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滂沱大雨倾盆而下，沿着头盔外沿落下的水滴遮挡了视线，然而鹤丸国永的箭依旧准确地射中了敌人。他身上的装束是最适合弓箭手的轻装骑行服，肩膀和半截胸被铠甲覆盖，拉弓射箭时，紧绷的弓弦擦过了胸甲雕凿出的浅浅的圆形鹤纹。
黑色的箭雨横穿过白色的雨幕，倒向地上的人们溅起了赤色的水花。一抹鲜红再次浸染了三日月宗近胸前的新月纹样，雨水很快将它稀释并冲刷了下去。昏暗的天空黯淡无光，他扔掉了手里的长矛，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
“嗖”的一声，破空的羽箭洞穿了那个士兵的手腕。鹤丸国永反身回摸，箭筒里只剩下了最后一枝。见自己身边的士兵们已经将弓箭耗得七七八八，敌军的右翼已是七零八落，再也无法对三日月宗近的军队形成钳制。于是他在铺天盖地的大雨里大声喊道：“前进！合击！”
大雨模糊了视野，雨声遮挡了嗓音。吸饱了水的旗帜已经无法展开，他们紧紧随着鹤丸国永冲入了敌阵。他将弓背在身上，拔出了马鞍边悬挂的剑，反手一个挺刺，拔出后便带出了一汪血污。
那半边对着五条王都正门的军队迅速调转，纷乱的人群冲向了他们。鹤丸国永策马一个急闪身，用尽全力挡开了朝马腹刺来的利刃。他用手里的武器砍向了他们的咽喉、头颅、肩胛和手臂，呼痛的惨叫声伴随着血液和肉体的腥臭温热将一切感官都绞碎了。纯粹的战意占据了头脑，他的身体在意志的燃烧和鼓动下奋勇直前，熟悉的热意让心情变得激荡而热烈。面前的人扭曲着脸庞倒下了，那条断臂落地的声音异常沉重。他听到了自己比以往响亮得多的呼吸声，以及在体内奔涌着的、对胜利的强烈渴望。
咚，咚，咚，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马蹄踏在水洼里的声响。雨势来得凶猛，却不持久，很快就跟不上他杀敌的速度，无法再冲去溅到他身上的血渍。然而前方的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即便是在生死一线的战场上，他也在不由自主地引人注目。
半是雨水半是血水的痕迹自眉间滑下，他看向了浑身近乎浸染在暗褐中的三日月宗近。望月的马鞍和缰绳已经尽数染成了暗红，他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收割着面前的所有敌人。鹤丸国永甚至不觉得他们有在向他进攻，正相反，面对他单方面的屠杀他们无能为力，连抵御和逃离都无法做到。
剑刃回旋着，沉重的头颅落到了地上，倒下的躯体失去了最为宝贵的生命。三日月宗近鬓边的那绺长发贴着脸颊，墨蓝色里洇着鲜红。他没有甩去剑尖上的血滴，只是不断策马向前。鹤丸国永收回了目光，他望向了不远处骑在大象上正在指使象奴后退的敌军主将。
双腿一夹，胯下的战马会意地带着他向那里奔去。鹤丸国永用长剑格挡和反击了所有面向自己的进攻。被刺中和击中后他不觉得痛，高昂的意志将一切都暂时掩盖了。越是向前，受到的阻挡就越为顽固，他们拼命回护着自己的主将。
护着前胸的甲胄因为系着的锁扣被敲碎而崩裂，小臂的皮肉被刺破了一块，背部的衣物也被刺裂了好几道。鹤丸国永扯下了半垂着的碍事胸甲，用力敲向手边一个敌人的面门。伴随着激响声的猛烈力道，他将他带翻在地。染血的金属从他指间落下，那个士兵捂着血肉模糊的脸和撞断的鼻梁，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你最渴望什么？胜利的号角。
——你最恐惧什么？失败的丧音。
手臂的每一寸移动都精确地听从着身体的本能，三日月宗近在收回手的瞬向一侧看去，鹤丸国永仍然留在马上。于是他的视线与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面前的敌军主帅身上，坐在他身前的象奴抽起了鞭子，向他卷来。
