧。
　　“好好躲着别动，别被发现。别怕，我就来。”艾莎挂了电话，表情抱歉地看着塔文，“那个…大哥，我有个哥们儿遇到点麻烦。”
　　好在他并没有怀疑什么，反而立即要派人开车送艾莎，被她阻止了，“就用奥罗拉的哈雷就好，那个灵便一点。”
　　“你的手行吗？”
　　“让罗伊来。”艾莎说完拿了钥匙跑下了楼，一边捡起了茶几上的两把枪，朝楼上喊着，“跟奥罗拉说我明晚陪她！”
　　跑出了宅子，艾莎带上罗伊，月色下一路狂飙向旧公寓前进。
　　【今晚到此，明晚还是黑洞】

第十三章.
　　天色全黑时，艾莎带着罗伊赶到了。车灯惨白的光线贯穿了巷子，流浪汉朝垃圾站走的背影停住了，动作突兀地跳转身来，用肮脏的手挡在眼睛上方。
　　“老大，怎么做？”罗伊问。
　　“我来。”艾莎跳下车子，摸出了枪指向前方，这举动吓坏了流浪汉，他拔腿就跑，但几发子弹倏地打在他周围的水坑里，泥水飞溅，让他神经质地惊叫着左躲右闪。
　　“别乱动！子弹可不长眼！”艾莎喊道，举枪快步走近了，拽住了他油腻的衣领，流浪汉吓得发抖。
　　“以后从这个街区消失。”艾莎将枪管顶在流浪汉太阳穴上，对方已经颤抖得词不成句，又不敢点头怕枪走火，只敢打手势表示遵命。艾莎将他押到摩托面前，从兜里摸了一小沓钱给罗伊，“载到收容所然后回来。”
　　说完艾莎一边将枪别到腰后，快速跑走了，到达巷子转拐的垃圾库后方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角落，瑟瑟发抖。艾莎走近她，也蹲了下去，和对方视线持平，“出来吧。”
　　可下一秒她就被女孩扑过来抱住了，她将头埋在艾莎的肩膀上开始小声抽泣，一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背。艾莎一愣，随即皱了皱眉，受伤的手因为压迫而有点不适。
　　“好了，好了，没事了。”艾莎声音宽慰，腾出左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这种状态保持了好几分钟，直到安娜渐渐平静下来，艾莎才松开她，然后率先站起弯腰伸出了手。安娜将手指放上去，被拉了起来，但显然红发女孩还惊魂甫定，没有松手的意思，于是两人就那么牵着手并肩走着。
　　等到走出阴影，在楼上某户人家昏暗的灯光之下，艾莎终于看到了安娜已经被撕坏的脏兮兮的衣服领口，便骤然停下脚步，松了手，转过来盯着她的眼睛。安娜已经看到了她海洋般的眼眸里蕴藏着的火焰。
　　“你来这里是想干嘛？”声音也是极力克制的。
　　“我…我是想…”
　　“我有没有说过这儿晚上不安全不要乱晃！”艾莎今天第二次对安娜爆发，不同于下午的冰冷的警告，这一次则是爆发性的怒吼，和之前在她家时那次类似，但却要严重得多。

　　“如果我今天没来呢！？”艾莎开始有些感谢在宅子时的小插曲，如果不是处理内鬼的事，安娜拨电话时自己就很可能是关了机在奥罗拉的房间里，而不是在走廊和塔文说话，那后果就可以想象。
　　安娜只是低着头，不时发出鼻音应允一声，艾莎的每一次怒吼都震得她的心脏扑扑地跳，让她汗毛竖起。终于，艾莎背转了身去。她想说明白，她这么着急这么愤怒才不是因为担心，而是因为如果本来可以救谁，但却错过了酿成了遗憾，那她会一直自责。可她今天还是已经疲于解释了，开口声音平铺直叙，“走吧。上楼换洗。”
　　“好…”安娜知道这是艾莎最大程度的妥协，没敢再争辩什么，况且自己也确实不能这副样子出现在家人面前。但她抬头时，却看到了艾莎后腰上的枪，和她左臂袖子上凝固的血斑，于是想起了自己躲藏时确实听到了隐约的枪声和男人的尖叫。
　　安娜快步跑了上去，拉住了艾莎的手摇晃了两下，“艾莎…那个…那个人他——”
　　“从这个街区永远消失了。”语调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心脏骤然紧缩，安娜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无法相信自己正牵着的女孩杀了人——因为自己被侵犯而杀了人。她从来无法接受这种视生命如草芥的暴戾行为，但此刻她内心似乎又有什么正在崩塌，让她再也无法冷静压制下去自己和艾莎之间的奇怪关联。
　　但艾莎再一次证明了安娜有多爱胡思乱想。“别这个表情。没碰他一根汗毛，给钱让人送他去收容所了。”
　　显然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但听到人还好，安娜还是松了口气，勾勾唇笑了，似乎忘却了先前对方带给自己的恐惧，“你看你还是有温暖的一面嘛。”
艾莎没回话，两人最后停在了公寓门前。
　　“虽然我相信你没伤他，”安娜依然觉得有必要问，“但你的枪…还有袖子上——”
　　“进不进去？”艾莎猛地拉开了门打断，很快地绕过了安娜去打开衣柜，自顾自从里面取出一条新的毛巾和干净的白衬衣回来塞给她，手指向浴室，“你应该能穿。”
　　冲澡后感觉好多了，安娜将艾莎的衬衫捧在手里使劲嗅了嗅，即使是干净衣服，上面也有着艾莎特有的冷香，这使她又能安心下来，让一天所有的负面情绪平复下去，趋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