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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亘业、扶苏跟青璃回到隆升客店，卞奇却是往会贤楼而去。
天色渐黑，明月高挂，扶苏一转头见窗外夜色甚好，欲邀了北宫师父赏月去，
没想北宫亘业此时却已经醉倒了，扶苏无奈，只好让青璃先安顿师父，
自己起身往屋外走去。虽离腊月尚有二月余，可北方天气冷得早，
屋子外已有了瑟瑟寒意。
这隆升客店建在城郊，不是荥阳最豪华的店却是占地最大最广的。
那精心设计过的后院里不大不小还有个荷花池，
水面上横著座虹桥，过了虹桥，宛然一八角亭矗立水中央。
扶苏微微一笑，见过咸阳各宫室大器的庭园景致，
这儿只能称得上小巧别致，只这一院的月光难得。
夜凉如水，天上水面两月交相辉映，此时此刻荷花早谢了，
一池的枯枝残叶映著月光下模糊的影子，倒也颇为诗情画意。
扶苏缓步走上虹桥，八角亭已经在望，
可里头有个人正背对著虹桥，倚著柱子坐在石板上，
因在亭子另一侧，扶苏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原来有人捷足先登了。」扶苏停住脚步，
不知道自己这般贸然前去会不会打扰那人的雅兴。

亭子里的人似乎查觉了扶苏的迟疑，平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相逢自是有缘，阁下既有兴至此，想必也是对这夜色多所流连，
亭子里空间挺大的，阁下不必多虑。」
这声音听起来彷佛是个女子，扶苏微微一怔。虽然夜还不深，
但孤男寡女似乎该避那瓜田李下之嫌，扶苏著实犹豫了一下，但只一下便已释怀。
「夜色如此明亮，我也只坐上一会儿，想来无妨。」
扶苏往亭子里走去，对著那女子拱了拱手说道，
「对不起，打扰姑娘的雅兴了。」
这时，那女子轻轻转过身来，不经意的看了扶苏一眼，眼神在他的脸上稍稍停留，
似乎是有些惊讶，一会儿她才问道，
「阁下可认得小女子？」
………….待续……….

第二章 【贤哉扶苏】（6）危机-2
「阁下可认得小女子？」
听到亭子里的人这麼问，扶苏稍稍一愣，自己初来乍到，何曾认得什麼女子？
但那女子又似乎认得自己，扶苏不禁有些好奇问道，
「姑娘是……」
「食堂里啊……」
「……原来是姑娘，在下失敬了。」
这女子正是食堂里那个带著弟弟的姑娘。
当时的她蒙著面纱，此刻却已解下，藉著月光，扶苏清晰的见到她的模样，
原来这姑娘真是个美人儿，
娇小的鹅蛋脸儿，白净的皮肤，
眉不描而墨，唇不点而丹，目如杏，鼻若胆，
脸色看起来平静，只是有些超龄的成熟以及若有似无的为难……
「那时真是多亏你们了，我弟弟他们真的很累了。」
不知是天性还是害羞，这姑娘说起话来有一种淡然冷静的气质。
「姑娘客气了，应该的。」扶苏说道。
「初更时分阁下尚有闲情在此，莫非你们也住在这里？」那姑娘边说边往扶苏身后看了看。
扶苏见状，也转头向后看了看，她找什麼呢？扶苏初时有些不解，后来一想，顿时明白，他说道，
「只有我，他们……已经休息了。」
「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见她问起了自己，扶苏忽地起了戒心，师父说过自己或许是这姑娘的目标，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思索片刻，扶苏答道，
「我姓赵，赵扶，姑娘呢？」
「我姓昭，昭牧心。」
「昭姑娘。日里看你们疲累的模样，似乎赶了不少路？」
「是的，我们从楚国来的。」
昭牧心毫不迟疑的回答倒让扶苏无从怀疑，也许她们真的是楚国人。
「楚国？楚国至此路程不短，兼程赶路确实辛苦，可有急事？」
「这……不瞒您说，我们其实是逃难……」
想起了自己的心酸事，昭牧心语带哽咽，平静的脸上蒙了一层淡淡的忧愁。
逃难一说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她神情如此哀伤著实令人心疼，
扶苏忍不住关切的问道，
「怎麼了？究竟发生什麼事了？」
昭牧心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倏然一紧，鼻头竟有些泛酸。
思绪乱如麻，昭牧心缓了一下情绪这才道出自己的遭遇……

