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上万个门口，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一
郑允浩把黑色的大衣外套脱下来，搭在椅子上。他环视了一周，还是坐了下来，并闭起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门突然被推开，发出了不小的声响。他眼皮跳了跳，好像知道是谁进来似的期待地睁开了眼，在真正看见进来的人是谁的时候，又故意收敛了情绪，压低声音问候了一声：“来了？”
来人张了张口，他脸上似乎也写着某种期待，但最后还是垂下了眼帘，点点头算是回应。
“你总是来得比他们都早，”郑允浩说着话站了起来，想要走近他，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看着对方的面庞，突然笑了起来，“你还是一点没变啊，英雄哥。”
闻言，金在中笑了：“已经十年没人叫过我英雄了。”
他一边笑，一边伸出左手来遮住嘴唇，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是因为刚出道的时候总是被说牙露出来会不好看——就像郑允浩说的一样，他还是一点没变，就算已经把门牙全都换成了整整齐齐的烤瓷，动作却还是一如既往。
郑允浩看着这个久违的笑容，自己脸上的笑却凝固了。金在中像是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放下手噤了声，原本弯弯的笑眼也收了起来，看上去有些不安。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他转开视线，像是不敢再看那双黑亮的眼睛，语气听起来也很疏离，“这十年，你过得怎么样？”
“我怎么能不来，”金在中倒是对这种闪躲很熟悉，他故意往前走了一步，眼神丝毫未变，嘴唇却弯了起来，“无论过得怎么样，都不可能错过我们东方神起的十年特殊舞台啊——你说对吗，允浩？”
“是啊，”他依旧没有直视眼前的金在中，低头说道，“我想——仙后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仙后……”金在中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曾经对他和郑允浩来说很重要如今却很陌生的名字，突然笑出了声，“是啊，我们的仙后，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眼帘低垂，睫毛也在颤抖，看上去像是在哭，但笑声却很灿烂。他甚至是伸手去拉住了郑允浩的手腕，像是十年之前那么亲密一般，微微昂起头来，对郑允浩笑着说：“好了，我们先来练习一下吧——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你的唱功进步了没有？”
郑允浩深呼吸一口气，终于逃不开他的目光，装作大方地笑了笑：“舞台上有你的话，我还怕什么？”
金在中默认地点点头，又把写着歌词的资料纸递给他，语气还是很亲密：“这首歌，你还没忘吧？”
“我怎么可能忘——”
二
“那我们开始吧——先从对唱这一节？”
对着那双像是闪闪发亮的眼睛，他只能笑着答应道：“好。”
金在中却像是没发现郑允浩的异常，兀自拿起稿子就开始他们对唱的第一句歌词。他以前在东方神起里，分到的part几乎都是最多的，这首歌也是，和不同的成员都有对唱的部分，高音的部分也很多，但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完全是游刃有余。
“我只会对你一个人/悄悄倾诉我的心动/直到……”
“允浩？”
他停下来，放下手中的稿子，有些诧异地看着对方，“你……哭了？”
郑允浩拿着纸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却很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甚至眼泪的碎片还挂在他的睫毛上，“我没有……”
“就是这首歌，太久没唱了……”
“是啊，”金在中低下头去，像是在认真看稿子上的歌词，“……怪不得你一点进步也没有，还是唱得那么烂。”
“打歌的时候忘词忘舞步的人好意思说我？”
“那我也没破过音——”
“少来！就这首，你那次在乐天的fm上不久差点唱破了嗓——”
“怎么可能！这首歌明明只有有天才会破音，我只要状态正常，绝对……”
突然，这个“不”字就像是卡在他的喉咙里，原本活泼起来和他吵吵闹闹的郑允浩也噤了声，两个人像是不约而同地触到了某个禁区，都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自己放在对方身上的目光。
然后，又像是约好似的：“允浩……”
“你为什么哭？”
“什么？”
郑允浩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再开口变得更加尖锐：
“那次唱这首歌的时候，你为什么哭？”
“哪一次？”他装傻，“唱这首歌我常常都会忍不住哭的啊，我不知道你说的是……”
“十年前的乐天fm上，为什么不跟我对唱，唱完了为什么哭？”
