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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在距离剑气长城距离不短的中土神州的一处荒僻山岭间,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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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在距离剑气长城距离不短的中土神州的一处荒僻山岭间,远道而来的年轻男子默默建起茅庐,以自己先生当年那偶有时现有的正襟危坐的严肃姿态,在这片无人地里结庐而居。
  他的脸上并无几分笑意,恰恰相反,竟是颇为低沉,偶尔抬起头,睁开眼,目光也并不越矩,只在曾经那座倒悬山的界限上戛然而止,斟酌一番,终于叹着气收回,继续闭眼静修。
  这个年轻男子闲暇之余也会两手各执一诀,分为“五雷正法”和“伏魔除降”式,心思只在互相演算作出推论,即便是“五雷正法”这种极为繁杂耗力气的法诀,他亦孜孜不倦的每周定行一次,寒来暑往间,蔚然不变。
  年轻人总觉的肩头压着一座山。
  并非不知为何的压着,反而很是清楚此山自何处来的压着。
  年轻人眯了眯眼,觉得今天的阳光不错。
  当年那个红衣小姑娘,如今依然成长,以潇洒而自如的姿态,成为了七十二书院这一代最年轻的君子,且不止如此,更是今无古人的最年轻,浑身上下的气象实打实的惊人,便是连素来不苟言笑的院长茅小冬都对这个弟子得意至极,常常哈哈大笑的在临近书院的院长的羡慕眼神中对于这个女弟子大加赞扬。
  谁说女子不如男?
  山崖书院李宝瓶。
  而至于曾经总是爱与阿良较劲对骂,即便长大之后知道了阿良的实力和身份,仍死性不改,扬言要冲上天外天和阿良一起狂扁道老二的李槐。更是在一次外出游学中“偶然”又或者“凑巧”的得了一个看似残破的金甲傀儡,于是,便总在半夜睡觉的半梦半醒间大骂不止,醒来后就说是有个养土狗的老瞎子,竟死皮赖脸的要收他当什么狗屁的关门弟子,实在是瞎了眼还不要脸,无耻至极。
  他堂堂李槐,敢和阿良称兄道弟,敢和文圣坐下吃饭,更有个厉害的姐姐,十境的爹,怎么着也该找个十四境修士当师傅才不亏!
  而远在那片蛮荒天下,被一次次拒绝以至于很不开心的老瞎子也同样泄愤般一次次将那条曾经贵为十三境大妖的老狗的根骨踩断,肉身踢破,甚至很是愤怒的一把从地下牢笼中抓出一头头曾在这片天下身份无比尊贵的大妖,鞭挞之,锤打之皆有,最后索性大手一挥,招来数尊体型与天齐高的金甲傀儡,以出手一次为代价以剑气长城为入口强行进入浩然天下,然后从天而降,如铁甲围山般将书院整个封锁,又将那个不识好歹的小子一把拿住,极有气势的原路返回。
  整个过程中,无论李槐如何哭爹喊娘,甚至抛出了向阿良和文圣老爷告状这种言论,茅小冬一律无视,甚至很是乐呵的与李槐挥手作别,又严肃的叮嘱他到了那边记得要尊师重道,莫要丢浩然天下和书院的脸。
  年轻人在那之后,才在一次由茅小冬主持院会上知道了老瞎子的身份。
  他然后便独自返回,在不宽敞的屋子里,读了整宿的书。
  一夜灯火。
  天亮后,书院的后山上,便有一个神色平常的年轻人告别朋友师长,也不背行囊的,独自出发,一路南下跨越两洲,最后才在婆娑洲和止步,随着一支并无什么名气,却奇怪的有一位十一境修士护航的船队,横渡南海,抵达那片心心念念的中土神州。
时间不短的航行过程中,那个十一境修士曾走到他的身旁,看着这个不久前的儒家弟子,如今的外出游子,问了句为什么。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9-05-14 13:40回复
    眼中显然也有故事的老翁一脸和气,在这个年轻人身旁坐下,一改此境修士本应有的心高气傲和疏远,笑着讲了讲自己的往事。
      故事很简单,就在那座不远的婆娑洲,老人曾也是儒家弟子,属于那座过去辉煌,现在仍辉煌的亚圣学宫。