扶苏心里琢磨，
昭牧心这番遭遇也许是不尽不实，
可她说起事情经过语气毫无迟滞，秀眉紧皱，忧形於色，却也不似做假。
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若非演技太好，那麼，就是真有此事。
这荥阳县不大不小也是个县，客栈少说十来家，
他们居然一前一后的就住到了同一家店？真这麼巧？
若如师父所言，她的目标是我，那她现在已经找到我了，接下来又会发生什麼？
不知何时，昭牧心已转过头来，她问道，
「赵大哥，你想什麼呢？」
扶苏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有些不好意思，
「没……没什麼，只是想起昭姑娘年纪轻轻遭此巨变，
日后还得独力照顾两个年幼的兄弟，实在是不容易。」
「再不容易日子还是得过。……其实……我本来是不想逃的，
父母若都不在了，我一个女子留在世上何用？
可母亲当时拉著我的手，哀求我带走弟弟，当作是留他们一条生路，
母亲不舍的眼神如此绝望，我……我怎能视若无睹？
她……她都决定要陪我父亲了……我无法拒绝……她最后的要求……」
昭牧心本只哽咽，说到后来已是泪流满面。
「昭姑娘请节哀，我想你的母亲是希望能给你们家留下点血脉。」
「……」
扶苏也不知怎麼安慰她，只好静静的在一旁陪著。

秋末的月夜竟如此安静！
亭子里除了昭牧心低低的啜泣声，再没其他声响，
一瞬间彷佛所有事物都冻住了，
静得扶苏心里不禁闷闷的疼，
静得连昭牧心的肩膀因啜泣而微微颤动都听得出来，
静得扶苏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不说我的事了，赵大哥，我听你口音也不是本地人，你们来此又是为何？」
昭牧心收拾了情绪，这才轻轻的问。
扶苏不假思索的答道，
「我们的确不是本地人，因有点儿事必须到郑州一趟，过几天便回去了。」
「原来你们也要前往郑州，也许……我们…….」
说著却忽然顿住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粉红迅急闪过她的脸颊，
昭牧心不著痕迹的转过头去，佯装自己正看著荷花池上的月影，只盼他什麼也没听见。
可扶苏不但听见了，还认真的想了一下，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从这儿到郑州只半日路程，嗯！
或许咱们同行，互相有个照应也不错，
不知昭姑娘明日何时启程？」
扶苏答得乾脆，昭牧心一时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甚是煎熬，她一方面希望他同行，一方面又希望他不要同意，一整个矛盾之极！
好半晌她才说，
「对不起，赵大哥，详细时间还得跟莞姨商议，
不过既然都住这儿，那也方便，我再设法通知赵大哥便是。」
「好。」

