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即光》Part22
两个人下山的路程还算悠闲,像旅游一样,下到景区神荼还带安岩去了趟天池,即使安岩看不见,吸收一下洁净的气息也是好的。
期间安岩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神荼自己用针解了蛇毒后身体还虚弱着也不催他走快些,他自然更高兴,哪怕神荼不回答,自言自语也好半天不觉得无聊。
神荼觉得愿意待在自己身边还不烦他话少没趣的,怕是只有安岩和他母亲了吧。
回到协会,老张和胖子还未从国外回来,神荼开出了一些条件,与协会达成了互利的关系,但整个过程中安岩在休息室等得不怎么安分,他又一直板着张脸喜怒不形于色,协会的老油条们一看觉得是个拽上天的毛头小子,就没什么好脸色。
神荼习惯了,无所谓。他也正需要跟人保持距离,之后他要做的事,虽然借助多方势力,但他必须保持一个漠然独立的态度,让其他人不敢在他身上打主意,他才能掌握主动权,这一点极其重要,达成后也将省事许多。
离开协会总部,就要回家了。说实话安岩非常非常舍不得那种四处奔波,看上去辛苦他却乐趣十足的冒险生活,然而无论在度朔山,锁龙井,和陵还是长白山,不仅处处遇险,神荼还都在不同方面吓到他了。安岩开始明白神荼不希望他自找危险的善意,同时还有神荼内心无边的痛苦以及朦胧奇妙的感情。可能是鬼使神差吧,安岩认为神荼需要他,也愿意亲近他,能够对他许下承诺,在未来可能很久都见不到面的时光里也不会忘了他……总而言之,神荼是多么难得的一个善良温柔又强大的人,安岩认为自己想不过来。
这样好的神荼偏要承受那样多的伤痛,这事安岩不想再看到。路上,他比原先沉默了不少,一直在想回家如何让神荼休息得舒服一些,养精蓄锐再走。
“什么时候走?”
“你开学。”
“那教我英语。”
“好。”
夏末初秋,窗外仍蝉声阵阵。神荼察觉到安岩的变化:似乎稳重了不少,话不多了,玩笑也不怎么开了,一下子他都不太习惯,每每坐在一边看安岩伏案埋头苦学,隐隐约约地觉着有些寂寞。
安岩很认真,神荼看得出来,但他并不认为这样用把自己晾在一边的认真适合他,他应该是一副活泼坐不住的样子,非要自己把他摁在那里一遍遍教才好,而且还会算计自己,讲条件争取多玩一会儿。
安岩懂事了,长大了。
明明很好。神荼默默否认了自己心中那一点儿不愿,看了桌前的安岩一会儿,就站起身出去了。安岩用手仔细地摸着书本上的点点,察觉到了也不问。
神荼拿上钱出门,在街上慢慢游荡,有目的地往超市走。好些年了,如今安岩的年纪与他当年遇见安岩差不多,不会像小时候那般贪玩儿了,且有了自己的想法,最讨厌被大人二话不说就轻视,不在乎,甚至不尊重。
安岩不会再黏着神荼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的空间,自己的思维模式,同时他也可能对从前做过的傻事后悔。神荼相信,这次分开,再见面时他会看见一个与记忆中的小孩完全不同的安岩。
“不用,借过。”神荼婉拒了身边上前推销试吃品的商场服务生,径直穿过摆满商品的货架间的过道。他买了些菜,最后逛到生活用品区,站定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拿了把套在包装袋里的水枪下来,扔进篮子里,再看几眼,拎出几袋蔬菜,自然而然地盖住了它。
不过这把水枪,终究还是很久之后才落到了安岩手里。
神荼在很小的时候,为了在父母离家时照顾弟弟,就已经能做不少简单的饭菜,且中式西式并重。后来为了照顾安岩,不知不觉间他做饭的手艺已经称得上是娴熟了,在同龄人中属于优秀的那一类。
他刚把菜切好,安岩跑过来敲了敲厨房的门边,声音里带着些雀跃:“做饭呐?”
神荼点点头,刷锅开火倒油,顺手拽了条围裙来往脖子上一套,就开始向锅里扔葱姜了。安岩的感知能力越发精细,此时嘴角一弯,上前两步帮神荼在身后系好了围裙的两条带子,打了一个松垮垮的蝴蝶结。
“你教我做饭吧。”安岩说,“妈妈都不让我碰,趁你还在,快偷着教教我嘛。”
神荼腾出空来,捏了两下他的手,表示否认。
“啊——我都这么大了,要上初中了,还不会做饭好吗……你让我炒两下试试手呗?”
神荼把火关小了点,暂且没有回应。
于是安岩继续磨他:“哎呀神荼——你这么好,你最好了,就让我试试……”
话没说完,神荼已经把他拉到身前,引他两手一手握锅柄一手执锅铲,再整个攥着他的手,示范性地翻了两下便松开。安岩只呆了一下,马上兴奋地照葫芦画瓢,因为个子不高有些使不上力,几次铲子一翻就将几片菜叶翻出锅了,带着腾腾热气啪叽一声掉在煤气灶上。旁边神荼只好拿一双筷子把那几片菜叶夹起来面无表情地扔掉。
“熟了没有?这么炒多久能熟啊?”安岩手下不停,好奇地问着。
神荼看了眼锅里,菜叶还直挺挺的。他没有回答安岩,安岩也腾不出手跟他交流。如果不恢复成正常人,安岩的感知能力再厉害也学不会做饭的,反而特别容易出事。这么一想,神荼就更不想教他,安岩聪明归聪明,却也还是个看不见听不到的孩子,这一点神荼从没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