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晚霞被苍蓝的昏暗给取代,桂拉上显得有些老旧的房门,走进简陋的室内。
“神乐也没回来么?”桂稍微环顾了一下四周,径自走到熟悉的沙发上坐下。
“今天跟新八回道场去住了。”银时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窸窸窣窣了一番,总算找到向来用不着的医药箱,吹走上面积压的灰尘,银时有些怀疑里面的药品是不是都发霉了。
(发霉就发霉吧,反正假发那个家伙的大脑也估计霉烂的差不多了。)银时一边不负责地碎碎念,一边抱着药箱走到桂面前,坐到对方身旁。
“哪边?”
“左边。”
银时掀开桂淡灰色的和服外套,普蓝色的和服肩部,果然有一道不浅的血迹。
小心翼翼地帮对方褪下被血凝固起来的长衫,一片苍白的皮肤上,似乎是被什么粗糙锐利的东西划开的伤口还在探头探脑地冒着血珠。在质朴的衣着遮掩下,隐隐约约能瞥见别的地方结了痂的伤疤。
“嘶,银时,轻点。”
银色天然卷的人不语,只是嘴角有些复杂地一勾,更放柔了擦酒精的动作。
从前在战场上被打断腿骨都不吭一声的人,却在这个夜晚被相伴多年的友人清理浮烟一般无足轻重的伤口时哼痛。这种柔弱,是在对方身体上,还是在心灵上的?
白色的绷带轻轻绕过精瘦的腰肢,掌心下血液奔流温热的触感透过绷带柔柔地传来,银时闭上眼安静地吻了一下桂肩上的伤口。
你的血,让我无奈与心疼。
深夜开始下起暴雨,轰隆隆的雷雨声敲击着水花迸溅的玻璃。简旧的屋内一片阴暗,空荡的孤寂在各个房间里流转,最终停驻在了一间和室的门前。
黑漆漆的枕边,借着间或的电闪雷鸣,隐约瞥见对方的面容。用温暖的肢体去触碰深爱着的对方,相伴多年的身躯在寂静的夜晚里温柔地缠绵,在唇与唇的贴合间与爱人更深刻的结合。凭借短短的夜来表达长长的爱,即使心里早已根深蒂固着对方对自己的爱,灵魂也仍在不断渴望更多的抚慰相守。
轻轻抚摸,爱人的柔发,爱人的眉眼,爱人细腻的肌肤,爱人遍体的伤痕……
清晨朦胧的白光透过雨后初晴的天空,融化在湿淋淋的窗前。银时懒懒地趴在被褥里,一双眼定定地盯着起身穿衣的桂。
“该起来了,银时。”桂理理凌乱的长发,又俯下身靠近了明显想赖到天明的银时。
“才不要。”银时毫不客气地回道,“如果出门遇到老太婆的话,告诉她我不在。”
“知道了,你也改改赖床的毛病吧。”
“……”
也不知是谁最先凑近,二人的唇再一次静静地贴合在一起,并没有深入,但是依偎的时间很长。又不知是谁最先离开,他们在清早静谧的光阴里互相凝望。
“我走了。”
“啊。”
房门被轻轻关上,但最外面的那扇好似是刻意发出了声响,让银时明白桂已走了。
银时没有再睡去,他已经醒了,淡淡的哀愁在他沉静的眼里化开。
或许明日他们又要再次分离,往往在擦肩而过时只能留下深深地回望,他们踏上的是不同的路。桂选择的是拯救这个国,银时选择的则是守护这个家。有国才有家,家强国才强。桂矢志不渝地漂泊在前往黎明的长路中,而银时则坚守不移地寻觅在等候黎明的黑暗里。
他才是他的前剑,他才是他的后盾。
看似不同,实则一致。
而在银时身边的只能是假发,每个人都想拥有自己的爱人。在银时身边的也可能是桂,但他们永远都是并肩而行的战友而已。
漫漫人生,难以寻得相知的伴侣。生命,也终究难以舍得瓦蓝如洗、安静祥和的天空。
银时无法忘记桂离开时神色的转变,在银时面前,桂可以是假发,可以温柔可以轻松。但离开银时,桂就只能是桂,没有人可以作他的将领,因为他就是唯一的将领,桂要担当起一切的重任。
银时就喜欢叫桂“假发”,他就想叫他这个名字。
“阿银,起来咯。”冷清了好久的房门重新被打开,新八和神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啊啊,烦死了。”银时打了个哈欠,披起衣服坐了起来。
望向窗外,天已大亮,雷雨过后的早晨清明如洗。
而桂小太郎其实很爱着坂田银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