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死的……”
“太极……九转……都不会死的。”
九转一怔，炽热的欲念忽然消褪了几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九转。”这一下又带了些哭腔。
九转本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现在的行为，但他很快发现水月并没有清醒，她像是……在说别的事情。
她为什么忽然这样悲伤，好像自己做过什么吗？
九转强忍着想离开水月，谁知他刚动了一下，水月倒抱住了他，微微抬头正视。
“我们成亲吧。”
那双眼睛横波潋滟，顾盼含情。
精心描画的眉，唇若点朱，对着他笑，灿若春华。
她的声音很甜，带着问询的意味，又有几分撒娇与羞涩。
近在咫尺。
九转浑身一震，那些用尽全力压下的**瞬间再度涌上，甚至比刚才更猛烈百倍，他反抱住水月，终于解开了她的衣带。
“好。”

“太极。”
“我们成亲吧，如果一直打仗，那我们就一直不在一起吗？”
那双自幼执剑也不曾颤抖的手，现在抖的厉害。
她说的是太极。
是啊……她自然是想和太极成亲的。
这样的妆容，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都只会对太极展露。
而他，可以选择在此刻得到她。
可是那样，他就永远失去她了。
且会落入莫图的摆布之中。
“希望让你知道不要再趁人之危了。”
“你若要做一个卑劣之人，我自无计可施。”
水月清冷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大多时候，她离他那么远。
可偶尔也很近。
龙门荒漠背着他奔向玉门关，绝不放手时。
名剑大会的获胜，三个人一起牵手相望时。
更早的时候，巴陵之夜她的一席话时。
“焉知，九转不是如此？你可怜他，才是对他的讽刺。”
那时他还没有睡着，听到了她和太极的对话，他忽然发现，他们的思想是共通的。
她“懂”他。
他回头看了一眼渊微指玄，它依然静静地闪光，让他想起数年前，太极局促地说，要给他一件东西，不知用起来是否合适。
她颈前莹白的肌肤依旧让他口干舌燥，水月的手也还停留在他的衣衫上，可他坚决推开了她，然后犹豫了一下，拿起自己的剑。
唰。
一声清脆剑出。
他帮她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迅速走到最远的窗下。
唰。
一声沉闷剑出。
有血滴在地毯上。
九转抱着流血的手臂坐在窗下，再不看水月一眼。

九转是被水月叫醒的。
其时她已穿戴整齐，又恢复那副寒山冷泉般的模样。
昨夜仿佛是一场梦。
他是自伤，自然不会刺在要紧处，但水月还是给他处理了一下。
“什么也没有发生。”九转道，“还是给你确认一下，可以安心。”
水月抿着唇，说不上是什么表情：“我知道。”
九转将来龙去脉告诉了水月。
“你打算怎么办？”
“当了二十多年的孤儿，忽然冒出一个亲人，却偏偏站在对立面。”九转凝眸，“先想办法送你出去。”
“……那你呢？”
“慢慢想吧。”
“太极的事，我很抱歉，但我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或许他现在就在后方等你。”
“我想问你另一件事。”水月严肃道，“我是医者，寻常药物对我无用，可是从昨天吃完他们送的饭到今天早上，我一点记忆也没有。”
九转明白了她的意思：“这药是不太寻常，不仅来势汹汹，似乎还能迷惑心智。”
狼牙从哪里弄来这些药呢？

莫图得知九转所为，竟然更加高兴了。
“不愧是我的侄儿，意志坚定，能成大事！”
如此，莫图也暂时没有再为难他们，只是还拘在营中。
这天晚上，莫图与九转喝酒。
“孩子，燕王待我们很好，你有大才，必可为重用，事成之后，封侯拜相，泼天的富贵可享，为什么不愿意随伯父一起呢？”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与你父为亲兄弟，你我却无一点相似？也不怪你，我看你的相貌，母亲怕也是个汉人吧。”
原来，九转的父亲与莫图并非同母，莫图是嫡出，母亲也是突厥人，而九转之父的母亲，是一个汉人妾室。
“母亲不喜欢杨氏，那又怎样？坦达木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们一起长大，可他被杨氏灌了迷魂汤，从小就向往中原，来了没几年，便丧命于此！”
“这个唐治下的中原，让他无端送了命，在李林甫、杨国忠股掌之间的唐就很好吗？他们相互倾轧，却一样地大肆搜刮，边境的兵役繁重，我的儿子也没了！”
“孩子，你想不通，不过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是汉人，可你是个突厥人啊！唐非我族类，他们不会真的对我们好。”
九转沉默了。
“你相信汉人间的情义，我会证明给你看，那是多么不堪一击。”

