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创作一段这对cp离别时的情景。
少年时光终成空。
十七岁的少年,纵使再沉默寡言,也终是守不住寂寞的。更遑论情窦初开,恨不能日夜守在情人身边,搜尽了世间情话,还要把自己的心摆出来与明月比上一比。
神荼自是没那个心思,更别说身边比他更不爱说话的那位。
倒也省事,两人在岁月里磨出了默契,也用不着费口舌。倒是把来访的张海客唬得一愣一愣,瞠目结舌地看完了这对情侣的一天,然后啧了一声,下了个结论——
面瘫,还是得面瘫治。
他摸着下巴发表了这个结论,躺在折椅上假寐的张起灵看了他一眼,伸手就把毛巾递给了修完一个阶段的神荼擦汗。
神荼似乎没听见张海客说些什么,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下一秒就被张起灵摁着肩膀坐在了折椅上,被身后的人拿走了毛巾,头顶传来毛茸茸的摩擦声,顺带敛去了发梢欲滴的汗珠。
张海客猛地感觉脊梁骨发凉,细细密密的冷汗冒出来。他看了眼树下气氛和谐发狗粮的情侣,心想还是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他可不想再被分配到大西北开荒了。
这族长,怎么这么护短呢。
张海客匆匆离开,神荼还是呆坐在张起灵身边。想起师父传给自己的一张符——张家即将巨变,乱世动荡,这月二十七,便带他走。
神荼的眼里浮上一层迷茫和不甘。似乎是为防他留恋,师父特地加了一句
“勿忘父母胞弟之难。”
他当然不会忘,那个晚上的一道蓝光,带走了父母和弟弟,自己担起馗道传人的责任,注定手执惊蛰,斩杀四方妖魔。
以找回父母为代价,成为神荼,这便是他活着的意义。
可现如今,他却被牵住了脚步。
他茫然地看着梧桐叶子一晃一晃,摇着摇着,叶边也泛了枯萎的黄。
突然世界黑暗,身后人的手掌轻覆上眼眉,唇角传来温热的触感。
神荼猛地甩去他的手,反身左腿一跨,坐在了张起灵的胯上。身下人眼中的困惑转瞬即逝,只有被替代的了然与深埋的一簇火苗。
他掀开张起灵的外衣,从衬衫下摆伸进手,所到之处泛起一片温热的红,渐渐燃成了火,灼烧着黑色的踏火麒麟。
张起灵倒被这一出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过问的意思。既然今天调了个,他便享受着。
神荼的手停在肩胛,发烫的指尖微微颤抖,他低了头,过眉的刘海掩去了神情,俯下身子,不管不顾地直向着张起灵的唇吻去。
唇瓣相撞,舌尖交缠,嘴角留下的津液在脖颈上延出一条暧昧的欲线。张起灵睁着眼,似是要把身上人的一举一动收之眼底,带上几分审视。神荼倒不理不睬,一味闭着眼,绞着眉,口中的动作毫不停歇。
梧桐叶又摇了起来,沙沙的声响也没能掩盖住情欲交缠的声音。摇着摇着,叶边泛起枯萎的黄。
二十七,终踏着无数哀声与沮丧,裹挟残酷的疾风,刮进了这个小院。
神荼的师父二十六晚上便到了。无声无息地进了院子,倒是把神荼惊着了。看着师父对恶作剧成功高兴的笑,神荼只得无奈地揉眉心,一再告诫自己面前的人是师父。
院子里窸窣的声音唤来了张起灵。神荼的师父这才收了笑脸,恭恭敬敬地朝族长行礼。张起灵点点头,示意他起来,并望向了神荼,
神荼低头把弄着惊蛰,未曾抬头看他一眼。
张起灵摆摆手,转身兀自一人回屋,只留下脸色不佳的师父。
神荼的师父刚想开口,想问他做了什么惹着族长,没想到神荼也只身一人回了屋。他望着神荼的背影,感叹臭小子越大越管不住,也转身回了自己的屋。
几个月来,自他们二人逾越雷池后,分房而睡,这还是头一遭。
这一夜,无风,无星,无叶,无声。
徒留了一轮明月,遥遥挂在天际,为这小院,散去惨淡的光。
院里的老梧桐,怕是要死在无眠人的心里。
二十七的早晨。
无风,无鸣,无云,无声。
一切极为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神荼站在院门口,一眼一眼地描摹轮廓。师父在后面说自己已向族长说明,趁清早,离开张家,也省去许多麻烦,并催着他快些。
他轻叹了一声,转身后,心脏坠入深渊,剧烈的失重感让他恐惧又无从抵抗。
身后的脚步声渐进,又让他的一颗心吊回去。
是张起灵。
仍是那副模样,参不透神情,倒像是初见时的样子,一分一毫,恍如隔世。
张起灵瞟了一眼身后的师父,后者便会意离开,嘱咐神荼尽快。
神荼握着拳,手掌的刺痛才能让他保持清醒,那种不会动摇的清醒。
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风穿廊而过,摇动了一树梧桐。
他该走了。再不走,他怕仅存的清醒也会被吞噬。
神荼转身,迈出了沉重的一步。
“休恋逝水。”
他听见那人说,极低沉的声音,穿过漫漫尘埃。
神荼敛去眼中众多复杂的情愫,继续迈步离开。
“早悟兰因。”
他因着这句话,又停下了脚步。还是不忍,回过身看着张起灵。
参不透神情的脸,深邃的黑眸。就站在院门口,身后是一树梧桐,满地光影,就像他俩之间,所谓的情愫千千结被撕碎,铺成满地狼藉,徒留尖利的棱角,碰上一点,便鲜血淋漓。
梧桐的影,盖住了他。张起灵的眼,眼神,在影中模糊不清。张起灵那人,也在影里,渐渐,渐渐,染上一层悲凉。
八字临行言,倒不负情了。
可他终要走。
他是族长,他是神荼。
他注定背负一族使命,他平生须镇守四方。
这一辈子,让这梧桐烂在心底,管他溃烂成疤如何,也再难去了。
车马的声,响了整天。神荼的心,晃了整天。
师父叹了不少气,他怎么能看不出来自家徒弟和族长那点事。
十七岁的少年要是留了心结,过不去这情劫,以后怕是难有作为。
又能如何。
想着,他又叹了一口气。耳边却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是个戏班子,不知谁家红白喜事,请了来唱一出。
“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薛湘灵这一句凄厉的唱词,直直刺进了神荼的耳里,割得鲜血淋漓。
师父眼见着神荼抖了一下,再抬头,蓝色的眼里透彻无比。
师父叹了最后一口气,他终于明白,自此刻起,神荼,便再只是神荼了。
by沈清舒
注解:
兰因:男女结婚初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