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呜……呜……
终于……
夜煞精疲力竭地趴在地上,再也无法将自己的身体挪动分毫。它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一双原本宽大厚实的蝠翼上多出了一个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窟窿,身上的鳞甲也被大面积烧得焦黑蜕皮。
三只骷髅暴龙的合力围攻让它应接不暇,更何况它才刚刚从丧失理智的边缘收回脚步,本就力不从心。很快它一个不留神,蝠翼被它们喷吐的一枚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龙息射中,直接贯穿了。
它哀嚎一声狼狈地坠落在地,尖锐的树枝和石子刮得它皮肤生疼,眼看骷髅暴龙的利爪离自己原来越近,它顾及不了那么多,干脆赌一把,反正最差的结果也只是同归于尽而已。
它拼尽自己全部气力朝骷髅暴龙上方的岩石峭壁发射一枚电浆炮,炸裂瞬间峭壁上一块摇摇欲坠的巨石顿时滚落下来,这是一块球型巨石,光是半径就比完全展开蝠翼的夜煞要长,以至于直接把三只根本没有在意身后动静的骷髅暴龙砸成肉泥——
但还没结束,巨石没有停止,而是顺着下坡笔直地滚向它!
它艰难地朝一旁挪过身子,巨石带着恐怖的呼啸声与它擦肩而过……若是它稍微慢一步,估计现在已经可以看见死神明晃晃的镰刀了。
好疼啊……
它原本以为在那炼狱般的实验室中经历了这么多年残忍的肉体折磨,自己对疼痛已经有一定的免疫力了…….但现在看来,该疼还是疼啊……
它瞥了一眼自己蝠翼上的血窟窿,无奈苦笑。这种程度的伤就算能愈合,日后它也不能再进行高强度的飞行了吧……
对于一只夜煞来说,再也不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飞行,跟没有翅膀毫无分别。比起身上的伤痛,它觉得更痛的是自己的心。
为什么要对那个人类出手?
他明明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不是么?
人类有好有坏,不能混为一谈。
可是现在……我肯定伤了他的心了……
他一定很讨厌我吧……
夜煞的眼睛不自觉地蒙上一层水雾,它清晰地记得那个人类手掌的温暖,清晰地记得他温暖的笑容,清晰地记得,在自己对他动手后,他难以置信的惊愕……
为什么错过了呢……为什么又错过了?
它依稀想起往日的记忆,在那暗无天日的实验室中,似乎也有那么一双温暖的手,陪自己一次又一次渡过难关,让自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会带你逃出去的,相信我。”
可它已经不记得那个人的模样了……
唯一记得的是在自己逃出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呜……呜——”它很想克制住自己,不让挂在眼角的泪水流下来,但它控制不了,似乎在泪眼朦胧的视线中它能够看到曾经帮助自己给予自己希望的人类,那忽隐忽现的身影……
第一次见到小嗝嗝时,它把他错认了成了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类,所以才不想让他离开自己半步,所以才对它的安危如此关心。虽然后来发现是自己搞错了,但它已经对小嗝嗝倾注了太多情感,再想轻易忘掉已然是天方夜谭……
而现在,它一个都没能抓住……
神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哪怕一点点也好,我只想要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
我真的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丛林中,夜煞孤独绝望的哭声愈演愈烈,令人心碎。在离开小嗝嗝的那一刻起,它将自己存活于世的唯一意义,亲手放弃……
————————————————
高空中,龙息轰鸣爆炸的响声不绝于耳,在艾瑞特的带领下,龙骑士们有条不紊地勇猛战斗着,它们依次摆出平常训练时的队形以数量优势对暴龙群落单的骷髅暴龙进行夹击,没有龙骑士指挥的骷髅暴龙群只知道胡乱进攻,根本没有战术可言。而且它们就算没有痛觉,却也禁不住数枚龙息炸在身体上的灼热高温,一一从空中坠落。
地面上的战斗仍在继续——
德雷戈抄起大刀挥砍,一击未中,他没有停歇,再次朝小嗝嗝头顶猛劈而下。小嗝嗝凭借灵活的身法游刃有余地躲避着他力量虽大可速度极其欠缺的砍击,不过他的大刀挥砍范围实在过于宽广,导致手握匕首的小嗝嗝找不到近身的机会。
“你知不知道你所保护的龙族害得多少想我一样的人妻离子散?你以为你就是正义?可笑至极!”伴随德雷戈一声暴怒的呐喊,他猛然挥刀在后退不及时的小嗝嗝胸甲上留下一道刀痕,“龙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时间,而对它们来说最好的驯服方式就是死!”
小嗝嗝的胸甲刚刚被丧失理智的夜煞的爪子抓烂,现在又挨上一刀导致它彻底报废。
“杀再多龙也救不回你的家人。”他索性脱掉了失去防御能力的胸甲,随意地扔到一边,冷冷地说,“我没什么可跟你争辩的,话不投机,多说无用。”
脱掉胸甲的小嗝嗝速度更快了,难以想象一个腿上有假肢的人可以爆发出如此惊人的移动速度,他几乎是眨眼见身心一晃便闪到德雷戈面前,将匕首狠狠刺进后者的肚子,随后用力一抽——
血液随着凌厉的刀锋喷溅而出,本以为这一下能给德雷戈造成不小损伤的他刚想乘胜追击,一抬头却错愕地看到德雷戈对它露出一个嘲弄的阴笑。未等小嗝嗝做出反应,德雷戈伸出粗壮的手臂一把提起他的衣领,轻易地甩飞数米。
德雷戈的身形要比他魁梧很多,自然力气也比他高了好几个量级。小嗝嗝想要稳住身子,无奈在脚跟触地的刹那还是不受控制地一个踉跄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