………………….
【会贤楼】
「兄弟，老大今天稍早让我把大夥儿找来，那是有件事与大夥儿商量。」高个儿朗声说道。
屋子里有几个彪形大汉，几个黑衣人，脸上散发著戾气，看来都不是好惹的，
旁边还有个瘦高身材，摇著摺扇，书生打扮的男子。
「这些人里，就这个书生看起来有些头脑。」屋顶上的卞奇心里暗道。
他稍早来到此处，一跃上屋，掀起了一小片瓦，这会儿正观察著屋里的动静。
「什麼事？」
「究竟什麼事？」
……
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落，
直到高个儿拍了拍掌，这才安静了些。
「各位兄弟听我说，我们今天在市集上发现了几个咸阳来的秦人，老大说了，要趁机泄愤，所以……」
「你这小子想必是胡诌的吧！哼！几个秦人？几个秦人有必要这麼大阵仗把大家找来？」
「害老子放著床上的小美人赶著过来，你他妈竟然就这等小事？」
「杀几个秦人有什麼难，竟扰了老子吃饭喝酒谈生意，老子的损失凭你萧胜赔得起吗？」
这几个人显然给激怒了……
「都他妈住嘴，没听萧胜刚说了，找大家来是老大的意思吗？你们几个只会在这儿乱吠，有意见你他妈大著胆子找老大说去。」
书生冷冷的声音说起这些粗话令人有种怪异的感觉，浑身的不舒服。
「萧胜，老大在哪儿？怎没见他？」那书生骂完那邦人，忽然转头盯著萧胜问。
「冷……冷爷，老大只让我……让我聚集大家，说是…...是……一会儿……一会儿就……就到。」这书生杀气十足的眼神真是令人发毛，萧胜只觉一阵哆嗦，讲话都不灵光了。
这冷爷名叫冷子谦，外号冷面书生，眼神锐利，堪称俊朗，唯脸色有些蜡黄，显然酒色有些过了。冷子谦说话一贯平淡，语气冰冷，不过申平对他倒是礼敬有加的。
萧胜还颤抖著，守门的小莫一句话终於解救了萧胜，
「老大，您来了。」
接著便见到申平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

「老大！」
「老大！」
「老大！」
「各位兄弟，实在很抱歉，这时候把你们找来。
事情是这样的，今儿稍早我们发现了四个咸阳人。
只四个本不用动到大家，不过那些人看来都有些功夫在身上，
此事关乎我破秦会的名声，当谨慎些，所以才让萧胜通知大家到此一聚。」
申平说完，眼神在几人脸上梭巡一番，问道，
「不知大家对此事有何看法？」
「老大您说怎麼著就怎麼著，兄弟只配合便是。」其中一人说道。
「齐大哥说得对，兄弟我也是，誓死追随老大的脚步。」
这人狗腿有余，令人不齿，但说的话却是事实，其他几人也点头称是。
「老大，兄弟们都知道你跟秦人的血海深仇，
也记得秦人灭我国夺我家的大仇大恨，这也是咱们这些人成立破秦会的初衷。
只要是秦人都是我们的敌人，老大发话，冷子谦眉头决不会皱一下。」
「说得好！天下秦人都是你我的仇人，
我申平的父兄，加上几万的韩人都死於秦军之手，
那秦军铁骑踏平了多少人的家园，此仇不共戴天。」
「此仇不共戴天。」
……
「老大，您就说吧！要兄弟们做什麼？」
「稍安勿躁。萧竟，先说说你探得如何？」
申平问这话却是看向那矮个儿，原来那矮个儿叫萧竟。
「老大，我已经打听到了，
原来那四个秦人今晚就住在隆升客店二楼的阳字号房。」
「天助我也！隆升客店在城郊，正好方便动手，不至於连累其他人。」
「可今晚夜色实在太亮，加上老大说那些人都有些功夫，恐怕这事不易得手。
不如等明天再伺机动手。」
……
几个人各自提出了见解，正讨论得热烈，忽然冷子谦冷冷的声音传来，
「虽说咱会里兄弟不怕官府，可光天化日做这事终究不妥，我想还是今晚动手吧！」
此话一出就有人附和，
「兄弟也这样认为，大不了等后半夜再去，待那些人睡死了，一刀解决。」
「就是这个道理，那麼大家准备著去吧！三更过后隆升客店。」申平下了结论。
「好！」
「好！」
「好！」

