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监狱门口,晴了将近半个月的城市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路面上积了水坑。有车子从身边经过,些许水渍被溅到裤腿上,走在身侧的金钟仁,不知道是出于哪种心态,若有似无的替我挡了挡。
大概是出于男人的惯性保护欲,亦或者,在他看来,我是一个如外表那样瘦小不堪一击的弱女子。
当然,我不会无聊到去延伸猜想什么。
相对无言。
因为有金钟仁在身旁,所以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指定的探视间,坐了没多一会儿,便有执勤的狱警过来,应该是金钟仁事先打好了招呼吧。
“探视时间60分钟,进来吧。”伴随着狱警的声音,一同出现在视线里的,是穿着暗灰色囚衣的鹿晗。
他头发被剪成了寸头,随着走动的原因腕上的手铐发出轻微的声响,狱警随之离开并带上了房门,不大不小的探视间里,就只剩下我和他二人。
全身蓦地一阵绷紧,迎上他的眼睛,自己不知道怎么了情绪突然涌上心头,连带着眼眶发热,似乎控制不住有流眼泪的冲动。
“你能来看我,我特别意外。”他快步走上来站在桌对面,轻声开口,不再像是之前的那个恶魔鹿晗,在我看来,安静柔和的似乎变了个人一样。
喉咙一时竟有些发哽,一句简单的问好对于此刻的我来说,也显得特别难开口。
他细腻的察觉到我的情绪,没说话缓缓在椅子上落座,手放在桌上导致金属接触胶质桌面发出声音,在房间里扩散开,显得尤为突兀,却将我渐远的思绪拉回。
忙调整好坐姿,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对不起,我其实没脸来见你。”不由偏过视线,无颜直视他脸上一片祥和平静的表情。
就如金钟仁说的那样,的确是我一步步的,将对方送进了监狱。
“林眸,我很后悔,没有更早一些认识你,但同时又觉得庆幸,因为能在有生之年,和你有这样一段插曲。虽然我知道,这段插曲对于你而言并不美好,随着时间的流逝你很快就会将这段不开心的过往忘记。可我还是很自私的,想要你记得我久一些,就算把我当成十恶不赦的坏蛋也没关系。”他的一番话,低声细语,却足矣叫我心乱如麻,整个人动弹不得。
他说他希望我记住他,更久一些记着他,可是就在前一刻里,我还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忘掉与他的这段相识。
“鹿晗,以后我再也不会遇到一个跟你一样的人,他一点儿都不会像你,更不会让我想起你。所以,我又怎么能记得住你呢。”我原本想让这些话听起来冷漠又伤人,可开口却让该死的哭腔出卖了自己。
我终究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对面的这个男人。
他笑着听完我的话,面色有稍纵即逝的变化,却还是在我反应过来之前,重新扯起嘴角冲我笑。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一个绝对不会笑的这么好看的人。
“记不得也没关系,毕竟我留给你的也没什么好的回忆,忘了更好。可是,你能告诉我吗?那部小说的结局,杀人犯和证人,真的就不该相遇吗?”他脸上的笑容终是保持不下去,眼神里的无助将我强装的防备一点点的击溃,尽管他自己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还是不死心的想在我这里得到安慰。
或许,我不应该继续残忍的破灭他的幻想。
“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一个杀人犯,你该怎么选择?是选择和喜欢的人一起跳进深渊万劫不复,还是好好的活下来,能够继续喜欢着。”可是现实,从来都比想象更直白,合适就合适,不合适任凭勉强也求而不得。
这就是那部小说的结局,尽管我是有打算,写目击者等杀人犯多年最后终于在一起那样的结局,但又无法不承认,那是最不现实的结果。
等不起,也等不到。
泪水还是没能忍住跑出眼眶,模糊视线连坐在对面的人也看不清楚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努力,因为就算记住他的样子,自己也等不到他了。
房间蓦地陷入了死寂一般,只有自己的抽泣声被放大在耳边,我用力的抿紧唇想要压制住那些脆弱不堪的声音,越用力却越觉得疼,甚至疼的自己整个身体都在跟着难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对方开口说话,安静的房间衬托着他的声音异常的苍白无力,足够勾起我内心的凄凉,以及那满满的负罪感。
“林眸,谢谢你喜欢我。”
可他永远不知道,我的余生,一直都喜欢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