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三月杏花天
第五章、太子与妃
1
太子妃归宁之事,对本家来说不免有些麻烦,就拿现下柳家来说,三月本应是个赏花饮酒的好时候,而此时却是飞花无人赏,落得个零落成泥无人怜惜之态,实则可惜。
而就在全府上下忙了个底朝天之时,唯剩下柳折彦一人,坐在屋中,托腮独对《礼记》,他也不是不想出府去找那宇文煜,只是前些日子柳寻清虽告知自己的是不可乱跑,哪知第二天就下了禁足之命,于是他只能待在自己院落里,无处可去,本也想了多种方法逃跑,谁料想自己原本的逃生之路全被封了个干净,实则怪哉。后来他想定是柳空明插手了此事,才使得如此艰难,最后也不得不放弃,坐下乖乖看起书来。
而这《礼记》就是是柳空明怕他在屋中无事烦闷,特地遣人找来与自己解闷的。
不过好在曾经在屋中有过藏书,才不至于真的去看那迂腐老头写的东西,骨节分明的指尖拂过书页,其中哪有什么四书五经的内容,取而代之的,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之类属于《老庄》之语。
此书他已经读了上百遍,可仍不会觉得乏味,本欲与人分享,奈何柳府早已把除儒家学说的所有流派列为禁地,他只得把其藏于那他称为迂腐之文的书皮背后,才得以保全。
所以能培养出柳空明这般人,也绝非什么不可能之事。看了几时,稍觉眼睛有些乏累,便抬头准备看看春景舒缓眼睛,正巧就见得柳空明站在走道处,对下人嘱咐些什么。
此时最为忙碌的,自然当属揽下所有事务的柳空明,不仅要忙柳挽柔归宁之事,还要看好会随时溜出门的柳折彦,但尽管如此,脸上从未显出任何疲倦亦或抱怨,彷若乐在其中。
无悲无喜无私心,无情无爱无欢愉,柳家公子柳空明,正是如此,至少,自幼时起,柳折彦就从未见过柳空明平淡外的任何表情。
无趣至极。
他低下头,不愿再看那边一眼。
时光飞逝,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太子妃归宁之日。
时值清晨,天色还未亮起,柳家上下所有人便开始沐浴更衣,穿戴整齐,坐于正堂之中以待来人。直至听见有宫人前来宣奏,所有人便来至门口站定,顿时便有人骑马来此,命令羽林卫把柳府里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顾将军。”柳寻清上前,与带头之人打了招呼。
“柳大人别来无恙?”顾琛下了白马,行了个礼,只见人星眉剑目间带有张狂,一身戎装尽显英姿,举止间无一丝拖泥带水,可谓潇洒至极。
“有顾将军挂念,老夫自然安好。”柳寻清哈哈笑了一声,他打从一开始便喜欢这小子,虽目前只是个羽林卫的副将,但日后必然是将军之选,再加上这小子性格耿直热情,心里对他也比对他人要稍加放松些,倒是没了平日里的严肃之感。
几人闲聊了几句,随即听得有声而至,便齐齐收了声,拱手站在长道之上,不过因为还是有些时候,柳折彦便有些不耐之情,抬头微微打量了一番,道上未见得步撵,只有几十名壮丁手举木牌,慢步而行,身后宫女身着白衣,绫罗曼舞,翩研而至,随便挑一个,都可称之为绝色。他们路过柳府门口,并未停止,而是擦过还在等待的四人,向前方徐行,柳折彦斜眼看去,皆为风情,内心不免有些歆羡那皇室的生活。
眼前宫女似是走了很久,待绿衣变为鹅黄之色,才见得后方步撵之影,红木雕花步撵由八人抬起,无一丝摇动,此般阵势,比那些后院中归宁的嫔妃不知道要大了几倍。也难怪,作为太子妃,若不出意外,就必然是以后母仪天下之人,九天的凤凰,岂是普通凡鸟能与之相比?
终于等步撵于前停下,坐在上方的二人太子与太子妃站起,几人先是拜过,听得旁边公公宣奏之后,方得站起,再将二人请至府内,邀为上座,在下的依次是柳寻清,青阳郡主,顾琛,柳空明,柳折彦几人。
而那二人端坐于上,男子眉眼柔和,雍容华贵,女子眉目如画,明艳动人,倒称得上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小婿见过岳父岳母,今日前来叨扰,甚是不安,特地带了暹罗特供名产,还望岳父岳母笑纳。”太子宇文越先开口,却不是以官职相称而是直称岳父岳母,让下方的众人都略微的吃惊,只有他不在意一般,摆手命宫人端了托盘,珠宝万物尽在其中。
此举不免又是引得柳寻清等人一阵拜谢,柳折彦听着难免有些烦闷,却不小心瞟到了坐于斜对面的顾琛,见他也是同样的不耐。
似是感觉到了柳空明的目光,顾琛转过头来,二人相视一笑,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此景被柳空明尽收眼底,但并未理会,而后全心全意投入到父亲与太子那烦闷无趣的对话当中。
“挽柔见过父亲母亲,不知女儿出阁之后,二位可曾安好?”柳挽柔坐在旁边,耐心倾听夫君与父母的谈话,而后适时加入。
“挺好,一直有你大哥帮忙照顾家事,为父倒是清闲不少。”提起柳空明,柳寻清脸上就显出一股难得的自豪之感。
“大哥做事一项严谨,有他在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解决的。”柳挽柔轻笑一声,杏目流转,看向了柳空明。
“哦?早就有听得挽柔说有个不同凡响的大哥,今日一来,是本王的福气了。”宇文越随着柳挽柔的目光看向了柳空明,心道果然相貌不凡,随坊间传闻其不谙世事,愚钝至极,但因为他的容貌,宇文煜那本来有些乏味的兴致还是提了起来。
“哪里,小妹言过其实了,在下不过一平庸小官,哪里能称得上不同凡响?”收到宇文越有些独特的眼光,柳空明也未做太大反应,反倒是如同没看见一般,继续自己的谈话。
宇文越扬起嘴角,又转眼看了柳空明身旁的柳折彦,只见其看似并无表现,实则眼神中略显有鄙夷之色,实则有趣,而或许是直觉吧,他觉得那个柳空明,绝对不会传闻中那样愚蠢之人。
如此热闹的地方,真不枉自己放下政事至此走一趟。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