某一天，莫图将水月带到一处。
她看到了她的两个同门师妹，梦歌和风荷。
她们见到水月——不仅毫发无损，还有好吃好穿的水月，吃惊极了：“师姐，你……”
“投靠狼牙，你们也无需受苦。”
“我没有！”水月愤怒地反驳，师妹们虽然很震惊，但眼中还闪烁着相信她的光芒。
水月被迫看着她们受苦，师妹们很坚强，一声不吭。
“你想怎么样？”她忍不住道，“她们什么也不知道，拷打我便是。”
“你是狼牙的客人。”
守卫甚多，水月也不能动手做什么，这样的酷刑不知持续了多久，莫图似乎不耐烦了。
他拍了拍手，浩浩荡荡进来十余人。
从服装看来，这是狼牙的低阶士兵，他们个个满脸凶狠，面目丑陋。
“给她们松绑。”
水月有点不好的预感。
“那个。”莫图随手一指，被指到的是风荷，“一起上吧。”
“你，看着。”这个指的是梦歌。
两个姑娘年纪小，还愣了愣，水月自然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了，试图飞奔到师妹身边，却被强行带走了。
“你就不用看了，万一疯了或者傻了，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水月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了，她听到那些可怕的声音，她曾眼见无数暴行结束后的痕迹……
“你们是疯子啊！！！”
水月并没有被带走太远，她只是看不到，却仍能听到。
她第一次直面这样扭曲之事，且受害者与自己息息相关。
风荷逐渐没了悲鸣，只有梦歌仍在大哭：“水月师姐，你救救风荷！让他们停下，停下！”
“我求求你们了，她才十四岁啊！”
忽然，一切都安静了。
水月又被带了进去，梦歌身上有墨绿的光萦绕，原本清秀的面庞疯癫而凶狠，她手中的判官笔滴着新鲜的血。
“我让风荷解脱了。”
“水月，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为什么要让她遭受这样的凌辱。”
“你不配当我们的师姐！”
梦歌说完正欲自尽，莫图颇为欣赏地笑了。
“回去吧，无人会阻拦你。”
梦歌虽不解，但既能脱身，还是迅速轻功而去。
水月泪流满面。

九转知道后气极，和莫图大吵一架。
水月没有再经历此种事，然而她“投靠狼牙”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梦歌回去后便有些精神失常，每日都向人诉说水月的“恶行”。
九转找到水月：“我们得想个办法。”
“长安原本神策军驻扎的武德营已全部叛变，但我近来探查得知其中亦有忠义，而武德营外也有接应。”九转将各方联络都告知水月，又给了她一张图，上面详细列出了武德营周围狼牙军的兵力分布情况和粮仓位置。
“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你呢？”
“我已假意投敌，明日即去往洛阳，莫图不在，军中守将为乌亚德，此人空有蛮力，不足为惧。”
“！”水月大惊，却沉默了，“……你自己保重。”
九转很想问她，会相信自己吗？此去一别，或许便是殊途，便是永别。
“等等。”
水月忽然叫住了他。
“无论你以后做出怎样的决定，自己无悔便好。”
“不必去为了他人，饮恨蹉跎。”
九转这是，给了她挽回名誉的机会……
可他自己呢？
会遭遇什么呢？

