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二月初九,我兜里揣着四百三十元钱领着丈夫和我的小儿子(那年他六岁)去沈阳。当时因为我住那东校后院老郭家小卖店一百七十元钱,我是偷偷地跑了,在三岔河倒的车,到沈阳北站天已经黑了。人生地不熟,我抱着电饭锅,领着小儿子,我丈夫被这两套行李和换洗的衣服。我们从北站坐车去了南站,当天就在旅店住了下来。花了四十元,晚上也没吃饭,从家里带的面包和馒头糊弄了一顿。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领着我小儿子出去找房子。沈阳那地方租房都打上广告,我从太原南街走到老道口也没遇到出租的房子。快九点了,我才在昆明北街那铁路四校后院小胡同看见写着“有房出租”字条。把我乐坏了,急忙上前敲门,出来一位老大娘,慈眉善目,六十多岁,身体可胖了,她操着山东口音问我是从哪里来的,家里几口人,到沈阳做什么生意,问的可详细了。我急忙说是从吉林来的,有身份证,并把身份证给大娘看。大娘仔细看了身份证后,告诉我房租每月二百六十元,水电费自付,还得办暂住证。我当时就交房租了,水电费又另给了她二十元,说如果不够再给她。
我租的房子是二小间下屋,房东是上屋,中间是一条长长的道,一直通到胡同里。(去年我去沈阳了,房子扒了一半,马上就动迁了,我还在我住的房子外站了一会),这条胡同里住着四十多户人家。我住的是两个小屋,也就是四十平方左右吧,我长长地松了口气,总算租到房了。我急忙回旅店找到丈夫退房搬到新租的地方。然后开始打扫房间,在炕上铺好现成的炕革。我到火车站花了二十元钱买了一张地图,又到吴淞市场买了二十斤大米,装一斤豆油(那时油二元五一斤),买点菜回来。我就想着干点啥呢?打开地图我一看这离沈阳南站就二站地,我做盒饭吧!我和丈夫领着孩子去南塔鞋城那买了一次性饭盒和筷子,晚上我去吴淞市场捡回来十多个装水果的竹筐。我把竹筐拆开,掰成一小段,晚上点这小火炉做菜又烧了炕,小炕还很热乎。吃完饭听了一会收音机(电视机我们都没带,放在妹妹家了)。
在沈阳住的那些年我基本上没买过柴火,刚开始是拣竹筐烧,后来我就拣木头。我们住那就这一个胡同是平房,我早上早早就起来出去拣,破木头很多,我就烧拣回来的木头。
在沈阳租房后的第二天,我做好饭菜,盛在饭盒里,一共装了二十多盒。我就用一个大花布兜子装上,然后拎着去南站那儿卖,到了中午一点多了,也没卖出去几份。我就着急了,这可怎么办?我突然就想到到火车站里卖,我花了一元钱就买了一张站台票,在营口到长春的602次车上卖了。卖完后我就到候车室把列车表抄下来几个这房东大娘本人姓王,在沈阳酱油厂退休的,大爷姓胡,在十二线(沈阳最大的蔬菜批发市场)退休的。大娘年轻时候不会做饭,都是大爷做,现在大爷脑血栓了,躺在炕上四、五年了。大娘就会做汤喝,有时姑娘轮流来做一顿。
我做盒饭时,炒干豆腐青椒土豆片,柿子鸡蛋,就给大娘送一碗去,老太太可高兴了。慢慢的我和胡大娘处出了感情。有时候我干活回家晚了,她惦记我,那么晚了,我看见大娘屋里的灯还亮着,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在火车上那么多人推搡我我都没流泪,一想到大娘与我非亲非故这么担心我,我的泪水就情不自禁的流下来了。我敲了一下大娘的门,告诉大娘我回来了,让他别担心。她还非要下地,开开门抓住我的手问我怎么才回来,我说明了原因,她说“春梅,你明天别卖盒饭了,我让***给你丈夫找活吧!”这房东大娘性格很古怪,邻居关系都不怎么好,没有什么朋友。从来没见过谁上她家串门,他以把我当成亲人,这份感情是很难得的。
第二天我就没去卖盒饭,大娘告诉我去十二线路。我们来到十二线找到大姐胡佩兰,大姐把干活的事定下来,让我丈夫明天早晨两点来找他。
十二线是当时沈阳市最大的蔬菜批发市场,就座落在皇寺广场。离北市场一站地,当年沈阳市七个区(和平、大东、沈河、皇姑、东陵、于洪),所有单位都去十二线买菜。再加上各个市场的商贩,一到冬天旺季时,得有七八十辆大汽车一阵就批发出去。固定的装卸工二百多人,闲散的的还有七八十人。我丈夫刚去时谁也不认识,后来他结交了七八个山东和内蒙的老板有个内蒙的罗玉大哥总给我家带些小米和野兔子(自己上山打的),有一次我爸来沈阳正巧赶上,还给他拿回去两只野兔呢!
我丈夫刚去十二线干活时,半夜起来我得送他,因为他找不到路。二月的沈阳天还很冷,一路上街灯明亮,饭店通宵营业。从太原北街过去到西塔,四十多分钟就到了。我送完他得马上回去,因为孩子被我锁在屋里,有一次我回家时孩子自己坐在炕上哭呢!
