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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艽野尘梦》是怎么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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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统元年(1909)清军进藏,陈氏时任某部三营管带(营长)。过金沙江后,天气奇冷,宿营的牛皮帐篷夜间冻得硬如铁板。每日晨起,须先在帐中生火,烤一至二个时辰,待牛皮烤软,才能拆卸捆载到牦牛背上,这就快到开午饭的时候了。因此部队总要午后才能出发,只走得三四十里路,天色向晚,又要找宿营地支牛皮帐篷了。  
  在行军中,军官都有马骑,却不能一上路就骑马,而要步行好几里,待双脚走得发热,然后上马。骑行数里后,脚趾便会发冷,而且越来越冷,决不能等到冷得发病的程度,即须下马步行。如此走几里,骑几里,骑行的时间顶多一半,还得与步行士兵保持同样的速度,故骑行的路程也顶多一半而已。  
  营中各队(排),也为伤病士兵备有马匹。队里总有几个爱耍小聪明爱占小便宜的兵,见马少兵多,便抢先报告队长请求骑马。上马以后,稍有经验者知不能久坐,骑些时候就会下马,没经验又贪心不足者,总怕马被别人骑去,先是装脚痛不下马,结果脚真的冻痛冻僵,下不得马了。营里最后被冻伤冻残了的,便是各队最先争着骑马的这几个兵。  
  进驻拉萨以后,藏官笑脸相迎,还送了个年轻丫头给陈管带做小老婆(书中称之为“藏姬”);但没舒服几天,到了辛亥年(1911),这种笑脸就变成凶神恶煞相,要杀汉人了。“藏姬”西林却站到了男人这边,帮助陈氏和护兵逃出了拉萨。这时由原路东归已不可能,只好走藏北无人区,经过青海往西安。他们在无人区一度断粮,陈氏虽有武器,对天上飞的老鹰、地下跑的羚羊却毫无办法,幸亏西林枪法极精,弹无虚发,才不至于饿死。  
  最后到了西安,那里正流行麻疹,高寒山区无麻疹病毒,西林没有病过,没得免疫力,很快被传染。别人却以为成年人不会再“出麻子”,耽误了治疗,西林遂不幸病死,年仅一十九岁。陈氏对她还算有情义,将灵柩运回湘西,建了墓,还留下了这一册《艽野尘梦》。  
  《艽野尘梦》中最精彩的故事,也是在无人区中发生的。某次行至有水草处准备安歇,遇上几个去拉萨的喇嘛也来了,他们的马多,食物也多,态度却很友善,应允以一匹驮马和若干食物相赠。护兵见喇嘛有油水,不知其带刀枪,便想尽杀其人,尽夺其物,决定翌日整装待发时动手,以为这样对方不会防备,事后也无须收拾,最为妥当。陈氏虽以为不可,但寡难阻众,只得听之。  
  第二天一早,喇嘛送来了驮马食物,还帮助他们将各人坐骑上原带的物品转移到驮马身上,说是轻装利于快走。整装已毕,护兵就开了枪,击伤一个喇嘛。谁知几个喇嘛(连同伤者)反应极快,立即飞身上马,并迅速从宽大的藏袍中出枪还击,护兵应声倒地,一死一伤,喇嘛们却绝尘而去。更没想到的是,刚送来的那匹驮马也跟着跑去,不仅带走了礼品,还带走了他们原有的食物和用品。  
  食物没了,护兵也没了,报应如此之快,真令人惊骇。但作者根本来不及惊骇,因为在无人区中没了食物,很快便会饿死,如无西林同行,结果就只能是黄沙中又多一堆白骨了。  
  这几节故事,略可见清末民初“荒野”情况之一斑,也是边疆史有价值的资料。  
  笔记作为一种私人记述,本可补正史之不足,笔墨若能生动传神,则更有文学的趣味,这便是我喜读笔记的原因。人们多以为笔记都是古人作品,是一种陈死的体裁,殊不知笔记大家黄秋岳、徐一士、刘禺生等都是近几十年中人物,陈渠珍则一九五二年去世时还是湖南省人民政府的委员,实在可称为今人了。  
  书如今越印越多,古旧书被炒来炒去,能“发掘”的好像都发掘出来了。像《艽野尘梦》这样原来无名的薄本小册,因为是私人笔记私家印本,又无关帝王将相才子佳人,所以反多湮没,甚至图书馆的目录里也查不到。十多年前我笺释印行过一册《儿童杂事诗》,几年前又整理印行过一册《林屋山人送米图卷子》,二书的性质,亦与我所说的笔记大略相近,因为孤陋寡闻,至今仍少见有继续做这种拾遗辑佚事情的人,难道这类著述的命运总是寂寞的么?  



IP属地:上海1楼2009-03-09 22:10回复
    仰天长号,泪尽声嘶也。余述至此,肝肠寸断矣。余书亦从此辍笔矣
    受教育了 55


    IP属地:四川4楼2009-03-09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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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6 12:2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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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0.168.37.*
      此文极似沈从文的格调


      5楼2009-03-10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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