郑允浩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他甚至是想伸手去抓金在中的手腕，可是最终只是在距离他手腕很近的地方紧紧握成了拳，再开口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为什么哭！”
“我为什么哭——你难道不清楚吗？”
三
金在中眼里亮亮的，像是含着泪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异常平静。
他看着郑允浩通红的眼睛，却伸手去握住了那个拳头，低下头去低声道：“允浩，你心里清楚的，你从十年前就清楚的——”
“我……”
“如果你真的想问，为什么偏偏留到现在才问呢？”
金在中又笑了，他放开握住允浩的手，又拿起歌词：“我们还是重新开始练习吧……”
“这就是你离开的原因吗？”
“允浩……”
“是我爸和公司一起逼你的对吗——什么该死的化妆品代言，我根本就没有相信过，你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
“别说了，我们来练……”
“在中，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出道的时候吗？我们会为了每件小事喜极而泣，可是无论多大的奖项，你都没哭过，唯独那一次，仅有那一次！——”
“……郑允浩！”
他把手里的歌词一甩，看着距离几乎不到一厘米的那张愤怒的脸，却带着眼角的泪水扭过了头去。
“没有人比我更想念当初的东方神起——”
“你知道一个人的舞台有多空旷吗？”
“你知道我被我们的仙后们在网上痛骂甚至追到家门口来要你去死是什么感受吗？”
“那你为什么离开！”
郑允浩的眼圈也红了，他看着缓缓转过来的那张脸，声音也染上了哭腔。他伸手想去抓住金在中，身体也微微前倾，从远处看上去就像是要拥吻他一样。
却听见对方轻轻地说了句：
“为了你啊。”
四
“允浩哥？”
门被推开，穿着一身黑的沈昌珉走了进来：“我……打扰到你了吗？”
他转过头去，还来不及擦掉眼角的泪水，就故作沉稳地用一种哥哥的语调说道：“没有，我只是在练习……”
“致辞吗？”沈昌珉一边说话，一边走过来，递给他一副白色的手套，“时间快到了，有天哥俊秀哥都在楼下等着我们。”
“嗯……”
“那个，金叔叔说，一会儿过礼堂的时候，会放我们当时那首「Love in the ice」，也算是了了在中哥一个心愿吧，毕竟当时我们差一点就能录十周年特辑了……”
沈昌珉的眼圈也红红的，他看着郑允浩，似乎想寻求些安慰。
郑允浩却默不作声地把白色手套戴上，环视了这个空旷的房间一周之后，才把刚才搭在椅子背上的大衣穿上。
“走吧，昌珉。”
他们走出房间之前，郑允浩蹲了下去，想要把散落在地上的稿纸捡起来。
那些白色的纸上用黑色的字体写着“回溯金在中的一生”。
END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一
郑允浩把黑色的大衣外套脱下来，搭在椅子上。他环视了一周，还是坐了下来，并闭起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门突然被推开，发出了不小的声响。他眼皮跳了跳，好像知道是谁进来似的期待地睁开了眼，在真正看见进来的人是谁的时候，又故意收敛了情绪，压低声音问候了一声：“来了？”
来人张了张口，他脸上似乎也写着某种期待，但最后还是垂下了眼帘，点点头算是回应。
“你总是来得比他们都早，”郑允浩说着话站了起来，想要走近他，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看着对方的面庞，突然笑了起来，“你还是一点没变啊，英雄哥。”
闻言，金在中笑了：“已经十年没人叫过我英雄了。”
他一边笑，一边伸出左手来遮住嘴唇，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是因为刚出道的时候总是被说牙露出来会不好看——就像郑允浩说的一样，他还是一点没变，就算已经把门牙全都换成了整整齐齐的烤瓷，动作却还是一如既往。
郑允浩看着这个久违的笑容，自己脸上的笑却凝固了。金在中像是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放下手噤了声，原本弯弯的笑眼也收了起来，看上去有些不安。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他转开视线，像是不敢再看那双黑亮的眼睛，语气听起来也很疏离，“这十年，你过得怎么样？”
“我怎么能不来，”金在中倒是对这种闪躲很熟悉，他故意往前走了一步，眼神丝毫未变，嘴唇却弯了起来，“无论过得怎么样，都不可能错过我们东方神起的十年特殊舞台啊——你说对吗，允浩？”
“是啊，”他依旧没有直视眼前的金在中，低头说道，“我想——仙后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仙后……”金在中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曾经对他和郑允浩来说很重要如今却很陌生的名字，突然笑出了声，“是啊，我们的仙后，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眼帘低垂，睫毛也在颤抖，看上去像是在哭，但笑声却很灿烂。他甚至是伸手去拉住了郑允浩的手腕，像是十年之前那么亲密一般，微微昂起头来，对郑允浩笑着说：“好了，我们先来练习一下吧——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你的唱功进步了没有？”
