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向安,不过向安被他选择性忽略了。
宋珩正色:"多谢锦行之恩。此恩,宋某会用一生偿还。"
"偿还一生?"石锦行哈哈笑道,"珩兄还是留给未来夫人吧。你我同为男子,不用如此肉麻。"
石锦行不知,她的伪装早就暴露在了宋珩面前。
"哈哈,的确如此。"宋珩笑道,"锦行之恩,我会放于心间。"
向安忍不住腹诽,这人年幼就登上那个位置,温文尔雅但冷心冷性。而今轻易却与一陌生人熟稔至极,实在
是怪哉,怪哉!
"锦行,此刻是何时?"
"寅时左右。"
"那可要起身?"
"差不多,往日我也该起来温书了。"
宋珩眼神温柔,"那便一起。"
"不过锦行睡姿,实在略需调整啊。"说罢,刻意摸上自己整齐的发冠。
石锦行摸了摸自己的满肩秀发,心跳了跳,慢条斯理将发整理好。
莞尔:"的确是该调整调整,让珩兄见笑了。"
向安瞧着两人的背影,只觉琴瑟和鸣,他不由心惊肉跳。
这人,怎地越发像一个女子了。
腹诽归腹诽,向安端起一碗漆黑汤药至宋珩面前,"公子。"
宋珩皱眉,"我不是好了吗?"为何还要喝这难喝的药。
"不喝,端走端走。"
石锦行瞧这人皱起眉来苦大仇深,像极幼年养在她庄上调皮的王姓小子,一时忘形,接过向安手中的药碗,"大郎,起来喝药啦!"
说罢想起书中上下,越发想笑,偏又不想让宋珩明白,直憋得满面通红。
“大郎?”先皇不止生有他一子,大郎?若是大皇兄,不提也罢。又说来,母妃膝下仅他一子,按民间说法,的确可称。不对,锦行怎能知道他的身世,不通不通。
一念及此,他便问:“锦行称我为大郎,为何?”
“嗯,方才我想起家乡邻居,那邻居英俊无比,家中靠叫卖炊饼为生。”石锦行一本正经,胡吹乱侃,“这邻居娶了一妻,貌美,贤惠非常。我这邻居啊,从小就害怕喝苦药,有一次他生病了,他妻子便好言相劝,说的便是‘大郎,起来喝药了’。”
“我瞧你怕药苦的模样,与那邻居一般无二。”
料珩兄出生高贵,定未瞧过那本书。
“是吗?”宋珩狐疑。
而这时,他见向安面色古怪,心中好奇,“你说呢?”
没错,向安拜读过近来民间大火的话本,《金瓶梅》。且不止一遍,而是专挑夜深人静的夜晚,一遍又一遍。
是以他对石锦行敢暗讽宋珩之举,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他也好奇,若是石锦行知道自己面前这人乃是当今圣上,会有何反应?
不过,还是不要让他知道得好。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啊!
看他如今瞧石锦行的眼神,若知道了,最先陈尸的,极有可能是自己啊!
于是向安眼神艳羡,赞和:“奴才是觉得,石匡的这位邻居实在是好福分,得妻如此,实在是……”祖辈不幸。
宋珩见这两人一唱一和,半信半疑,犹豫着,接过石锦行手中的药,在两人含笑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一碗干尽这碗苦药,宋珩感觉自己的人生到达了巅峰。
石锦行忍着笑,端来清水。
“还是锦行贴心。”
三人围坐火堆烤火,火堆上,煨着气味难闻的汤药。
若这一生没有如此多的羁绊,闲坐火旁,又何尝不是乐趣?
“我有一事,想向锦行讨教一二,不知可否?”
“自是可以。”
“锦行可知今科盛传的改制一事?”
今科改制,据传由丞相李甫仪提出。京中盛传改制名义上,改的是科举流程中的亢余积弊,实则是将屠刀挥向了文官集团。但当今圣上并未颁发旨意,此消息多为学子们的捕风捉影。
“知道。”
本朝开国皇帝乃是草莽出身,自起义,历经三十年才将元人统治结束,创建大兆王朝。文人,为本朝奠定基业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因而建国初年,太祖曾亲口说出本朝“文治天下”之言。
元人统治中原达百年之久,在这百年间,元人压制汉人文化,废科举、禁儒义、诗书。那个时期的文人,唯一能写的,居然只能是戏文。因而"元戏"盛极一时,倒也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佳作。
元人统治时期的百姓,苦不堪言。元朝末年,天灾频发,元帝无道,百姓民不聊生,太祖在天南起义时,天下纷纷响应,其中又以文人最为积极。
要知道,儒义在中原已经存活八百年之久。以往哪个王朝不是奉儒义为尊,元人禁锢儒义长达百年,文人的怒火,足以烧灭这个王朝。
大兆建国至今已有三百年,儒义在大兆重新焕发生机,甚至进一步发展,文人在大兆度过了最为舒心的日子。另一方面,经世致用在民间大行其道,每一个大兆百姓都将考学作为毕生梦想。一时间,文官集团空前庞大,根系日深。
“锦行认为改制一事,是否将行?”改制一事,他与左相筹谋良久,此次风声便是左相特意放出,用以造势。
这是他亲征以来将颁布的第一条重要政令,他很想知道其他人的看法。虽不知锦行作为女子为何要参加科举,但她一定有自己的看法。