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时间魔杖(1)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流逝着,我终日无所事事。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但我从没有向身边的小马们展露出精通厮杀的一面。我始终宣称自己是一名格斗运动员,偶尔也与战斗部的成员们切磋切磋。我几乎在全程放水,我既不想太被注意也不想被其他小马看扁,因此我努力将战绩控制在大众偏上的水平。
阿杰真的十分体谅我,她从没有将我的秘密公之于众,至少我看在眼里的部分是这样的。我期望我所认识的那只橘黄色小马表里如一,而不是像我这般虚伪...
阿杰和萍琪作为战斗部的两只小马,她们在非行动时期还是有大量时间陪我适应生活的。而瑞瑞作为一名机械设计师,她倒是不常出现在我的视野内。不过她还是蛮关心我的,可能因为我身上装配有她的“孩子”吧,我明白设计师们对于自己的作品有一种独特的感情,我也逐渐接受了她的改装。小暮的心情逐渐好起来,她毕竟只是一只年幼的小马眼珠,多哄一哄马上就忘掉不愉快了。天琴仍然对我抱有奇怪的兴趣,我现在不禁有些畏惧她了,我不敢确定她会不会在某一天夜里闯入我的房间内做一些可怕的事。
有时候我在猜想着那一夜的行动或许损耗了大量的元气,以至于之后很长时间里大家都在忙于整顿。也或许...是我还没有取得上层们的信任,他们并不打算派我去做什么。
然而焦虑是毫无用处的。每当心情不好时,我会去兵工厂找那只老马查尔聊聊天,之所以选择他的原因可能是我还未能完全抛下过去吧。他曾说过他也有过一个女儿,不幸的是她死在了战争里。我失去了父亲而他失去了女儿,有时候我觉得是这残酷的巧合驱使了我们的相遇。
我拜托他为我打造了一只同样的护腕和两只飞刀,我的理由当然是擅长近身格斗的自己习惯于使用这种兵器喽,当过独角兽猎杀者这件事自然是绝对不能透露一点的。我有意亲近这只老马,不光是感情的寄托,也是因为他是早期成员之一,我希望得到更多的信息。我不是来这里避世的,我希望能做些什么!
这天夜里我带着两瓶酒去找他。我从其他小马嘴里听过,这里的酒味道并不好,而且酒精含量十分高。我特意选择了那种不透明的酒瓶,偷偷倒空其中一只的大部分,并以清水兑入,我希望那家伙不会看出什么猫腻。
...
“当!”我将两只酒瓶猛拍在角落里一张桌子上,伴随着清脆的撞击声,我招呼着他坐过来。昏暗而又寂静的车间内仅剩下我们一老一少两只小马,我将一只酒瓶摆在他的面前,“嗨!老兵,我说过了今晚想找你喝一些。”
“小丫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可不像酒量好的样子!”他眯起一只眼睛,稍稍咧开嘴蔑笑了一声,一股酒气自参差不齐的牙缝内冲出,他同时左右摇晃着自己的脑袋,颈椎活动传来的嘎吱声提示着我他糟糕的身体状况。我用一只蹄子在面前挥了挥,想驱散这难闻的气味。
他拧开瓶盖,将那缕白鬃拨 弄到一侧,又将鼻孔凑近瓶口嗅了嗅。他斜起一只眼睛看了看我,“我要另一瓶!”。
“好好好,今天我请你,自然按你的来!”我轻笑了一声,将另一瓶递给他,同时将他面前的那瓶猛地举起,喝了一大口,“我先喝了,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喽!”
“黛茜...你的酒量可是很糟糕的...”小暮的语气十分担忧。
查尔转悠了一下自己褐黄色的眼珠,暗淡的黄光从侧方的吊灯照射过来,洒在他的脸上。我能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一丝疑虑,不过他还是很快调整好了状态,紧接着以一大口猛灌回敬着我的挑战。我暗暗庆幸着,看来是赌对了呢,先前的那瓶才是掺水的。我特意主动来车间找他而不是约在其它地方,也是想让这里的油烟味干扰他的嗅觉。
我可是选的最烈的那种,我相信随着酒精不断地进入他的胃里,他的意识会逐渐模糊。
我再一次举起那瓶几乎掺入了大半水的酒,“一口气干了好不好,然后我们好好聊!”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吞咽下了大部分,一汩 汩的酒水从我的嘴边渗出,即便是如此低浓度的酒精也还是让我有些头晕目眩。
“这...你这孩子...哪有这样喝酒的道理...”
我扑通一声坐在椅子上,打了一个饱嗝,“不许耍赖,您老可不能欺负我这小姑娘,我们喝完再聊!”我使劲摇晃着脑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
“罢了!我喝!”
看着他一起一伏的喉咙,我默默祈祷着大量酒精的冲击能够让他哪怕稍稍有些头脑混乱,同时我也暗暗地提醒自己,一定不要在他之前倒下!
“黛茜...你晃的我有些晕...”
我敲了敲自己的头制止了小暮,“嘘!”
看着对面的老马,我在想着似乎他今天的酒量并没有平日看起来那么好。见他的眼神游离起来,眼圈也开始泛红,我有意引导他说出更多的信息。不料他却突然一锤桌面,“黛茜,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这顿时让我有些尴尬,我一只蹄子杵着下巴,试探性地提问,“老爷子,你怎么突然这么认真起来了...”