单手握住长鞭，三日月宗近将他扯了下来。颈骨断裂的声音和嘶哑的哀嚎被受惊的象蹄踏没。望月极为灵巧地以碎步避开了那大象，难以掌握平衡的主将在一阵晕头转向里抓紧了位置旁边的扶手。发狂的大象踩踏着视野里的一切，一时间无法近身。
一道血水从三日月宗近的刘海上滑下，他没有闭眼，任它渗入眼睛。这份清凉和酸涩并没有熄灭他心中的火焰，反而令它燃烧得更为旺盛。他看着那名乱了方寸并陷入惊慌的主帅，估算着距离，扬起了手中的长剑。原地打转的大象已经晕头转脑，失去了象奴的引导，它高高地扬起鼻子，发出了悲鸣声。就在此时，望月载着三日月宗近欺近了它的身体。长剑被掷出，打着旋儿飞向了坐在象背上的他。
三日月宗近盯着自己飞出的剑，手里随便地夺过了一杆长矛，扫向了向自己出手的一切敌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染上了垂死挣扎的意味，在等待的短暂过程里三日月宗近没有看向他们，他的唇角带上了笑意。然而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闯进了视野。
白色的羽箭刺进了咽喉，几乎与插入胸腔的长剑同时分享了对方的生命，贪食着血肉与灵魂。三日月宗近勒住了望月的缰绳，将长矛刺进一个士兵的胸膛，在感受到他微微抽搐和紧缩的肌肉包裹住矛尖的同时看向了鹤丸国永所在的方向。只见他左脚蹬着马镫，右腿半跪在马鞍上以调整自己的高度和视角。拉满的弓还未收回去，保持着射箭的姿势，他的胸前和银白色长发的末梢已被红色染透。
看着主将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滑下了座位，敌方的惊呼声和己方的狂吼声瞬间响彻了战场。贯穿了喉咙的白色羽箭在着地后便染上了更为浓厚的血色，三日月宗近跳下了马，从他身上拔起自己的剑。他既没有动那杆箭，也没有再回到望月的背上。无人再敢上前，三日月宗近举起了剑，他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
滂沱大雨倾盆而下，沿着头盔外沿落下的水滴遮挡了视线，然而鹤丸国永的箭依旧准确地射中了敌人。他身上的装束是最适合弓箭手的轻装骑行服，肩膀和半截胸被铠甲覆盖，拉弓射箭时，紧绷的弓弦擦过了胸甲雕凿出的浅浅的圆形鹤纹。
黑色的箭雨横穿过白色的雨幕，倒向地上的人们溅起了赤色的水花。一抹鲜红再次浸染了三日月宗近胸前的新月纹样，雨水很快将它稀释并冲刷了下去。昏暗的天空黯淡无光，他扔掉了手里的长矛，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
“嗖”的一声，破空的羽箭洞穿了那个士兵的手腕。鹤丸国永反身回摸，箭筒里只剩下了最后一枝。见自己身边的士兵们已经将弓箭耗得七七八八，敌军的右翼已是七零八落，再也无法对三日月宗近的军队形成钳制。于是他在铺天盖地的大雨里大声喊道：“前进！合击！”
大雨模糊了视野，雨声遮挡了嗓音。吸饱了水的旗帜已经无法展开，他们紧紧随着鹤丸国永冲入了敌阵。他将弓背在身上，拔出了马鞍边悬挂的剑，反手一个挺刺，拔出后便带出了一汪血污。
那半边对着五条王都正门的军队迅速调转，纷乱的人群冲向了他们。鹤丸国永策马一个急闪身，用尽全力挡开了朝马腹刺来的利刃。他用手里的武器砍向了他们的咽喉、头颅、肩胛和手臂，呼痛的惨叫声伴随着血液和肉体的腥臭温热将一切感官都绞碎了。纯粹的战意占据了头脑，他的身体在意志的燃烧和鼓动下奋勇直前，熟悉的热意让心情变得激荡而热烈。面前的人扭曲着脸庞倒下了，那条断臂落地的声音异常沉重。他听到了自己比以往响亮得多的呼吸声，以及在体内奔涌着的、对胜利的强烈渴望。
咚，咚，咚，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马蹄踏在水洼里的声响。雨势来得凶猛，却不持久，很快就跟不上他杀敌的速度，无法再冲去溅到他身上的血渍。然而前方的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即便是在生死一线的战场上，他也在不由自主地引人注目。
