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咔嚓一声开了，说时迟那时快，李梦萤急转身，提起右手上的尖刀，直接冲进屋里。杜盈盈瞪大眼睛站在门口处，惊愕地看到那把尖刀瞄准了她的肋下猛刺过去。
　　因为过度惊讶，她甚至忘了尖叫以及躲避。
　　眼看尖刀就要刺进她的身体里了——
　　却在那一刻，李梦萤感到手被硬物挡住，手只悬空地刺到了空气。
　　该死的骆阳茂，惯性而出的手腕狠狠地砸在她的手臂上。
　　好疼。
　　刀从她的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

“我只是推了一下，怎么会这样！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啊……”
　　李梦萤可能已经死了吧！
　　杜盈盈身子不自主像后退，想把责任推卸掉。
　　“闭嘴！”
　　骆阳茂的心“咚”地一下就像掉进了万丈深渊，他突然很想吐，五脏六腑像被放在绞肉机上一样，搅得稀巴烂！
　　“不要，不要死啊……你别死啊……”他的心乱糟糟地默念着。
　　抬起头，杜盈盈却不见了！
　　“盈盈！盈盈！怎么办，她，她死了，怎么办……你在哪？”骆阳茂用颤抖的声音语无伦次地说着。

“我在这。”杜盈盈从房间走了出来，抱了一张被单。
　　“这……要，干什么？”骆阳茂惊愕地问。
　　“把她放进来。”杜盈盈摊开被子，脸上，这时竟变得出奇的冷静和漠然。
　　“等到没人的时候拿去丢掉。不想坐牢就快点过来帮忙。”
　　“这……这不可以吧。”骆阳茂皱眉，“她还没有死，我们可以叫救护车。”
　　“是嘛。”杜盈盈双手抱胸，嘴角一抹冷笑。“然后呢？你觉得她还活得成嘛？叫了救护车，送到医院死掉以后，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呢？到时候警察肯定会来询问我们的！”
　　“我可以说……”骆阳茂迟疑了。
　　“谁信你。”杜盈盈打断了他。盯住了他的眼睛。
　　“一个人不可能犯同样的错误两次。第二次还这样做，已经不再是犯错，那是你的选择。这是你，第，二，次，害死了她！”
　　这些字，缓慢地，残忍地，从杜盈盈的牙缝里挤了出来。

窗外已尽黄昏，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支撑着夜幕的边陲，大酒店小酒吧前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开始进入夜生活。
　　对街面小商小贩早已撤掉摊位，人流几乎没有了，冰凉的水泥混凝土,冷漠无情地一层层矗立在城市之中，冷眼旁观。
　　夜风凛冽，鼻腔之中吸入的空气带着尘土的味道，混杂着血腥，和压抑。骆阳茂想张嘴说些什么，却砌不出词。他愁苦地撇了撇嘴，然后和杜盈盈一同忙碌了起来。
　　他看了看身边这个冰冷不再温柔的女孩，有一种失落，在心底悄悄地产生了。
　　哦，不。
　　那一层层包裹捆绑尸体，越抽越紧，也一层层，把心像茧一样包裹起来。

夜灯初燃，镇里的人儿如鱼儿一般在街道之下来回游过，天已经很凉很凉了，他们搓着手，呵着气，有人抬头张望了一下天空，却看不到窗户背后那些，慌乱躁动的手忙脚乱。
　　“HO……”骆阳茂大出一口气，靠着大布包瘫坐着，杜盈盈倒了两杯水，捧在手中，递了一杯给他。
　　他接过来要喝，却被一股恶臭的血腥味冲得想作呕，才想起布包里包着尸体，很不自然地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边。
　　他回头看一眼像完成了某项得意作品,而悠闲喝水的杜盈盈，想和她说些什么，却言语梗塞。
　　“你……你饿吗？”半响，骆阳茂贴着嗓子发出声音。

杜盈盈没有回答，捧着杯子，转身坐在床边上，无声地摇了摇头。骆阳茂不再说什么，长长地舒一口气，水杯放在窗台上，局促地搓了搓手，继续茫然地看着窗外。
　　杜盈盈歇了一会又站了起来，从房间里拿出了一把拖把清理起了地板。
　　熟稔得仿佛是一个杀过了许多人的杀人犯。
　　骆阳茂不禁战栗了一下。

诡异的气氛，两个人默契地各自沉默，一直持续到夜晚两点。
　　夜深了，月黑风高，干这事最适合不过了。骆阳茂打开储藏室发动了摩托车，载着那个布包和杜盈盈，来到了白云河边。
　　“一，二，三！”两个人合力，布包扑通一声被扔了进去，溅起了一个巨大的水花。
　　这里波涛汹涌，深不见底，结束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骆阳茂深深地看着江面。
　　真的会就这样结束么？
　　毕竟是一条人命啊，两个人只想快点毁尸灭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明天的报纸不会有XX地域发现女尸。

李梦萤的家长不会去报案。最好她的尸骨被鱼分食掉，或者流进大海，消失得就像她从未出现过一样。
　　一阵沉默。
　　杜盈盈却忽然擦了擦眼睛，然后慢慢地蹲了下来，双手死死地抓住头发。“嘤……”随着一声轻泣，她的眼泪关不上了匣，“不关我的事……”杜盈盈的手不停地擦着眼，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真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她哭得情真意切，就像说的是真的一样，呼声随着河流奔涌离去，似乎在追逐着李梦萤的尸体，跟她诉说。
　　她到底因为什么死的？不到一天的时间，不会就忘记了吧。

骆阳茂侧身轻轻撇了一眼她，眼神复杂，却不曾言语。
　　布包咕噜噜，咕噜噜地，沉溺得无影无踪。
　　也许，水中的她，正笑得轻微吧。对不起，骆阳茂低着头想。
　　年轻的爱情，美好却娇弱，当阴影覆盖，它终将残缺。
　　她走了，带走了无拘无束的快乐，带走了纯白的青春。
　　她什么也没得到，却夺走了一切，随她变成化石、尘土，和星空。
　　一天又这样恍恍惚惚地过去了。韩悦把手机一直紧握在手里，生怕错过了什么，躺在床上又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铛，铛……”大时钟指向了十一点，韩悦听着沉重的钟声，只觉得它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渺小地消失了，于是，便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沙发软软的，很舒服，她呼出了均匀柔软的呼吸，梦境，悄悄地来到了她的眼前。
　　不知什么时候，韩悦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她伸出自己的手，自己正穿着一件黄色的毛衣。

那是小时候妈妈给她织的，周围赫然是小时候的小镇。那时这儿还没有十字路口，而是两片柔柔的稻田，中间，是一条宽敞的大道，坦荡荡地伸向远方。
　　韩悦放松了下来，她爱这里的麦浪，风一吹过，它们就晃荡着，跳着优雅的舞蹈。
　　“小悦，小悦……”有一个温软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轻柔地呼唤着她。

居然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