“我没有去救她...我选择了这里...”他轻声啜泣着,将头缓缓地埋在双臂之间,“我是不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这一瞬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表现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经历,我不清楚当我的父亲离开的那一刻,他的心是否也在为我哭泣着。查尔从没有详细谈过她女儿的死,兴许是难得的大醉使他压抑的内心得以敞开吧。我将一只蹄子搭在他的胳膊上,“嗨!老兵,振作起来!战争还没结束呢!”
“我们本不需要继续打下去!”他突然推开我的胳膊,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咆哮着,“星光那家伙明明可以改变这一切!他们那些决策者到底他 妈 的想怎样!”
我赶忙站起来扶住他颤抖的身体,同时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用机械爪捂住他的嘴巴,“你醉了!不要说话!”我不确定这些话会不会被隔壁的小马们听见,星光毕竟是新任领袖,我不想惹祸上身。
我将他按在椅子上,“我们说好了,我松开,你不要再喊了。”见他点了点头,我缓缓地将左肢移开他的脸,接着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冷静下来。
“现在,你可以平静地说了吗...”我重拾起来打探情报的原意。
“星光的那把法杖,那东西能把你送回过去!”他瞪大了双眼,面部肌肉有些痉
挛,“你想啊,黛茜!穿越回过去,改变那些让我们后悔的抉择!”他越说越激动,同时情不自禁地挥舞着自己的上肢。
我的大脑顿时有些晕眩,无数的臆想从脑内迸发出来。改变过去?是指能够永远地回到那一刻吗?我为什么来这里,因为我要报仇!但是如果我能够回到过去,不去选择杀死暮光,是否那条时间线的一切都能改写呢?我们三个可以继续做朋友。也或者...只要回到那一刻就够了,回到我与暮光相遇前的日子。我会在心里默默惦念着她,不论她是否知道在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还有一只被她们视为恶魔的小马在祝福着她。我会更加珍惜小蝶,不会再对着她大吼大叫,我会同她一起做家务,走进她的内心,分担着彼此肩上的担子。只要暮光和小蝶能够活下来,我甘愿付出一切。
“查尔!告诉我更多信息!好不好!”我拽起他沾满机油的衣领,大声吼叫着。老马的眼神有些涣散,我拼命摇晃着他的身体,心想着至少告诉我些有用的情报再睡过去啊!
“没有多少小马知道这件事,只有早期成员...”他猛地咳嗽了几声,我只好耐心地扶着他,等待他完成他的干呕。
“钥匙在星光身上,那法杖...锁在上一层东侧的尽头...”他捋了捋那撮胡子,“星光很重视这东西...你要...”他的嗓音越来越微弱,后面的那句话我并未听清。
“你确定自己的话吗?”
“确...确...”至少我现在能确定他撑不住了。
我将他安置在座椅上,抓起墙上挂着的一件工作服覆盖住他的身体,他的鼾声紧随而至。我静静地退出这所车间,望了一眼门框上方的挂钟,九点四十分。我知道自己需要做些什么,我希望“酒后吐真言”是货真价实的至理名言。
...
我努力地避开一路上所遇见的小马,幸 运的是这个时间点的确没有几只还在长廊内了。我默默来到星光的住所,这里看起来与其他的住处并没有多少区别,好在金属房门上的编号和名字能让我坚信这的确是我的目的地。看来星光在尽量坚持着她宣扬的平等原则,不过我也十分清楚,完全的平等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我了解这个国家最最黑暗的一面。
我知道星光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回来。抬头望着墙上的通风口,我似乎有了个主意。我小心翼翼地环视着四周,以确认自己的行为不会被其他小马发现。
掀开通风口的铁网门,我努力将翅膀贴合在身体两侧,以便缓缓地挤进那狭窄的空间内。不得不说我现在的姿势羞耻的很,活像一只蠕动中的毛毛虫。可恶的翅膀!我暗暗抱怨着,也许只有这种情况下我才会厌恶这双令我骄傲的翅膀吧。金属管道的表面有些许污渍,但还不至于太脏,我缓慢地挪动着身体,逐渐抵达管道的尽头。
一跃而下,我平稳地着陆。眼前是一片漆黑,我揉了揉双眼,等待它们适应这片黑暗,同时沿着墙壁摸索着吊灯的开关。头顶的黄光洒下,我简单扫视了一眼这所房间,发现内部构造也和我的临时住所没有什么区别,生活中的星光似乎并未享受着什么特 权。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只相框,我将它拿起来,双眼凑近了相片,三只小马的身躯进入我的视野内。暮光、星光,还有崔克茜!居然是那三只拥有寓意为魔力的可爱标志的独角兽。照片中的暮光与星光亲密地将翅膀靠在一起,而正噘 着嘴满脸不屑的崔克茜被她们两个夹在当中。凝视着这张照片,我发现这场景是如此的熟悉。
“黛茜...这三只小马...”
“没什么...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办。”
鼻子微微有些酸,我甩了甩头清空思绪,将照片重新摆放好。一头钻进床下,我静静地潜伏起来,等待星光的归来。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或许我的确太冲动了,但是此时的我脑内只有那一个念头,无论对错,我都会坚持下去。
第四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