以下内容改编自游戏中任务剧情，如有眼熟之处勿惊讶嗷

武德营的守将名为上官璟，太平年间也算统御有方，但闻潼关失守，长安沦陷，便望风而降。中有一名百夫长苏孝朝主战，有心起事，而狼牙军对神策降兵颐指气使，也引得诸人愤懑。
水月很快摸清了状况并暗中联系到苏孝朝，但同时还发现了一些奇怪之事。
军营之中，怎会有如此多的百姓？还有一些不许人接近的房子？
上官璟的儿子上官琢才七岁，经常和平民百姓的孩子们一起玩耍——也就经常接近那些房子。
水月觉不妥，曾提醒过这个孩子和上官夫人，但上官夫人为人看守，不能轻易走动。
这天上官琢久未归来，上官夫人请她帮忙寻找，她遍寻不见人，直到……在那些房子附近看到了
一只小孩的鞋子。
赫然正是上官琢所穿！
水月不由也有些悲痛，但……她怎么无法动弹了！

“水月姐姐，你没事吧！”
水月苏醒之时，眼前是一张满含关心的面孔——有点眼熟，她认出是长依。
“醒了就好！你中了尸人的毒气，幸好中毒不深，我已经帮你解了！”长依的声音极富感情，“你消失了那么久，我们好担心你！快和我一起回去吧！”
水月愣住了。
“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长依一副惊诧之极的样子：“水月姐姐，你在说什么？”
“我投敌的事，不是传的满城风雨吗……”
长依和青歌关系好，但和她其实没什么来往，只是彼此知道罢了。
“青歌一点都不信那些流言，他那么好，相信的人自然也是好人啦！”
“而且，还有飞袂师姐，她的朋友，怎么可以不帮忙！”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如果我们都不相信你，那你该有多伤心啊！”
“……谢谢。”水月一滞，再抬头却坚定道，“但我现在不能走。”
“这里还有我该做的事。”

从长依处水月才得知，原来现在天一教和狼牙军狼狈为奸，到处炼制尸人，武德营中的百姓亦是受其害。
太极与飞袂俱无消息，长依倒是很乐观。
“没有消息也是一种好消息！”
此时此际，水月也暂且放下儿女私情，全力摧毁狼牙。她并没有提及九转，只说了武德营之事，对天一教的仇恨越发强烈，长依听完，决定与她一道。
上官夫人伤心欲绝，独自出走，不知怎的，水月竟觉感同身受……
前世她也没有孩子，怎会突然有此种心情？
带着上官夫人留给她的信物，水月前去劝说上官璟。
“狼牙来势汹汹，连圣上都跑了，当日我若对抗狼牙，只会让全营之人给我陪葬——我不能置全营将士生死于不顾啊！”
“可若，将士们早有意反抗狼牙呢？”
“……你是何人！这绝不是夫人会说的话！”
上官璟识破她的身份，厉声呼喝，水月正待表明，忽有神策士兵来报，上官夫人被狼牙军当成奸细抓走。
却是劝服他的好机会！
“从军之人，当马革裹尸，为国尽忠。在这乱世之中，即便是苟全性命，也要看对方值不值得依靠。如今你家破子亡，难道还不能醒悟么？”
“我愿与将军联手，携武德营中奋起之义士，扫平狼牙！”

接下来的事就顺利多了，夺虎符，点兵士，长依在营中各处放火，水月则趁乱去除了乌亚德。
“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将军还是心软了。”
乌亚德临死之前，忽然诡异地笑了：“嗬……嗬……你这个汉人女子倒是忍辱负重，给我们这些兄弟睡了那么多回……”
水月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倒是长依怒地脸瞬间红了，直接一道剑破虚空补刀。
……已经晚了。
神策士兵们露出有点奇怪的同情神色，人群也不由隐约地指指点点，水月不语，长依试图开口说点什么，被水月拦了。
因为她无法解释，她何以有那么详细的军事分布图，突围才得以如此顺利，损失也降到了最低。
当然，她可以供出九转，但水月又怎会这么做？
那么此时的解释，反而是坐实泼给自己的脏水。
“走，我们去无忌营！”长依道，“那里是天策府驻地，我师父小七和秀坊姐妹们也在，还有千驰哥，水月姐姐不会再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