卞奇把这一切对话都听了个全，听他们已经散了这才飞身回到隆升客店。
没想到在房间门口差点儿撞上欲出去寻扶苏的青璃！
「你长些眼吧！也不看路，做什麼这麼匆忙？」见房间里空无一人，卞奇又问道，
「公子呢？北宫师父呢？」
青璃自知闯祸，心虚的看了卞奇一眼，这才弱弱的说道，
「北宫师父在后房睡著，可公子……他只说要到院子里散步赏月，
不知不觉都起更了还没见回来，不知是迷路了还是……」
卞奇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一掌打晕了他！
青璃这小子！竟然敢让扶苏公子自己一人去散步？
明知道至少有两拨人盯上了他们，怎麼能这麼不上心？
一时忍不住就对青璃发起牢骚，
「你……好，好，好，你让公子自己一人离开房间？
哼！你小子最好保佑公子没事，否则只好自己提了脑袋回去跟大王覆命。」
青璃一听不得了了，万一有个万一……他举起手摸了摸脖子，
这……这挨一刀很痛的啊！他哭丧著脸，替自己喊冤道，
「公子他……这……唉呀！这都怪北宫师父啦，明明没酒量还喝什麼酒，搞得醉醺醺的，
公子见他醉倒了，让我先安顿他睡觉去。我扶著他往后房走，不过一会儿功夫啊！
我一出到前厅就不见公子了。」
「得！这些话你最好留著回去自己跟王妃说，我可帮不了你。」
听到王妃，青璃的脸直接垮了，公子是王妃的心头肉啊！
光想像王妃伤心欲绝的模样，青璃就有了一死以谢王妃的自觉，
「好卞奇，卞大爷，求你了，你告诉我，现在要怎麼办？」
「少来，这事没有什麼怎麼办，连我在内都会遭殃，只不过第一个一定是先办了你。」
卞奇心里急，无心再跟他纠缠，
「算了算了，要办也不在这一时三刻，咱们还是先出去找找吧！」
两人前脚踏出了房门，却听见扶苏的声音说道，
「卞奇，你回来了，可探到消息了？」

第二章 【贤哉扶苏】（7）挣扎
……
「莞姨，明日几时启程？」
「小少爷年幼，不比大人，总得睡饱吃饱了，我看，不如辰时再走。
小姐这麼问，可是有什麼打算？」
「没有，……是那赵扶……他愿意同往郑州，说是互相有个照应。」
昭牧心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
「什麼赵扶？不就是扶苏嘛！小姐啊！真想不到就是他呢！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连找都不用找，可省了咱们好多功夫。
他既愿意同行那是再好不过了，小姐可得把握住机会。」莞姨兴奋的说道。
「莞姨，他……可……我……我真的……」
昭牧心说话吞吞吐吐，完全不见平日的爽利霸气。
见她如此，莞姨不禁奇道，
「怎麼了？小姐，这可不像你，有什麼顾虑吗？」
「我……我也不知道，他......他是个好人……」
想起与扶苏的那一番谈话，他言语之中流露的关怀，昭牧心实在不愿意利用他。
「小姐这是觉得不忍心？想想老爷、夫人跟那一大家子人吧！
这时候可不能意气用事。」
听她提起父母跟家人，昭牧心一阵难过。
是的，如今的她早已没有选择，
她虽心里不忍，却又苦无良策，眉头都拧在一起了。
莞姨见状便知她的心已动摇，她想了想说道，
「小姐，莞姨知道你的为难与委屈，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愿意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当初夫人为了几十条人命，瞒著大将军答应大王的要求，
说服你做这麼大的牺牲，夫人也是心疼、自责的，她暗地里都不知道哭过多少回了。
小姐也知道，大将军是宁死也不会同意你去做这种事的。
夫人说她对不起你，对不起大将军，可是她别无他法……」
莞姨边说边瞄著昭牧心，见她仍是愁眉深锁，完全没有要舒展的意思，
这样一来，这件事却是添上了变数，
万一她家小姐真的来个临阵退缩，那可不是闹著玩的。
微一沉吟，心里已有了计较。她说，
「小姐，要是你真的过不了心里那坎儿，莞姨能理解，也会支持你的决定。
咱们明日把小少爷送到大爷那里安顿了，就回楚国吧！
与大家在一起，死了也甘愿。」