      说到这里,老人满脸自豪,笑问年轻人可知那位肩挑日月的陈淳安?在得到年轻人肯定的答复后,老人的面色更是得意,一把年纪的人,却以年轻人才有的显摆的口吻说自己曾差点就成为了那位淳儒的记名弟子。
      年轻人笑而不语。
      老人便以为年轻人是心中向往,复而笑道,“年轻人,很好的,只要肯在读书上下狠功夫,未来又如何不是光明?我年纪大了,在这里当个老渡夫,替三洲的书院弟子们撑撑船还是可以,也算弥补我当年对学宫的一些亏欠,若真可以替这帮学生们做些什么,等有幸可以重返学宫,也不至于在圣人和先生们面前长跪谢罪。”
      老人说出这话时并不显得风淡云轻,而对于往事里的故事,老人却是绝口不提。
      只说有愧。
      年轻人在老人说时很安静的听着,等老人说完,才长身而起,恭恭敬敬的回了个晚辈礼,嘴里说着“会的,会的。”
      老人有些诚惶诚恐,却仍是接下,再回身掌舵时,显然对于这个年轻人极为满意,更是凭借十一境的眼力不知为何的在年轻人身上看见了一股莫名,却不陌生的文脉运气。
      于是更添好感。
      于是,当年轻人下船时,老人突然很客气的叫住了年轻人,年轻人随他走到别处,老人便温和的笑着,从自己那方随身携带的方寸物里,取出了一枚佩玉,有意赠送。
      年轻人自然不肯。
      他看的出那枚看似平常的佩玉的来历,分明确实一位十一境修士方才能凝聚出的“玉宝”,真要凝聚出来便是对于老人而言相比也颇为不易,自然不能随意拿去。
      老人却执意要给。
      年轻人出门在外,并不算第一次陷入这种两难的局面。
      可如此有人情味的却着实是第一次。
      这个曾经的儒家门生见对方举棋不定,干脆就托玉上前,一脸的执意神色,“年轻人,论修为,我倒也算前辈,而论来历,我同样可以算半个,那么既然是前辈赠物,当晚辈的自然不能推辞,不然岂不是不给我这糟老头面子?”
      老人一把将玉塞到年轻人手上,笑道:“我当年,我的第一个先生也是这样送我一件玉宝的,他认为我的的确确的可以继承他的衣钵,甚至可以更进一步,向他的先生,也便是淳儒学习,可惜我资质不行,年轻时也不懂事,遗憾的很呐!”
      老人遥望向远方那片若隐若现的大洲,继续报以长辈般的笑意,“可我总觉得,将自己的学问或者是别的什么赠予晚辈是件很好的事,我先生事这么做的,我这个当弟子的也不能太差不是?”
      最后,老人默默离去,只是在走时叹了口气,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人,感叹道:“年轻人,且前行啊,衣带当风,四野平心,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气概,不然到我这把年纪,却总是在何必当初和悔不当初了。”
      年轻人楞神的看着那佩玉上的六个字。
      很简单。
      不守陈,不越矩。
      他似乎从玉里看见了一个中年儒士,那个儒士独自坐在学堂里,笑容温和,目光静然。
      可也便是在那般普普通通的之为给镇上孩童开蒙的小房子里,这个儒士,在百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越过所谓的规矩,然后被三教镇压,神魂俱碎。
      年轻人轻轻念出那三个想了很多年的字。
      “齐先生。”
      然后捏着手中的佩玉,在中土神州一片人来人往的一处繁华之地,缓缓蹲下,泪如雨下。
      齐先生,我想你了。
      很想很想。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9-05-14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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