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九年贡举族中俊才愈添，人丁兴旺，我心里头也十分高兴。如今三载眨眼过，弟弟们仕途平稳，我这才放心下来。后听闻有两位皇子分别拜了十一叔、十二叔为师，朝中隐隐有燃起硝烟之势，便想着得空找二位聊聊，问问他们想法。】
【这日御史台无事，因度支堂离得近，故先往户部来。寻了小厮替我引路，得见十二叔后，作揖问安。】
：“十二叔今日可忙？不忙可能留小侄一碗茶？”

【西南澈国蠢蠢欲动，被龙策缴获许多军械资物；西北羌国也伺机而动，几次三番骚扰北境，一桩一件，呈递上来，都叫户部为难。文书堆叠，踌躇不决间，见堂下引入一人，张口便要讨茶喝。蓄着笑，慢慢悠悠。】
“一碗茶倒是拿得出来的。”
【吩咐侍笔的小吏去取茶来，邀他入座。】
“御史台又得空闲了？”

【梁州之行已经定下，不日就要出发，这才闲了一些。然而闲也不得闲，御史台里的事情虽可以放放，想完全脱离官场谋算，恐怕得到老而致仕那天喽。温声回答十二叔话。】
：“正打算收拾行李，往梁州去呢。故而上峰没给安排什么事儿。”
【说话间坐下来，接过茶水饮了一口，续言。】
：“倒是听说十二叔得了高徒，这不来打探打探消息嘛。”

【不置可否，将手里的笔暂且搁下。】
“你的消息得的倒快，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也开始打探了。”
【十一哥一向淡泊，风云渐起时，却是第一个摆明立场的。转头肃王的拜帖也递来尚书府，许多双眼睛盯着，消息不胫而走，把这件事情说成了板上钉钉。背后或许有人在推波助澜，却不想去深究，京都本就是一滩水，搅动或是任之，结果都是一样的。捧盏，敛去茶叶。】
“你与肃王殿下可曾打过交道？”

【皇子们日益长大，虽不曾能独当一面、但也得允入朝观政当职。然而与此相对，先太子去后，陛下尚未动立储之念，也意味着人人都有机会。微锁眉头，见十二叔搁笔正色，也跟着严肃了许多。】
：“御史台需得持立中正，故而侄儿还不曾与皇子们有所往来。”
【正是敏感的时候，半点儿动静便闹得破天一样大。论理，以十一叔。十二叔多年经验，是不该早早蹚这淌浑水，可他二人却反其道而行之，令人费解。】
：“只是侄儿不明白，以您之谋，何以早早择了弟子？”

【轻下声音，与重明对望。】
“我与他，其实也不过一面之缘。”
【点到即止，剩下的交由重明领悟。风声浩大，树欲静而风不止，必有人正拿势做文章，若真收下肃王为徒，那一方势大，必会招来猜忌，对肃王而言，未必是好事。若直接否了肃王的面子，断了结交的后路，也会让他因此缺失一方助力。背后布局的人，野心怕是不小。】
“皇储之争，牵涉六部，御史台却能独善，你就随着他们，不要随意掺和进来。”

【闻十二叔先言，心底无异于掀起惊涛骇浪。仅一面只交，便已传成师徒之情；皇子们不过刚踏入朝中，局势竟已紧张如此，以至于谣言迭起？随后又觉胆寒，兼之得了叔父叮嘱，更坚定了该小心谨慎行事的心。】
：“侄儿肩负家族，自然会小心谨慎。”
【抬眼望向对面的十二叔，自阿耶去后，三位叔伯在我心中就是最值得尊敬的长辈。如今皇子渐成，恐怕居高的三位无一能脱身，不由得添一声关切。】
：“您身在高处，也多保重。”

【身居高处，很多事情也不是我们能一言左右的。十哥去后，才渐渐将一些事情想明白了，锋芒既避无可避，不如就省去些惴惴惶恐，南宫一族并非是压在一人的肩膀上。闲话时，新的文书又送至，不便耽搁，解下毛颖，点蘸墨汁，闻及关切，方笑骂接上一句。】
“家中小辈就数你最啰嗦。”
【朝中局势尚在把控，知道梁州余澈滋事，才有重明的奉旨南下，添叮嘱道】
“梁州不安稳，远去多保重。有事传信回来，有我们呢。”
【专心公事，又话一两句，遣人送重明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