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是心中一块重比千斤的大石他难以出口,却没想到坦然认错是如此舒心。
安逸尘的心中极悔,悔不当初。
如果他能够早些明白便好了,如果他能够早些明白...哪怕只是早那么一分半点,他便不会...不会...
不会那样地失去她。
又兀地想起那凉凉月夜,满手粘稠的液体,安逸尘眼中,不由得起了水雾。
落下泪来。
宁致远见了,心中大动。
他便这般立着,就这般看着安逸尘。他不知道安逸尘经历了什么又得悟了什么,只觉得他神形瘦削,沧桑不已。心中也是五味交错,苦涩而不自知。他怎么不去追着乐颜?自己又怎么不去追着乐颜?他这般回来了却为什么不带着惠子一起回来?!
明明约定好他不得再负一人,怎么现在又坦坦然然要做个君子?换作以往,宁致远提气便是要与安逸尘争执的,但是现在呢?
不提远的,就在画舫当日,他和佩珊的命是安逸尘与小雅惠子给的,在画舫上,也是他宁致远自己劝的。
反反复复,他又何尝不是?宁致远时该怨他的,可是他也该感激他。安逸尘次次有恩于他,这次又还了他清白,宁致远又有何资格指摘他的不是?可心中,并未感到轻松与快意。
只觉得这代价太大,太大。
过了好些时候,似是两个人的心绪都定了些,宁致远掩了掩眉角,开口道。
“你回来了,天鹅姐姐一定也会回来的。”
“你且先在宁府住下吧,这件事...我们需细细商议。”
两个青俊的男人交换了下眼神,似乎过往的一切都烟消云散,重新建立了起某种默契。
“好。”
安逸尘应声道,随后跟着管家到了宁府客房暂歇。
安逸尘重现人间这件事极为撼人,文宁两府还有那小雅家俱是一惊,而当日在画舫上共患难的慕容白与宁佩珊得知后更多的是喜极欲泣。但是惊喜之余,众人又想起那唯一一个不着下落而空棺下葬的小雅惠子,心中便又是一阵悲恸。
画舫之事几番波折,牵扯之人至多,就连魔王娶亲那鬼魅般的骇人风闻竟也因这事的发生随风而去了。天桥底下说书人的段子,也都换成了那画舟上云梦般不得人知的故事。
这几天宁致远家可谓是热闹非凡,文家小子时不时来探望佩珊,慕容白也常来找宁致远与安逸尘商量画舫遇袭、追寻惠子下落的事宜,就连紧闭大门拒客在外的小雅家,也偶尔差人送些薄礼以告慰问。
而回了这人间便有诸多身不由己。
安逸尘自回来后从未去见过安秋生,那日乐颜离去后也未曾去找过她。
魔王娶亲一案、画舫遇袭一案、复仇之事.......都绞的他头大如斗,他也不知自己该去如何面对,虽心中已有了决定,但凡事终须面对面好好说清才能有个结果。
而方才所提的各事却终不及关于惠子的一丝一毫......
当下的安逸尘,只想着快点找到她。
即便是过了那么多天,即便是所有人都觉得渺无希望,甚至她亲生父亲都允了丧事。
他不信她就这样去了。
他不信,她对他...这样狠心......
“惠子...你在哪里......”
“哪怕只是见我一面...一面也好啊......”
熄了烛灯的房间昏黑,安逸尘就这般垂手坐在床边,如同幽游,唯有那清明好看的眼眸中,闪耀着无法诉说的眷恋与哀愁。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