听见这话，昭牧心默默抬头看了莞姨一眼，
她怎可能会让她在这时候退缩？
见她脸色悲愤，颇有慷慨赴死的决心，
可那双凤眼里流露著企盼的眼神却泄露了她的秘密……
昭牧心极轻微的一笑，莞姨这话不是真心的。
莞姨姓景，她们家是昭家世仆，
她的父母家人也与昭家大多数人一样都给扣在那大牢里了，
如果这时候她放弃了，大夥儿就只剩一死，
莞姨一定知道这一点，怎可能置家人生死於不顾？
但昭牧心没戳破她以退为进的意图，直接转移话题，
「牧恒跟牧忻都睡了？」
莞姨一听，知道小姐不想再谈这件事，她也不好多说，只能回应她的问题，
「唉！真是辛苦两位小少爷了，才这麼小便得吃这辛苦。」
说起牧恒跟牧忻，莞姨语气温和许多，慈爱之心表露无遗。
昭牧心见状忽然心里一动，说道，
「莞姨，等见著大哥，你带著牧恒、牧忻跟大哥去吧！
其余的事我自己去就好。」
「这怎麼成？莞姨当然陪著你，放心，景荷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景荷是景莞的小妹，本是昭家大少爷的贴身丫头，后来正了名分，成为他的侍妾。
昭大少爷是昭牧心的亲哥哥，在母亲死后便独自离家，如今带著家小住在郑州。
景荷当然也在郑州，由她照顾两个小少爷必然没有问题的。
「再说吧！」
昭牧心忽然觉得自己好累，是那种身心俱疲的累。
她不再说话，转身朝著里间走去，就著书案上的笔墨写了张便笺，
又唤来店家伙计交待一番，这才准备歇息。

看著她单薄的背影，景莞也只能轻声的叹了口气。
想她一个娇生惯养了十几年的姑娘，
十指不沾阳春水，多麼美好的青春岁月，
如今却被迫必须长大，还得独自撑起数十口人活命的希望，
即便是七尺男儿都不见得能顶得住这样的压力啊！
亏得她骨子里就是个将门之女，足够坚强！足够有韧性！
唉！老天爷如此对待一个小姑娘也实在过分了些！
只盼小姐能挺得过去，这噩梦赶紧结束。
内房里，昭牧心辗转反侧，繁杂的思绪搅得她心烦意躁，
命运真爱捉弄人，自己这半个多月前、后竟然就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不但遭遇了人生中这麼大的抉择，还面临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灾难，
她根本难以入眠……

……………….
半个多月前，昭牧心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将军府千金，
这年头虽然国家多，局势混乱，动荡不安，
可那是父兄们，那些男人的世界，政事、军事如何与她又有何干系？
她只是个十五岁不到的少女，正是豆蔻年华呢！
虽然生母早亡，亲哥哥又长年离家在外，
她时常觉得孤单，可身为楚国大将军昭远程唯一的女儿，
谁不把她捧在手掌心里疼！
不过昭牧心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她自幼学习马术、剑术，
因为她的父亲希望她能有自保的能力。
将门虎女，果然不是虚有其表，
她的身手颇为矫健，一骑上马也颇有飒爽之态。
做为一个少女，闲时虽不至於整日做梦，
可偶而发发花痴，与丫鬟们嘻笑玩闹，
享受著众人的呵护与伺候，日子倒也过得舒心。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昭家竟在一夕之间大祸临头！

