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崔始源果然雷厉风行。韩庚不明白自己只是为了应付客人喝了一点酒而已,并且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水平,能唬弄过去尽量唬弄了,一般客人看在他和崔始源关系不错的份上并没有太为难他,只是偶尔推不过去,才喝一点点而已,并没有过份啊。怎么崔始源就那么大反应?第二天金钟云就打来个电话,告诉他晚上不用去夜总会上班了,本来韩庚还想跟他说点好话,但是金钟云似乎为难地说了一句:“这是老板的意思……”
韩庚就明白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夜总会的助理,虽然只是在晚上工作,但是薪水还是不菲的,这可让他失去一笔对他来说可观的收入。
本来他的两份薪水加起来勉强能支付一个月应偿的债务,自从到崔始源家吃住以后,他还能够有一点结余来积蓄起来,以便将来需要或弟弟在外国读书可能的开支。现在看起来,他的情况肯定会捉襟见肘了。
这还只是一方面的问题。另一方面,韩庚虽然看起来脾气比较好,性格安静,但是却也有着一种偶尔发作的倔强毛病,他可以接受家庭突变的困境,并从此自食其力,也不会清高到自以为是、绝不接受别人帮助的地步,但是他真有点不服崔始源那种高人一等的凌人气势,尽管他似乎确实高人一等……无论是从财富地位和权势各方面来说,还是他本人的自身优势和魅力。
韩庚觉得自己也不差啊。仅是人本身这个问题。要说自己长得也不丑,甚至也挺帅的吧?身材自己也挺满意,虽然也许不如崔始源健壮……但是这问题要换个角度来看,崔始源那是运动型体魄,自己这是艺术型身材,假如说跳个舞什么的,他崔始源肯定不是对手啊。想当年自己读书的成绩也满好,分数很优秀,只可惜没毕业而已。脾气性格又好,所以人缘也很好,故而也是相当有魅力的吧……?
如果不是家庭的原因,不是背景和势力的问题,不是沉重的债务,他为什么要屈从于崔始源呢?尽管他是他的老板,可是他没有权力控制自己的生活、无视自己的尊严吧?
韩庚走出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自己有点莫名其妙,但反正……也是这样了,他转身沿着路像散步一样向前走。如果换了别人,他或许还不至于这样。可是这个崔始源……倒好象他们之间一直有问题一样,有冤还是有仇啊?想想好象没那么严重,但是韩庚不知怎么的,就越来越不想在他面前低头示弱,哪怕是为了薪水……明明知道似乎所有人都在他面前俯首贴耳,所以即使自己也那样,也不会有任何人会嘲笑,反而倒是自己没事经常顶撞他让人们颇有惊奇和不解,甚至不以为然。可是就是情不自禁想那样做。
在开始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他会尽量为了自己的薪水而顺服,无论崔始源怎样冷漠怎样蛮横怎样不讲理,他都会忍耐着去接受和完成指令。
只是现在,相处了这些时间以后,韩庚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做到这一点了。
为什么。不是薪水和报酬不再重要。而是因为其它某种情绪的影响。
他开始想要某种平等。虽然这看起来多么不可能。处在他这种地位和情况,怎么能和崔始源这种人平等。只是,即使不可能拥有相同的社会地位、财富和权力,那至少也应该有思想、意识、情感和尊严上的平等吧?韩庚把自己这种奇怪的、最近越来越明显的想法归结于崔始源对他越来越……不太尊重的做法……
他从来不顾及他的想法和感受,完全任由他自己的突然行为,无论是在花园里还是在书房里或客厅走廊上,无论是旁边没人还是旁边有几个人,他想吻他就会突然吻他。这种讨厌的自我为中心、无视他人感受的做法,让韩庚的反抗心理越来越强烈。
本来,他并不是很讨厌崔始源这个人的。甚至在被他亲吻的时候也没有很讨厌。或许他多少是喜欢这个有些跋扈的人。但是,他不想在这种自己明显劣势的情况下,如此轻易失守。他有自己的思想和性格。即使再艰难,他也不想沦落为别人的玩物。
若是丝毫没有感情,也就罢了。正因为似乎开始有所在意,所以不能就这样任其发展,在那人眼中本来自己就处于劣势和需要怜悯的地位,如果再让自己的心首先沦落……生活本来已经不容易,怎能再让自己承受感情上的折磨?
就像辛蒂所说,早走早了,虽然又要经历找工作的痛苦历程,但起码自己还可以保持着正常的心情去全心全力应付艰难的生活。韩庚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比较乐观的人,所以才能坦然地面对家庭的变故,从少爷变成工人,背负着也许要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债务而依然坚强顽固地存在着。
只要,没有别的事打扰他的心情;只要,没有别的人伤害他的感情。
当崔始源回到别墅时,天色已经晚了,冬天的季节每当阴天时,天黑的就更早。而这一天,天气预报里已经说过在傍晚时分可能会有降雪。冬天的第一场雪。
“韩庚呢?”他面无表情地在客厅沙发上坐下,顺口问。
“哦……”正在替他挂大衣的女仆犹豫了一下,“韩庚哥他……出去了。”
“出去?”崔始源皱眉,“他又去夜总会了?不是说不让他去了。”
“他不是……上午那会儿钟云少爷打电话来找韩庚哥,他听了以后似乎不大高兴,然后在房间里关了半天……后来……下午我在客厅擦地板时,他提了箱子从楼上下来……我问他去哪儿,他笑了笑了说,他要走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是老板让他走的……然后他就出去了……”
“我让他走的?我什么时候让他走了?”崔始源开始愤怒,他从沙发站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上去看看。”眼看老板要发火,阿文连忙说,然后两步并一步地跑上楼梯。
崔始源强压怒火,又坐下来。恩赫站在一边不敢说话,心里却在纳闷,提着箱子说要走——是怎么回事?离家出走?这么个词突然冒上他的脑海。
“少爷……”阿文又从楼梯上跑下来,递过一个信封,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辞职信。“韩庚……好象是走了,他自己带来的东西都不见了,但是我们给他买的衣服还在……”
这下真的把崔始源惹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