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仿若有无边无际的红色花海,花海中央是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路,身着白衣的乌发少年缓缓转身,只是未及看清他的眉眼,梦境便恍然碎了。
即便是从未看清那少年的眉眼,却实实在在能感受得到透骨的悲凉。如果把一个人看做盛装喜怒哀乐情绪的容器,那么少年的悲伤就如同满溢而出的潮水,溢出杯壁而不自知。
多少年了,多到张起灵自己都数不清的日夜里,看不清面目的悲伤少年每日每夜都出现在他的梦中,从未缺席。
无数次试图看清他的脸,不顾一切地沉溺梦中不愿醒来,可无论他怎么挣扎,睁开眼看见的只是冷清的大殿,醒的早的时候或许还会有凉透了的月光,伴随着心口一阵阵的刺痛,提醒着张起灵,他曾经弄丢了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
或许忘记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不必为了再也不能改写的结局悔恨,不必为了亏欠而不安,和过去的生活一刀两断,从此以后,便又是一段崭新的人生。
又或许忘记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总觉得自己弄丢了什么珍贵的东西,甚至连从前望着薄暮下的云彩发呆的时光都觉得熠熠生辉,更不用提那时候的种种爱恨纠缠了。
然而无论好坏,张起灵都没有选择的余地。据说这是他祖传的失魂症,每隔十年都会发作一次,近年来症状越发严重,导致我们威名赫赫的麒麟神君在甫一失忆的时候宛如刚出生的幼童,一片空白。
不过张起灵可不是一般人,他之所以能患有失魂症却从未影响天下大事,靠的就是一块他随身携带的麒麟竭——他日日以鲜血为媒,将记忆镌刻在麒麟竭上,每当失魂症发作,便吞下那块麒麟竭,记忆便能恢复大半。只是每每张起灵划开手背放血的时候,总会隐约觉得,在他漫长的生命中,好像有一段时间是不用放血的,只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呢?那时的自己又是如何保证失魂症不会发作的呢?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