郑允浩深呼吸一口气，终于逃不开他的目光，装作大方地笑了笑：“舞台上有你的话，我还怕什么？”
金在中默认地点点头，又把写着歌词的资料纸递给他，语气还是很亲密：“这首歌，你还没忘吧？”
“我怎么可能忘——”
二
“那我们开始吧——先从对唱这一节？”
对着那双像是闪闪发亮的眼睛，他只能笑着答应道：“好。”
金在中却像是没发现郑允浩的异常，兀自拿起稿子就开始他们对唱的第一句歌词。他以前在东方神起里，分到的part几乎都是最多的，这首歌也是，和不同的成员都有对唱的部分，高音的部分也很多，但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完全是游刃有余。
“我只会对你一个人/悄悄倾诉我的心动/直到……”
“允浩？”
他停下来，放下手中的稿子，有些诧异地看着对方，“你……哭了？”
郑允浩拿着纸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却很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甚至眼泪的碎片还挂在他的睫毛上，“我没有……”
“就是这首歌，太久没唱了……”
“是啊，”金在中低下头去，像是在认真看稿子上的歌词，“……怪不得你一点进步也没有，还是唱得那么烂。”
“打歌的时候忘词忘舞步的人好意思说我？”
“那我也没破过音——”
“少来！就这首，你那次在乐天的fm上不久差点唱破了嗓——”
“怎么可能！这首歌明明只有有天才会破音，我只要状态正常，绝对……”
突然，这个“不”字就像是卡在他的喉咙里，原本活泼起来和他吵吵闹闹的郑允浩也噤了声，两个人像是不约而同地触到了某个禁区，都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自己放在对方身上的目光。
然后，又像是约好似的：“允浩……”
“你为什么哭？”
“什么？”
郑允浩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再开口变得更加尖锐：
“那次唱这首歌的时候，你为什么哭？”
“哪一次？”他装傻，“唱这首歌我常常都会忍不住哭的啊，我不知道你说的是……”
“十年前的乐天fm上，为什么不跟我对唱，唱完了为什么哭？”
郑允浩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他甚至是想伸手去抓金在中的手腕，可是最终只是在距离他手腕很近的地方紧紧握成了拳，再开口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为什么哭！”
“我为什么哭——你难道不清楚吗？”
三
金在中眼里亮亮的，像是含着泪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异常平静。
他看着郑允浩通红的眼睛，却伸手去握住了那个拳头，低下头去低声道：“允浩，你心里清楚的，你从十年前就清楚的——”
“我……”
“如果你真的想问，为什么偏偏留到现在才问呢？”
金在中又笑了，他放开握住允浩的手，又拿起歌词：“我们还是重新开始练习吧……”
“这就是你离开的原因吗？”
“允浩……”
“是我爸和公司一起逼你的对吗——什么该死的化妆品代言，我根本就没有相信过，你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
“别说了，我们来练……”
“在中，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出道的时候吗？我们会为了每件小事喜极而泣，可是无论多大的奖项，你都没哭过，唯独那一次，仅有那一次！——”
“……郑允浩！”
他把手里的歌词一甩，看着距离几乎不到一厘米的那张愤怒的脸，却带着眼角的泪水扭过了头去。
“没有人比我更想念当初的东方神起——”
“你知道一个人的舞台有多空旷吗？”
“你知道我被我们的仙后们在网上痛骂甚至追到家门口来要你去死是什么感受吗？”
“那你为什么离开！”
郑允浩的眼圈也红了，他看着缓缓转过来的那张脸，声音也染上了哭腔。他伸手想去抓住金在中，身体也微微前倾，从远处看上去就像是要拥吻他一样。
却听见对方轻轻地说了句：
“为了你啊。”
四
“允浩哥？”
门被推开，穿着一身黑的沈昌珉走了进来：“我……打扰到你了吗？”
他转过头去，还来不及擦掉眼角的泪水，就故作沉稳地用一种哥哥的语调说道：“没有，我只是在练习……”
“致辞吗？”沈昌珉一边说话，一边走过来，递给他一副白色的手套，“时间快到了，有天哥俊秀哥都在楼下等着我们。”
“嗯……”
“那个，金叔叔说，一会儿过礼堂的时候，会放我们当时那首「Love in the ice」，也算是了了在中哥一个心愿吧，毕竟当时我们差一点就能录十周年特辑了……”
沈昌珉的眼圈也红红的，他看着郑允浩，似乎想寻求些安慰。
郑允浩却默不作声地把白色手套戴上，环视了这个空旷的房间一周之后，才把刚才搭在椅子背上的大衣穿上。
“走吧，昌珉。”
他们走出房间之前，郑允浩蹲了下去，想要把散落在地上的稿纸捡起来。
那些白色的纸上用黑色的字体写着“回溯金在中的一生”。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