楚国北方守将庄有为十几万驻军竟让秦将王贲给打得抱头鼠窜，
楚王获知消息后火速让昭远程率兵北援。
昭远程这儿都还没点齐兵马，王贲那儿已经卷走了十几座城池，
挥一挥衣袖，潇洒得一转身往大梁而去，
留下楚国王宫里掉了满地的下巴。
没想那楚王负刍不怪自己情报网建置得不够完善，
以致消息来得太慢，来不及反击，
却怪罪王贲速度太快，简直不像人！
接著，负刍又迁怒於昭远程，怪他点个兵磨磨蹭蹭失了机会，
一道圣旨把他关进了大牢。
昭远程吃这闷亏实在无语，
那天杀的庄有为浪费国家粮草养了一堆没用的兵关他啥事，
他无端遭了池鱼之殃已经够倒楣，
偏偏楚国那些个只吃饭不做事的谋士为了自保，
竟然献了个策，让他的宝贝女儿也跟著身陷险境！
他们告诉楚王，昭远程已经下狱，
不过他还有个年轻貌美，能文能武的女儿，
只要利用昭远程那美丽的女儿行个美人计，杀了秦王政，
失去的城池便可重回楚国的怀抱，也许还能抢到更多。
他们说，依据咸阳宫里那人传来的消息，
秦国大公子扶苏年轻气盛，屋里又没人，
想来是血气方刚、阴阳未调，
只要昭大姑娘能以身相许，亲近公子扶苏，
想必能藉机除去秦王，即便除不了秦王，
只杀他个秦国太子扶苏，这笔生意也还是划算得紧。

负刍为了疆土失陷之事愁眉紧锁了数日，
一听此计很以为是，闭上眼彷佛已经见到那妙龄美女拿著沾血的匕首……
那年头让刺客到敌方阵营去试试手气本就事属平常，
再说了，美人计从来就是畅行无阻。
不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关是英雄冢嘛！
负刍不是没想过这条计策，
只是即便有美人，他也没有把握那美人会尽力去办这事，
毕竟这可是性命交关的。
如今昭远程下狱，
他女儿为了救父，那还能不尽心尽力的去当这个刺客吗？
更难得的，据闻这个小美人还会剑术呢！
这次的成功率肯定大到无以复加。
边想著，负刍薄薄的唇角慢慢的往上牵起，阴霾一扫，竟是笑了出来！
负刍兴奋极了，
「那王八蛋秦王政这回肯定玩完。」

很快的，内侍带著大队禁卫军来到昭家，
那内侍大手一挥，禁卫军很快包围了昭将军府。
昭夫人诚惶诚恐，丈夫已经下狱，这些人又来做什麼？
待内侍说完楚王的计策，还威胁只给她一柱香时间说服昭牧心，
为了确保事情顺利，他奉命等昭牧心同意之后，
要先请他们一家都陪著昭将军到大牢里待著。
到大牢里待著？牧忻跟牧恒才多大？怎吃得了这苦？
昭夫人脸上顿时布满愁容，眼泪都含在眼眶里了。
那内侍见状，便有些不耐烦，说道，
「昭夫人也不必太难过，大王定了个计，让昭大小姐带著两个小少爷一起走，
另外可以再带上一个侍女，事成之后，你们一家便能重见天日。」
昭夫人虽不懂楚王为何同意让儿子离开，不过不用一起进大牢是好事，
只是，这一来昭牧心的一生算是完了，她心里甚是纠结。
昭夫人虽是昭牧心的继母，可她自己没有生女儿，
对昭牧心倒也真心实意，疼爱有加。
不过不是亲生的终究是隔了几层的，
一遇生死关头，她也只是纠结了一会儿，很快的便下了决定，
她说服自己，牺牲昭牧心一人能换取一家人活命的机会，
这事是说得过的，至於大将军，那也只好先瞒著了。
「刺客何其多？可从未有人近得了秦王政，
因此有个人建议大王，让你先接近大公子扶苏，然后透过扶苏进入咸阳宫，
一旦近得了秦王，便可伺机杀了秦王。」昭夫人转述了内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