半是雨水半是血水的痕迹自眉间滑下，他看向了浑身近乎浸染在暗褐中的三日月宗近。望月的马鞍和缰绳已经尽数染成了暗红，他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收割着面前的所有敌人。鹤丸国永甚至不觉得他们有在向他进攻，正相反，面对他单方面的屠杀他们无能为力，连抵御和逃离都无法做到。
剑刃回旋着，沉重的头颅落到了地上，倒下的躯体失去了最为宝贵的生命。三日月宗近鬓边的那绺长发贴着脸颊，墨蓝色里洇着鲜红。他没有甩去剑尖上的血滴，只是不断策马向前。鹤丸国永收回了目光，他望向了不远处骑在大象上正在指使象奴后退的敌军主将。
双腿一夹，胯下的战马会意地带着他向那里奔去。鹤丸国永用长剑格挡和反击了所有面向自己的进攻。被刺中和击中后他不觉得痛，高昂的意志将一切都暂时掩盖了。越是向前，受到的阻挡就越为顽固，他们拼命回护着自己的主将。
护着前胸的甲胄因为系着的锁扣被敲碎而崩裂，小臂的皮肉被刺破了一块，背部的衣物也被刺裂了好几道。鹤丸国永扯下了半垂着的碍事胸甲，用力敲向手边一个敌人的面门。伴随着激响声的猛烈力道，他将他带翻在地。染血的金属从他指间落下，那个士兵捂着血肉模糊的脸和撞断的鼻梁，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你最渴望什么？胜利的号角。
——你最恐惧什么？失败的丧音。
手臂的每一寸移动都精确地听从着身体的本能，三日月宗近在收回手的瞬向一侧看去，鹤丸国永仍然留在马上。于是他的视线与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面前的敌军主帅身上，坐在他身前的象奴抽起了鞭子，向他卷来。
单手握住长鞭，三日月宗近将他扯了下来。颈骨断裂的声音和嘶哑的哀嚎被受惊的象蹄踏没。望月极为灵巧地以碎步避开了那大象，难以掌握平衡的主将在一阵晕头转向里抓紧了位置旁边的扶手。发狂的大象踩踏着视野里的一切，一时间无法近身。
一道血水从三日月宗近的刘海上滑下，他没有闭眼，任它渗入眼睛。这份清凉和酸涩并没有熄灭他心中的火焰，反而令它燃烧得更为旺盛。他看着那名乱了方寸并陷入惊慌的主帅，估算着距离，扬起了手中的长剑。原地打转的大象已经晕头转脑，失去了象奴的引导，它高高地扬起鼻子，发出了悲鸣声。就在此时，望月载着三日月宗近欺近了它的身体。长剑被掷出，打着旋儿飞向了坐在象背上的他。
三日月宗近盯着自己飞出的剑，手里随便地夺过了一杆长矛，扫向了向自己出手的一切敌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染上了垂死挣扎的意味，在等待的短暂过程里三日月宗近没有看向他们，他的唇角带上了笑意。然而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闯进了视野。
白色的羽箭刺进了咽喉，几乎与插入胸腔的长剑同时分享了对方的生命，贪食着血肉与灵魂。三日月宗近勒住了望月的缰绳，将长矛刺进一个士兵的胸膛，在感受到他微微抽搐和紧缩的肌肉包裹住矛尖的同时看向了鹤丸国永所在的方向。只见他左脚蹬着马镫，右腿半跪在马鞍上以调整自己的高度和视角。拉满的弓还未收回去，保持着射箭的姿势，他的胸前和银白色长发的末梢已被红色染透。
看着主将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滑下了座位，敌方的惊呼声和己方的狂吼声瞬间响彻了战场。贯穿了喉咙的白色羽箭在着地后便染上了更为浓厚的血色，三日月宗近跳下了马，从他身上拔起自己的剑。他既没有动那杆箭，也没有再回到望月的背上。无人再敢上前，三日月宗近举起了剑，他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