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文】忏悔阶梯
我不知道我有多久没有回家了。门口遗留的白色花瓣碾碎在脚下。打开冰冷的防盗门,身处客厅的我恍然间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沙发被黑色的布盖着,一束枯萎的白玫瑰静静的躺在茶几上,相框中的她手捧一束向日葵对着我微笑,蔚蓝的眼睛像是大海。
纵然这一切提醒着我妻子早已离去,留给我无限的自责和悲伤。但我还是幻想着,妻子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等着我的回来,然后拥抱我。
因为那无限的自责,我甚至不敢去墓园看她,她温和的笑容,让我每时每刻都被悲伤缠绕。
生命像是烛火消逝一样,突然间的强风掠过,跳跃着燃动的烛光息止。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我的爱人从楼梯上摔落,装修未来得及清扫的玻璃碎片刺入她的颈动脉。殷红的鲜血蔓延……
我没有看到那番景象,我接到消息赶回来,妻子的葬礼早已结束,她的遗体也被掩埋在墓园里。
我这次回来是准备卖掉这个我们曾共同生活过的房子的。我把有关于妻子的东西收进箱子里,上锁。然后我推开房门,沿着楼梯向下。
我看着白色的楼梯,它仍在那里,干净的不可思议,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我沿着楼梯一直向下,十二级的楼梯无限被延长,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门牌号依旧是六楼。
我似乎陷入到一种无法解释的循环中。楼梯下方是六楼,接着仍然是六楼……
我开始恐慌,是否这是妻子的灵魂在徘徊?我仓惶地奔跑在这无尽的楼梯之中,直到筋疲力尽。我坐在一级楼梯上休息,余光中瞥见白色地板上某一块慢慢的渗出血迹——我敢肯定是妻子的。
那块红色如此鲜明刺眼,我想要逃离这里,或者至少别让我看到那片殷红。但也是徒劳无用,无论我向上还是向下,那血迹一直在那里。我仿佛看到它扭曲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嘲笑。
我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烟,以缓解我的紧张,正当我寻找打火机的时候,我摸到了口袋里的电话。
像是寻找到救星一般,我打开通讯录,给好友,秘书,同事依次拨通了电话。无一例外无人接听。最终我甚至拨通了我一直敌视的对头,电话那一端依旧无人接听。
我有些绝望,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我想我可能会在这里死去,和我的妻子一起沉眠在六英尺深的土地里。
突然间手机从我手中掉落,从楼梯上滚下去,掉落在一片殷红中。手机屏幕还亮着,按键处沾着血迹。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她生命中最后一个电话留给了我。而我忙于会议没有接到。
即使我没有看到那天的场景,我也能想象出她挣扎着在手机上按出她亲爱的丈夫的号码,收获的是生命消逝前最后一份失望。
你的丈夫值得你如此深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