他第一次干活那天早晨八点多就回来了,交给我三十元钱,拿回一捆菠菜。我问:“这么快就干完了?”他告诉我菜开完就给开支,如果是成车批发别人,哪怕是一斤没卖,也给你开工资。那地方就这样好,没有不给工资的,饭也是老板供着。我把菠菜给大娘一半,大娘也乐了,这回还有菜吃了。
我们在沈阳那些年,虽然没有钱,但日子过得还算充实,老胡大娘就是我在沈阳认识的第一个贵人。吃菜基本也都不花钱,大头菜是昌黎产的,土豆是内蒙产的,黄瓜芸豆都吃寿光的,毛豆都是武汉的,我家里有什么菜我也给大娘吃。后来因为路远我们就搬家到十二线附近去了。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听说大爷去世了,我急忙去看大娘,给她一百元钱。她过生日时也给她钱,她一个老人家不容易。我这个人就这样,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我丈夫刚去十二线干活那阵子,我闲在家里没事做,孩子上幼儿园,我白天就帮大娘干一些零活。中午我都不吃饭,馒头5角钱一个我都舍不得买(这些我丈夫都不知道),我把省下这五角钱晚上给孩子买了根冰棍。
我老儿子佳宝当年才六岁,在沈阳市时我就害怕孩子有病,我小儿子真是天养着。在沈阳那些年一个点滴都没打过,有点发烧感冒就吃片药就好了。刚到沈阳时,我找不到活干就待了两个月,后来我也和丈夫一块去干活,干有两个多月,孩子就不去幼儿园了。早上没人送她,我把孩子锁在屋里,给他预备好面包和水,一扔就是一天。我不会找活,都是丈夫帮我找完活讲好价钱,我再去干。
那几年在沈阳我丈夫和我吃了不少苦,大年三十都不歇着,初一就开始正式去干活。我后来就看十二线里有卖汽水的,就花三百元钱买一个旧冰箱开始卖冰水。用大饮料瓶冻水(凉水里放点红糖)一小塑料杯5角钱,娃哈哈那么大的一瓶卖一元钱,卖的可快了。当老板们开菜时累得满头大汗,就买一瓶,水都供不上卖,一天挣四五十元,冬天卖豆浆、牛奶。早上两点去市场,卖完了,六、七点钟就回家。我们到沈阳第二年我女儿也去沈阳念书了,在珠江二校。
在沈阳的那些年,我连一件新衣服都没买过,租房子一年四千多元,孩子上学,接送班要交钱。孩在们参观科学宫,去公园旅游,虽然生活不济,但我从来没有不让他们参加。佳宝学校订字典要六十元钱,我二话没说就给他了。
后来在沈阳动迁的地方多了,平方少了,有时刚住上两个月就要动迁,就得到处去找房子,二000年大年三十我骑自行车到处去租房,走了三个多小时也没租到房,后来初一才租到,好不容易呀!
沈阳,这座现代化的大城市,九年的变化太大了,去年我去沈阳,看到处都是摩天大楼
我已经把沈阳当成我第二个故乡,时时刻刻牵挂着它。
沈阳,我永远爱你!车次 到站 开时 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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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刚开始我一天卖一趟,后来我就一天卖两趟,最后我一天卖三趟。我丈夫在家做,我卖完就回家取,卖了十多天挣了一千多元钱。有一天下午,我在大连到大庆的车上被一个列车餐厅的女的抓住了。不让我下车把我拉到铁岭。后来乘警挺好,姓刘,把我送下车告诉我马上就有车过来去沈阳的。车上旅客有两三个男的看我被抓住,当时就和列车的人吵了起来,为我打抱不平,直到乘警出面才作罢。世界上还是好人多,我和他们素不相识,他们看见我被人捉住就一直在后面跟着,跟车上的人理论。这份情我永远铭记于心。
我从车上下来等了一会就过来一趟回沈阳的车,我做回到沈阳北我又上一趟车,把剩下那十多盒卖了。可车开了,把我拉到了抚顺,到抚顺我下车时十一点半。我也不敢出站台,我就在站台等,大约得有一个半小时才有车。我坐车到沈阳,从南站出来已经两点多钟了。我一想到丈夫还惦记我就急忙往家里走,到吴淞市场我又捡了十多个大竹筐拽回家。丈夫急忙问我怎么回事,我就和他说了。他说“难怪我给老佛上香北边的香总是低一截,是往大庆去的车”,我那时就已经信佛了,我的佛缘很深。上香很灵,有一次我丈夫在十二线他们十几个人被火车站雇去卸一次性筷子,半夜还没回来。我老儿子就撵我出去找他爸,我寻思沈阳这样大我上哪里找去啊?我就点上香,闭上眼睛就看见我丈夫在一个大仓库里搬运东西,还有好多人。过一会我丈夫就回来了,他说他们十几个人在火车站卸筷子。我大儿子考大学时,我点上香闭上眼就看见我儿子在第三排,倒数第二张桌。我儿子回来我丈夫问他,他说:“你们怎么知道?”我才相信是老佛显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