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旧
她看过大漠孤烟雁不成行，也看过江南青黛泼墨墙，最美不过他眼中，晴昼海三月星光。
-------------------题记
夏收到暗卫寄来的消息，是在乍雨初晴的三月。他一语不发地看完了整封信，而后将它重新装好，凑近一旁的宫灯，看它从末梢一点一点卷起，化为灰烬。
“高湛。”他唤来随侍一旁的宦官，状似不经意地询问，“碧华宫中的樱花是不是开了？”
“回陛下，早就开了。今年花期比往常迟了许多，不过开出来啊，却比以往都要好上许多……陛下，这是要去看？”高湛抬头看夏的脸色，一如平常，并无波澜。
“去吧，朕也有好些年，没看过樱花了。”
也没看过她了。
碧华宫里的樱花确如高湛所说，满树繁华，且落英缤纷。风起时，卷着庭前飘零的花瓣穿过回廊，落在他的肩头发上，高湛走上前想替他拂去，被他摆摆手，阻止了。他径自走向庭中开的最好的那棵树，那树是她离开时栽下的。他那时悲痛至极，所有与她有关的事物一概不愿瞧见，遂命高湛封了碧华宫，这棵娇弱的树苗自然无人打理。谁知它竟长地那么好了。他抚上它的树干，掌心下粗糙的触感硌的他不甚舒服，但他毫不在意，只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它。
“你和她一样。离了朕的掌控，反而过地更好了。”他低喃着，“她把你送给了朕，便是想告诉朕这个道理吗？”
树不语，无意识的植物怎会言语。他却突然生了气，一拳砸向树干，震的树上花窸窸窣窣落了一地。他蹲在地上，不顾鲜血淋漓的手，和满是淤泥的地面，攥着头发将头埋入膝盖间，看不清神色。不远处的宫人全吓的抖了起来，跪伏在地，大气也不敢出。惟高湛，笼手而立，看着夏的背影，淡淡地道，“都起来回去吧，陛下现在，谁也不想见。咱们在这儿，就是讨嫌。”言罢，甩袖而走。其余宫人依次而退。
“师傅，万一陛下有个什么闪失……”跟着高湛的小黄门不甚放心，颤着声音开口。
“能有什么闪失，你可知碧华宫里，曾住过什么人？”
“……霓……霓妃娘娘？”
“霓妃娘娘的全名为何？”
“露西……露西……啊。”小黄门禁了口。
是了，高湛在心里叹了口气，露西·哈特菲利亚，曾经名震一时的富商家族哈特菲利亚的千金，琴棋书画四样皆通，尤擅丹青，其中又以人物画为长，她的画，千金难求。自她父亲受党争牵连下狱后，她连着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画出二十四孝图呈递先皇，以求从宽发落自己父亲，这份孝心震动朝野，无数人为她求情。然而不知为何，皇帝并未赦免她父亲的罪，还是判了流放，只说保其九族无虞。此案尘埃落定后，哈特菲利亚家族树倒弥孙散，落败之势一发而不可收。她也销声匿迹了许久。世人皆以为她随她父亲去了西北荒漠之地，病死异乡，感慨天妒英才。谁知过了这么些年，民间又开始流传出她的新画作，难辨真伪。说是真的，因为落款的那方小印只她独有，说是假的，因为她现今的画中，无一人物出现。直到有人在江南游玩时，远远见到一女子，粗布荆钗，拖着笨重的大箱子行走于小巷之中，虽蓬头垢面难掩其出尘之气。那人心下疑惑，跟着走了许久，发现她竟是失踪许久的露西！众人这才相信，她并未离世。
可她为何不再画人物了？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人也疑惑，追上去询问。露西目光一瞬间有些恍惚，视线游离，过了许久才答，“我绘画十几载，以为画人只描其相貌装束，便得其精髓。哪知画人画皮难画骨，世人皆凉薄，即使华裳在身，也难掩内心丑恶。他们这假面入画，玷污了我的宣纸与笔墨。”言毕，转身而去。
留下那人怅然若失。
这个故事一传十十传百，也进了高湛的耳朵里。他听闻，只微微一笑。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不再画人物，固然因为对世人的虚与委蛇失望，也因为，她已有最得意的作品。只这一幅，足以百世流芳。那么其他的，画再多也只浪费纸墨罢了。
不过，怕是这幅画，再难传世了。
她看过大漠孤烟雁不成行，也看过江南青黛泼墨墙，最美不过他眼中，晴昼海三月星光。
-------------------题记
夏收到暗卫寄来的消息，是在乍雨初晴的三月。他一语不发地看完了整封信，而后将它重新装好，凑近一旁的宫灯，看它从末梢一点一点卷起，化为灰烬。
“高湛。”他唤来随侍一旁的宦官，状似不经意地询问，“碧华宫中的樱花是不是开了？”
“回陛下，早就开了。今年花期比往常迟了许多，不过开出来啊，却比以往都要好上许多……陛下，这是要去看？”高湛抬头看夏的脸色，一如平常，并无波澜。
“去吧，朕也有好些年，没看过樱花了。”
也没看过她了。
碧华宫里的樱花确如高湛所说，满树繁华，且落英缤纷。风起时，卷着庭前飘零的花瓣穿过回廊，落在他的肩头发上，高湛走上前想替他拂去，被他摆摆手，阻止了。他径自走向庭中开的最好的那棵树，那树是她离开时栽下的。他那时悲痛至极，所有与她有关的事物一概不愿瞧见，遂命高湛封了碧华宫，这棵娇弱的树苗自然无人打理。谁知它竟长地那么好了。他抚上它的树干，掌心下粗糙的触感硌的他不甚舒服，但他毫不在意，只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它。
“你和她一样。离了朕的掌控，反而过地更好了。”他低喃着，“她把你送给了朕，便是想告诉朕这个道理吗？”
树不语，无意识的植物怎会言语。他却突然生了气，一拳砸向树干，震的树上花窸窸窣窣落了一地。他蹲在地上，不顾鲜血淋漓的手，和满是淤泥的地面，攥着头发将头埋入膝盖间，看不清神色。不远处的宫人全吓的抖了起来，跪伏在地，大气也不敢出。惟高湛，笼手而立，看着夏的背影，淡淡地道，“都起来回去吧，陛下现在，谁也不想见。咱们在这儿，就是讨嫌。”言罢，甩袖而走。其余宫人依次而退。
“师傅，万一陛下有个什么闪失……”跟着高湛的小黄门不甚放心，颤着声音开口。
“能有什么闪失，你可知碧华宫里，曾住过什么人？”
“……霓……霓妃娘娘？”
“霓妃娘娘的全名为何？”
“露西……露西……啊。”小黄门禁了口。
是了，高湛在心里叹了口气，露西·哈特菲利亚，曾经名震一时的富商家族哈特菲利亚的千金，琴棋书画四样皆通，尤擅丹青，其中又以人物画为长，她的画，千金难求。自她父亲受党争牵连下狱后，她连着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画出二十四孝图呈递先皇，以求从宽发落自己父亲，这份孝心震动朝野，无数人为她求情。然而不知为何，皇帝并未赦免她父亲的罪，还是判了流放，只说保其九族无虞。此案尘埃落定后，哈特菲利亚家族树倒弥孙散，落败之势一发而不可收。她也销声匿迹了许久。世人皆以为她随她父亲去了西北荒漠之地，病死异乡，感慨天妒英才。谁知过了这么些年，民间又开始流传出她的新画作，难辨真伪。说是真的，因为落款的那方小印只她独有，说是假的，因为她现今的画中，无一人物出现。直到有人在江南游玩时，远远见到一女子，粗布荆钗，拖着笨重的大箱子行走于小巷之中，虽蓬头垢面难掩其出尘之气。那人心下疑惑，跟着走了许久，发现她竟是失踪许久的露西！众人这才相信，她并未离世。
可她为何不再画人物了？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人也疑惑，追上去询问。露西目光一瞬间有些恍惚，视线游离，过了许久才答，“我绘画十几载，以为画人只描其相貌装束，便得其精髓。哪知画人画皮难画骨，世人皆凉薄，即使华裳在身，也难掩内心丑恶。他们这假面入画，玷污了我的宣纸与笔墨。”言毕，转身而去。
留下那人怅然若失。
这个故事一传十十传百，也进了高湛的耳朵里。他听闻，只微微一笑。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不再画人物，固然因为对世人的虚与委蛇失望，也因为，她已有最得意的作品。只这一幅，足以百世流芳。那么其他的，画再多也只浪费纸墨罢了。
不过，怕是这幅画，再难传世了。
晚安ww
丶
有他谋反的情节么（闭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